顾云初、夜宸、凌绝霄三人呈品字形,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座半塌的宫殿靠近。
越靠近,顾云初体内《太初衍化诀》的共鸣就越发清晰,那是一种同源同宗、仿佛游子归家般的亲切呼唤。
肩头的雪团也愈发躁动,小爪子紧紧抓着她的衣衫,乌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与好奇。
夜宸和凌绝霄也感受到了异常。
夜宸能察觉到前方弥漫着一股虽已沉寂万古,却依旧残留着不屈意志与浩然正气的剑意。
而凌绝霄则对环境中潜藏的阴邪气息格外敏感,他眉头紧锁:
“此地虽有正气,但深处……似乎混杂着一丝极淡,却本质极高的魔气残留,与现今幽冥教的魔气截然不同,更为古老、纯粹。”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更加警惕。
宫殿的大门早已腐朽,只剩下一个空洞的入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嘴。
殿内景象比外面更加破败,但也保留着更多痕迹。
倒塌的玉座,碎裂的屏风,墙壁上残留着早已失去灵光的壁画痕迹,依稀能辨出流云缭绕、仙鹤翔空的盛景。
而那股引动顾云初功法共鸣的源头,就在大殿最深处,那座最高的、尚未完全坍塌的祭坛之上。
祭坛由某种白色玉石砌成,布满了灰尘与裂纹。
祭坛中央,悬浮着一团……
朦胧的、不断变幻着形态的混沌气流。
那气流非黑非白,内部仿佛有地水火风在生灭,有日月星辰在轮转,散发出一种万物起源、亦能归于虚无的古老道韵。
“这是……太初之气?”
顾云初心中剧震,她能感觉到,自己苦修而来的混沌灵力,在这团气流面前,显得如此稚嫩和稀薄。
“小心,有东西过来了!”
凌绝霄突然低喝一声,周身雷光爆闪,指向祭坛后方阴影处。
只见那阴影一阵扭曲,缓缓凝聚出一道半透明的人形虚影。
那虚影身着古老的流云道袍,面容模糊,看不清具体样貌,唯有一双眼睛,如同蕴含星海,深邃、沧桑,又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悲悯。
他周身散发着与那混沌气流同源,却更加浩瀚磅礴的气息,但状态极不稳定,仿佛随时会消散。
虚影的目光扫过三人,最终定格在顾云初身上,那古井无波的眼中,似乎泛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身负《太初衍化诀》……想不到,吾之道统,竟还有传承流落于世。”
虚影开口,声音直接响在三人识海,带着跨越万古的空寂。
顾云初心中凛然,上前一步,执弟子礼:
“晚辈顾云初,机缘巧合得传《太初衍化诀》,今日借流云剑派后人之力,误入此地。前辈可是……流云剑派的开派祖师?”
她心中已有猜测,这位的气息,与当初在镇魔古战场感受到的那位气运之子,同出一源!
虚影微微颔首,又缓缓摇头:
“是,亦非是。
吾名‘云胤’,确为此地开创者。
但你所见,不过是吾飞升前留下的一缕残念,依托这最后一道‘太初源气’维系,守护此地,等待有缘。”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夜宸和凌绝霄,尤其在夜宸身上停留片刻:
“青岚宗的小家伙,还有万剑门的雷修……嗯,根基都不错。看来后世宗门,传承未绝,吾心甚慰。”
夜宸和凌绝霄连忙行礼,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这位,竟是上古时期那位力挽狂澜、最终飞升的传奇人物!
他竟然出身自流云剑派!
“祖师,外界……流云剑派……”
顾云初声音低沉,不知该如何告知这残酷的消息。
云胤残念的眼中悲悯之色更浓,他轻轻一叹,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吾已知晓。当尔等传送至此的那一刻,吾便感知到了宗门气运的断绝,以及那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魔气。”
他抬头,目光似乎穿透了秘境的壁垒,看到了外界的惨状:
“幽冥教……不过是当年漏网之鱼掀起的余孽,其背后,仍是那域外之魔的影子。他们贼心不死,欲再启魔劫,覆灭此界。”
“前辈,我等该当如何?
幽冥教正在布设‘七星唤魔大阵’,已有三处节点被毁,但他们手段酷烈,如今更是从暗中转为明面袭击,流云剑派已遭毒手!”
夜宸沉声问道,语气急切。
云胤残念看向顾云初,目光深邃:
“关键,在于你,身负完整《太初衍化诀》的传承者。”
他抬手一指那团混沌气流:
“此乃吾飞升时凝聚的一道‘太初源气’,是修复此界受损本源的唯一希望,亦是《太初衍化诀》修炼至大成不可或缺的资粮。然,欲取此气,需承其重。”
“请祖师明示!”
顾云初目光坚定,毫无退缩。
“吾之残念即将消散,这最后一道源气,可助你夯实道基,甚至……有望修复此界因上古之战而留下的细微裂痕,延缓魔气渗透。”
云胤残念的声音变得严肃,
“但过程凶险万分,你的神魂、道基,必须能承受源气的冲刷,否则便是形神俱灭之下场。”
“此外,吾需告知尔等一个真相。”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
“上古之战,吾虽击退魔潮,封印通道,但魔主一丝本源魔念,已趁机侵蚀了此界部分天道规则,潜藏极深。
这也是为何魔气总能死灰复燃,甚至能利用功德怨念等矛盾力量炼制魔傀的根源所在。
幽冥教的‘七星唤魔大阵’,其最终目的,是要以亿万生灵血祭,彻底污染、扭曲天道,让此界化为魔域!”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在三人脑海中炸响!
魔念已侵蚀天道?!
这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可怕!
这意味着他们的敌人,不仅仅是幽冥教,甚至可能包括部分被扭曲的“天意”!
“难道……就没有办法彻底清除魔念吗?”凌绝霄忍不住问道,连他都感到一阵心悸。
云胤残念摇了摇头,虚影变得更加淡薄:
“难,难如上青天。
除非……能找到并进入传说中的‘天道核心’,以纯粹的太初本源之力,缓慢净化。
但天道核心缥缈无踪,非人力可寻。
即便找到,若无至强力量守护,净化者亦会被魔念反噬,十死无生。”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于顾云初:
“《太初衍化诀》,衍化万法,亦能溯本归源,是少数能触及、乃至影响天道本源的功法之一。
孩子,你的道路,注定布满荆棘,肩负的,可能是拯救此界的最后希望。”
巨大的压力瞬间笼罩在顾云初心头,但她道心坚如磐石,眼神反而更加锐利:
“弟子既得传承,自当承其责任。纵前路万死,亦往矣!”
“好!好!好!”
云胤残念连道三声好,虚影脸上似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那便,开始吧!放松心神,接纳源气!两位小友,请为她护法,期间若有任何魔气异动,格杀勿论!”
话音落下,云胤残念的身影彻底化作点点流光,融入那团混沌气流之中。
下一刻,那团“太初源气”仿佛被注入了最后的灵性,发出一声无声的嗡鸣,化作一道混沌色的洪流,朝着顾云初奔涌而来!
“云初!”
夜宸下意识上前一步,眼中充满担忧。
“我没事,相信我!”
顾云初只来得及传音一句,便被那磅礴浩瀚的源气彻底淹没!
混沌气流将她包裹,形成一个巨大的光茧。
光茧表面,地水火风、五行轮转、星辰生灭的异象不断浮现,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夜宸和凌绝霄立刻后退数步,一左一右护在光茧两侧,神识全力展开,警惕着大殿内外的任何风吹草动。
秘境之外,流云剑派的废墟上,那道黑袍身影依旧伫立。
他猩红的目光望向虚空某处,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秘境内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太初的气息……果然在这里。云胤,你留下的后手,终究要为我主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