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羽衣下的林玄被拽得踉跄。
喉结上的胭脂早被冷汗冲花,露出青茬:“师姐,阵眼在哪?”
“快到了!”苏挽月的纱衣被气浪掀起。
腰间的赤焰纹软甲残片泛着微光。
“首席篡改了护宗大阵‘赤焰焚天阵’,阵眼在初代祖师的阵盘!”
二人撞开内门偏殿的石门,扑面而来的热浪中夹杂着腐臭味。
墙壁上的赤金火灵纹疯狂流转,将弟子们的灵力顺着纹路输送到广场中央。
首席长老的身躯已膨胀至两丈高,皮肤下赤金火焰如岩浆翻涌。
背后浮现出十丈长的焚天蟒虚影,蛇瞳泛着吞噬一切的红光。
“快!”苏挽月指着殿内坍塌的神像。
“阵盘就在那!”
林玄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远处有一座气势宏伟的祭坛。
祭坛的青铜盘已裂痕密布,盘上的赤焰纹正逆向旋转。
“师姐,阵盘被逆改了阴阳!”
“用赤焰兰引动正纹!”苏挽月甩出最后三朵赤焰兰。
“我挡住符箓,你修复阵盘!”
话音未落,三道青灰符箓破窗而入,直奔林玄面门。
苏挽月赤焰纹身爆发出刺目红光。
指尖火丝凝成赤焰盾:“林小婉你愣着干什么?当年在焚心涧怎么教你的?”
林玄咬牙,不再隐藏幽蓝火焰。
指尖火丝分作两股:
一股裹住赤焰兰,按古神纹路线嵌入阵盘裂痕。
另一股凝成细针,刺向阵盘中央的逆纹。
青铜盘发出刺耳的蜂鸣,将幽蓝火焰吸收入内。
“砰!”
外头传来焚天蟒的嘶吼。
首席长老的声音如滚雷般炸开:
“乾坤阴阳阁的杂碎,也配在我焚心宗撒野?”
林玄抬头,透过石门缝隙看见广场上的惨状——
弟子们如傀儡般跪倒,灵力被抽得只剩一成。
王谢特正抱着丹炉哭嚎,玉简上的字迹被符箓烧得模糊。
黑衣人跪在地上,半边身子已被丹劫烧得焦黑,却仍死死盯着首席长老。
“阵盘快修复了!”林玄大喊。
“师姐,用冰魄灵露稳住逆纹!”
苏挽月瞪他一眼:“哪来的冰魄灵露?”
却还是咬破指尖,将带着冰魄灵脉的精血滴在阵盘上。
赤金火焰与冰蓝血珠相撞,爆发出刺目紫光,阵盘上的逆纹终于开始逆转。
“咔嚓!”
焚天蟒的尾巴扫过内门,整座偏殿剧烈震颤。
林玄趁机将古神玉碟按在阵盘中央,护宗大阵的赤金火焰突然倒卷,如潮水般收回广场。
首席长老的狂笑声戛然而止,焚天蟒虚影剧烈扭曲。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膨胀的身躯迅速萎缩,吸收的灵力如决堤洪水般翻涌。
震得他胸口塌陷:“不可能!阵盘怎会……”
“老匹夫,你以为篡改阵纹就能瞒过祖师?”苏挽月擦去嘴角血迹,赤焰纹身暗了几分。
乾坤阴阳阁的飞舟上。
斗笠修士看着突然逆转的护宗大阵。
脸色比青灰符箓还难看:“撤!快撤!”
“想走?”
清冷的声音从云层中传来,两道白衣身影踏空而至。
左边老者手持玉葫芦,右边老者腕间缠着赤焰锁链。
正是焚心宗宗主与太上长老。
“见过宗主!”苏挽月慌忙福身。
林玄也跟着低头,月白羽衣下的掌心全是汗。
宗主扫过广场上的狼藉,目光落在黑衣人七长老身上。
忽然长叹:“老七,当年……”
“师兄不必多说。”七长老打断他,烧毁的半边脸扯出苦笑。
太上长老忽然开口,赤焰锁链甩向首席长老:“大长老,你残害同门、篡改阵盘,该当何罪?”
首席长老蜷缩在地,修为已跌回元婴后期。
眼中全是怨毒:“老夫都是为了焚心宗!丹道势微,不用些手段,如何与中三宗抗衡?”
“抗衡不是靠吞噬弟子!”宗主冷声。
“即日起,废去你修为,囚入焚心宗地牢,何时悔悟,何时出牢。”
“宗主!”
王谢特突然挤开人群,胖脸笑得像朵绽开的赤焰兰。
“大长老既已伏法,内门长老之位空缺,老夫愿为宗门效力!这些年在外门培养了不少好苗子,比如林小婉……”
“够了。”宗主抬手,目光落在苏挽月身上。
“苏挽月,你解除阵眼危机,功过相抵,即日起入内门丹阁,所需资源任意使用。”
苏挽月抱拳:“谢宗主。但我只要焚心涧深处的赤焰兰母株,其他免谈。”
林玄躲在她身后暗笑。
这才是记忆中那个冷傲的苏师姐,半点便宜都不占。
乾坤阴阳阁的飞舟已化作天边黑点。
斗笠修士的咒骂声随风飘来:“焚心宗,咱们走着瞧!”
太上长老正要追击,宗主却摇头:“罢了,阴阳阁宗主与我们修为相当,真要斗个你死我活,便宜了其他宗门。”
他转身走向七长老,声音柔和几分:“老七,当年是我轻信谗言,没为苍梧子师兄平反……”
“师兄言重了。”七长老打断他。
“只要焚心宗丹道传承未断,苍梧子师兄在天之灵也能安息。”
广场上的弟子们陆续苏醒,他们互相搀扶,看着满地狼藉唏嘘不已。
太上长老枯瘦的手掌悬在半空。
掌心里躺着枚色泽温润的赤金丹药,表面流转的光晕如活物般跳动。
随着他指尖轻弹,丹药骤然化作千万点金芒。
如春雨般洒向广场上横七竖八的弟子。
“这是…… 赤金生肌丹?” 林玄喉结滚动。
这类能瞬间治愈重伤的七品丹药,没想到焚心宗还有此手段。
太上长老捋了捋雪白长须,目光扫过逐渐站起的弟子:“此丹需用焚心宗三百年赤金晶露为主药,辅以元婴期火蟒内丹。”
太上长老摆了摆手,转身时衣摆带起的气流震得赤焰兰簌簌作响。
“丹道一途,最忌投机取巧。”
凝霜居内,木盆里的清水倒映着苏挽月忙碌的身影。
她正将最后几株赤焰兰幼苗塞进玉瓶,发间的赤焰兰发簪早已不知去向。
取而代之的是根简单的木簪,衬得侧脸愈发冷硬。
“师姐真要搬去内门?” 林玄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将半块烧焦的软甲扔进竹篓。
“不然呢?” 苏挽月头也不回。
“我等了三年,就为这机会。” 她忽然转身,水珠从指尖滴落,在石砖上溅起细小的水雾。
“你呢?王谢特那老胖子盯着你呢,怕是想收你当亲传弟子。”
林玄摸了摸鼻尖,想起白日里王谢特凑过来时。
小眼睛里藏不住的贪婪:“外门挺好,能常去焚心涧采药。”
苏挽月忽然逼近,指尖几乎戳到他眉心:“别装了……”
她忽然顿住,目光落在他左眼瞳孔深处一闪而过的幽蓝。
“罢了,你有你的秘密,我有我的目的。”
夜色渐深,烛火在穿堂风中明灭。
苏挽月坐在窗前,忽然从袖中掏出本破旧玉简。
“阴阳阵基” 四字已褪色大半:“给你,天罡宗外门的阵法入门。”
林玄指尖刚触到玉简,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今日在阵盘前的场景 ——
那些复杂的赤金纹路,此刻竟在脑海中自动拆解成阴阳鱼的轨迹。
他抬头,看见苏挽月正望着窗外的焚心涧,月光在她睫毛上镀了层银边:“师姐为何帮我?”
“别误会。” 苏挽月冷笑。
“我可不想刚找到能配合的丹道搭档,就看着你死在护宗大阵里。”
她忽然转身,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而且…… 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林玄脱口而出。
苏挽月猛地转头,眼中闪过震惊:“他们口中的丹阁首席长老苍梧子。”
苏挽月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低头看着掌心的赤焰,声音轻得像雾。
她忽然甩来个储物袋,里面装着三枚刻着天罡宗纹章的玉简。
“《三元归寂阵》《冰火两仪图》,拿去练手。记住,在焚心宗,别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子时的钟声响起时,苏挽月的行李已收拾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