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秋风吹黄了雁门关外的胡杨林,漫山遍野的金黄里,一条官道蜿蜒向远方。官道上,一行十几人的队伍正缓缓前行,为首的男子穿着一身月白锦袍,手摇折扇,看似一派悠然,眼神却像鹰隼般锐利,不住地扫视着沿途的景象 —— 他是萧承煜的贴身谋士刘安,此次以 “朝廷慰问使” 的名义北上,实则肩负着萧承煜的双重命令:探查陆辰在北境的军事实力与民心根基,暗中拉拢对陆辰不满的守将,为日后发难埋下伏笔。
“刘大人,前面就是雁门关主城了。” 随行的侍卫低声提醒,语气中带着几分敬畏。眼前的关隘巍峨高耸,城墙上的士兵身着银甲,手持连发弩,身姿挺拔如松,远远望去,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与他在京城听闻的 “北境荒乱” 截然不同。
刘安收起折扇,指尖在扇面上轻轻敲击,心中暗惊。他临行前,萧承煜曾告诉他,陆辰在北境不过是 “靠些奇技淫巧笼络人心,根基虚浮”,可一路走来,入目的却是截然相反的景象:田地里的小麦金黄饱满,农户们弯腰收割,脸上满是丰收的喜悦;村落外的道路平整宽阔,保甲成员举着灯笼巡逻,见到他们这些外来人,只是礼貌地询问来历,并无半分刁难;甚至有孩童在路边追逐嬉戏,嘴里唱着 “陆王爷,办实事,种好粮,保平安” 的童谣,声音清脆,听得他心头发沉。
队伍抵达城门口,守城士兵验过朝廷信物后,立刻派人通报。没过多久,陈武就带着几名亲卫迎了出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刘大人远道而来,一路辛苦,王爷已在城主府备下薄宴,特意让末将前来迎接。”
“有劳陈将军。” 刘安笑着拱手,目光却在陈武身上仔细打量 —— 这位北境副将身材魁梧,铠甲下的肌肉线条紧实,眼神锐利如刀,一看便知是久经沙场的悍将,绝非寻常草莽可比。他一边跟着陈武进城,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城内的景象:街道两旁商铺林立,有卖北境化肥的,有卖蛮族毛皮的,还有卖江南丝绸的,往来的百姓提着货篮,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比他想象中繁华得多。
“刘大人,您看那边。” 陈武指着不远处的惠民药局,“那是王爷上月刚开设的药局,百姓看病吃药都便宜,不少周边村落的人都特意来求医,每日都排着长队。”
刘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药局外的长队蜿蜒出几十步,药童们正为等候的百姓递上热水,一个白发老中医坐在诊台前,正耐心地为一个孩童把脉,神情专注。他心中暗道:陆辰这小子,倒是真会笼络人心,竟把这些琐碎民生做得如此扎实。
到了城主府,陆辰已在正厅等候。他穿着一身藏青色常服,面容温和,见刘安进来,起身拱手:“刘大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陆将军客气了。” 刘安回礼,目光在陆辰身上仔细打量 —— 眼前的陆辰,沉稳内敛,眼神中透着与年龄不符的睿智与从容,与传闻中那个 “江南纨绔” 判若两人,这让他愈发确信萧承煜的猜测:如今的陆辰,绝非 “原主”。
寒暄过后,侍女奉上热茶。刘安端起茶杯,指尖摩挲着杯沿,看似随意地说道:“陆将军在北境的功绩,京城上下有目共睹。太子殿下虽在府中闭门思过,却也时常提及将军,说将军是国之栋梁,若有机会,真想与将军切磋兵法,共商国是。”
陆辰心中了然,这是萧承煜在示好,也是在试探。他放下茶杯,淡淡一笑:“太子殿下过誉了。本将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守护北境、安抚百姓,都是臣的职责所在。倒是太子殿下闭门思过期间仍心系国事,实在难得,想来再过些时日,便能重振精神,为陛下分忧。” 他话说得客气,却巧妙地与萧承煜保持距离,既不得罪,也不亲近,堵死了刘安进一步套话的可能。
刘安见状,心中暗叹陆辰心思缜密,又话锋一转:“听闻将军扩招军队,改良兵器,北境军事实力今非昔比。在下久居京城,从未见过真正的精锐之师,不知将军可否容在下参观军营,也好回去后向太子殿下与陛下禀报,让京城上下也知晓北境将士的风采?”
这才是他此行的核心目的 —— 探查北境军的虚实。陆辰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自然可以。只是军营乃军事重地,还请刘大人遵守规矩,不得随意触碰兵器,不得询问军事部署与兵力配置,还望大人体谅。”
“那是自然,陆将军放心。” 刘安连忙应下,心中却暗自窃喜,只要能进入军营,总能从细节中探得些有用的消息。
次日清晨,陆辰亲自带着刘安前往军营。刚靠近营区,就听见演武场上传来震天的呐喊声,气势如虹。走进营门,入目的景象更是让刘安心头一震:弩兵营的士兵手持连发弩,十支箭接连射出,精准命中百米外的靶心,箭簇嵌入木靶的闷响整齐划一,几乎连成一片;骑兵营的士兵骑着蛮族进贡的良种马,挥舞着改良后的长刀,策马冲锋时,马蹄声震得地面微微发颤,长刀劈砍的弧度凌厉利落;步兵营的士兵则在练习投掷炸药包,“轰隆” 一声巨响后,靶场的土墙被炸开一个大洞,烟尘弥漫中,士兵们迅速冲锋,动作干脆利落,配合默契。
刘安看得脸色微微发白,他没想到北境军的战斗力竟如此强悍,比京城养尊处优的京营士兵胜了不止一筹。他强装镇定,跟着陆辰往前走,目光却在军营里四处扫动,试图记下营帐数量、兵器堆放位置,暗暗估算兵力规模。
行至中军帐附近时,刘安故意放慢脚步,趁着陆辰与骑兵营统领交谈的间隙,悄悄拉住了一个迎面走来的将领 —— 此人是骑兵营副统领赵奎,早年曾在京城任职,与萧承煜的亲信有过旧交,也是刘安此行重点拉拢的目标。
“赵将军,久违了。” 刘安压低声音,飞快地从袖中摸出一块刻着 “萧” 字的玉佩,塞到赵奎手中,“太子殿下派在下前来,特意嘱咐向将军问好。殿下素来欣赏将军的骑术,知晓将军在北境屈居副职,心中颇有不平。若将军愿意归附殿下,日后在陛下面前,在下定会为将军多美言几句,保不齐将军就能调回京城,升任京营统领,光耀门楣,岂不比在这北境苦寒之地强?”
赵奎接过玉佩,看清上面的刻字后,脸色骤然一变,猛地甩开刘安的手,厉声喝道:“刘大人请自重!末将是陆将军一手提拔的部下,北境能有今日的安稳,全靠王爷殚精竭虑。末将只知效忠朝廷、效忠陆将军,绝不会做背叛之事!”
他的声音不小,引得周围的士兵纷纷侧目,陆辰也转头看了过来,目光落在刘安身上,带着几分淡淡的寒意:“刘大人,军营之中,还请安分守己,莫要扰乱军纪。”
刘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得手足无措,只能勉强笑道:“陆将军误会了,在下只是与赵将军是旧识,偶遇后闲聊几句,并无他意。”
这场拉拢终究以惨败收场。刘安心中清楚,再待下去也探不到更多消息,反而可能惹恼陆辰,自讨没趣。几日后,他便以 “需尽快回京城向陛下复命” 为由,匆匆收拾行装,离开了北境。临行前,他试图收买城主府的一个小吏,想打探陆辰的日常起居与机密动向,却不知那小吏早已是陆辰安排的眼线,将他的举动一一记录在案,转头就禀报给了陆辰。
看着刘安离去的队伍消失在官道尽头,陈武皱眉道:“王爷,萧承煜派他来,定然没安好心。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陆辰望着京城的方向,眼神深邃:“他既敢派人来试探,就说明他已坐不住了。接下来,我们更要稳住阵脚,继续推进民生革新,筑牢民心根基,同时加强军队训练,提升防备。”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至于刘安带回去的消息…… 我已让赵奎故意泄露‘北境军粮储备仅够三月’的假消息,若萧承煜真敢动歪心思,定让他有来无回。”
可陆辰不知道,刘安回到京城后,不仅向萧承煜禀报了北境的强盛,还添油加醋地渲染陆辰 “野心勃勃,意图谋反”,更将那 “军粮不足” 的假消息当作了 “突破口”。萧承煜坐在太子府的书房内,捏着刘安带回的密报,眼底闪过阴鸷的光,指尖用力掐进掌心:“陆辰,本太子倒要看看,没了粮草,你这北境之王,还能当多久……” 一场针对北境粮道的阴谋,正在京城的阴影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