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府的晨光穿透薄雾,洒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陆辰带着秦风及两名亲卫,身着低调的青衫劲装,刚从城西粮仓出来。昨日抵达太原后,他连夜核对了朝廷调拨的粮草账目,发现短缺了三千石,一番严词诘问后,粮仓官员才支支吾吾承认是被府衙以 “临时周转” 名义挪用,今早刚从府库补调回来。
“王爷,粮草已安排妥当,后续会由民团分批押送往雁门关。” 秦风跟在陆辰身侧,低声禀报,“战俘安置点那边,属下已让人先去探查,三百余名蛮族战俘都已关押在城外营寨,守卫还算严密。”
陆辰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此次太原之行,粮草和战俘是明面上的要务,但他更想趁机摸清萧承煜在太原府的势力分布 —— 毕竟吕梁山脉离太原不过百里,萧承煜的南路军补给多依赖此地,其亲信必然渗透甚深。
“先去战俘营看看,顺便查查那批被挪用的粮草,最终流向了哪里。” 陆辰话音刚落,前方街口突然传来一阵器物碎裂的声响,夹杂着女子的冷斥和蛮横的叫嚣,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给脸不要脸!林会长,别以为你江南商会名头大,到了太原府,就得听李大人的规矩!” 一个粗哑的嗓音喊道,“要么交三万两‘疏通费’,要么留下这批货,否则别怪我们动手!”
“我的货物手续齐全,既非禁运之物,亦无偷税漏税,凭什么给你们疏通费?” 女子的声音清冷如冰,没有丝毫慌乱,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李知府纵容手下巧取豪夺,就不怕朝廷追责?”
陆辰脚步一顿,好奇心被勾起。他带着秦风等人快步上前,只见街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人群中央,十几名身着皂衣、腰挎长刀的差役正围着一队马车,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捕头,正对着马车旁的女子怒目而视。
那女子便是江南商会总负责人林晚秋。她身着一袭墨色暗纹长裙,裙摆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样,乌黑的长发挽成高髻,仅用一支银簪固定,没有多余的装饰。她身形高挑,面容清丽却带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艳,眉峰微蹙,眼神锐利如刃,正冷冷地注视着捕头。
陆辰注意到,她身后的三辆马车上,货箱都用厚重的铁皮包裹,接缝处隐约可见精巧的卡扣结构,不像是普通商队的货物包装。更让他在意的是,马车两侧的护卫腰间,除了佩刀,还别着一枚小巧的铜制构件,看起来像是某种机关的零件。
“朝廷追责?” 捕头嗤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掀马车上的帆布,“在太原府,李大人就是天!我告诉你,今天这货,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林晚秋眼神一凛,右手悄然按在腰间的银簪上。就在捕头的手即将碰到帆布时,她手腕微转,银簪顶端突然弹出一截细如发丝的银针,直指捕头的手腕。捕头只觉手腕一麻,像被毒虫蛰了一下,下意识地缩了回去。
“你敢动手?” 捕头又惊又怒,挥手喝道,“给我上!把这些人都拿下,货物全部扣下!”
差役们纷纷抽刀上前,林晚秋身后的四名护卫立刻上前阻拦,双方瞬间扭打在一起。陆辰敏锐地发现,这些护卫的格斗方式很特别,不求伤人,只求自保,且动作间总能精准避开差役的攻击,同时巧妙地触发马车上的机关 —— 有差役试图攀爬马车,脚下突然弹出一截短木,将人绊倒;有人想砍破货箱,货箱侧面突然射出几枚无毒的木刺,虽不致命,却足以让人暂时失去行动力。
这些机关设计精巧,隐蔽性极强,显然出自高手之手。陆辰心中微动,这江南商会的底细,似乎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林晚秋站在原地,冷眼看着战局,左手悄悄在袖中转动着什么,似乎在准备更厉害的机关。但差役人数众多,护卫们渐渐落入下风,已有两人被刀划伤手臂。
“住手!” 一声沉喝响起,陆辰拨开人群走了进去。秦风等人立刻跟上,挡在陆辰身前,眼神警惕地盯着差役。
捕头见有人插手,怒喝道:“哪来的野小子,敢管老子的闲事?知道我们是谁的人吗?”
“太原府知府李大人的人,对吧?” 陆辰语气平淡,目光扫过地上被机关绊倒的差役,最终落在林晚秋身上,“不过,光天化日之下,纵容手下强抢民财,这就是李大人的规矩?”
林晚秋也在打量陆辰。眼前的年轻男子气质沉稳,虽身着便装,却难掩眉宇间的威严,身后的随从更是个个气势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她心中疑惑,却并未表露,只是冷声道:“这位公子,此事与你无关,不必为我得罪李知府。”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陆辰看向捕头,“这批货物,我保了。要么现在带人离开,要么,我亲自去见李知府,问问他这‘规矩’是谁定的。”
捕头上下打量陆辰,见他气度不凡,又有秦风等人撑腰,心中有些发怵,但仗着背后有李知府,仍硬着头皮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见李大人?我劝你少管闲事,否则连你一起抓!”
秦风上前一步,身上的杀气瞬间释放 —— 那是久经沙场的铁血之气,差役们顿时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我家公子要保的人,你们也敢动?” 秦风声音冰冷,“再不退,休怪我不客气!”
捕头心中咯噔一下,知道遇到了硬茬。他狠狠地瞪了林晚秋一眼,咬牙道:“好!今天算你们运气好!我们走!” 说罢,带着差役们悻悻离去,临走前还不忘放下狠话,“林会长,你给我等着!”
差役们离开后,围观的百姓也渐渐散去。林晚秋走到陆辰面前,微微颔首,语气依旧清冷,却多了一丝感激:“多谢公子出手相助。不知公子高姓大名?日后必有厚报。”
“陆辰。” 他没有隐瞒姓名,目光落在马车上的货箱上,“林会长的货物,似乎有些特别?”
林晚秋眼神微变,下意识地挡在货箱前:“不过是些江南特产,没什么特别的。” 她不愿多谈货物,转而说道,“陆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铭记在心。若公子有需要,江南商会愿尽绵薄之力。”
陆辰看出她不愿透露货物详情,也不追问,转而切入正题:“我听说,江南商会近期在太原府屡屡遭李知府刁难?”
提到此事,林晚秋的脸色沉了下来,冷艳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疲惫和无奈 —— 那是她极力掩饰的脆弱,只在不经意间流露。“李知府是太子殿下的亲信,自我们商会北上拓展业务以来,他就处处刁难,要么索要高额疏通费,要么无故扣押货物。此次被扣的是我们运往北境的一批丝绸和药材,若是拿不回来,商会的资金链就彻底断了,恐怕……”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陆辰已然明白。江南商会面临的,是灭顶之灾。
“萧承煜的人?” 陆辰心中了然。萧承煜在雁门关之战中损失惨重,必然急需资金补充军备,江南商会富可敌国,自然成了他敲诈勒索的目标。
林晚秋点头,默认了这一点。她看着陆辰,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 眼前这个名叫陆辰的男子,敢于正面抗衡李知府的人,必然有不小的来头。或许,他可以成为自己摆脱困境的筹码。
“陆公子,” 林晚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脆弱,语气恢复了冷艳与坚定,“我知道你并非普通人。若你能帮我取回被扣的货物,彻底解决李知府的刁难,江南商会愿与你达成长期合作。北境的矿产、棉布,我们可以高价收购,运往南方销售;而南方的丝绸、茶叶、药材,也可以优先供应给你。”
陆辰心中一动。他正需要打通南北贸易通道,江南商会的网络遍布南方各州,正是绝佳的合作伙伴。而且,林晚秋展现出的机关术天赋,让他隐隐觉得,这个女人绝不简单,与她合作,或许能带来意外的收获。
“合作可以谈。” 陆辰看着她冷艳的面容,试图从她眼中找到一丝破绽,“但我有个条件。除了贸易合作,我需要你帮我收集一些情报 —— 关于萧承煜及其亲信在南方的动向。”
林晚秋心中一惊。她没想到陆辰竟然直接针对太子萧承煜,这让她更加确定,眼前的男子身份不凡。她沉吟片刻,心中迅速权衡利弊:与陆辰合作,固然能摆脱当前的困境,但也意味着彻底站在了萧承煜的对立面。可若是不合作,江南商会迟早会被萧承煜的人拖垮。
更重要的是,她从陆辰眼中看到了一种坚定的力量,那是她从未在其他人身上见过的。或许,这个人,真的能帮她达成隐藏在心中多年的目的。
“好。” 林晚秋最终点头,冷艳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一丝决绝,“我答应你。只要你帮我度过此次危机,江南商会就是你的盟友,萧承煜及其亲信的情报,我会尽力收集。”
陆辰满意地点头。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林晚秋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与他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指尖微凉,触碰到他掌心的瞬间,下意识地缩了回去,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被扣的货物在哪里?” 陆辰问道。
“在府衙的库房里。” 林晚秋说道,“李知府说,要缴纳三万两疏通费才能取回。”
“不必。” 陆辰语气平淡,“带我去府衙。今天,我就帮你把货物取回来。”
林晚秋看着陆辰自信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也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是她的救星,还是另一个需要警惕的利用对象。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两人带着亲卫和护卫,朝着太原府衙的方向走去。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一个身姿挺拔,一个清冷孤傲,看似达成了合作,实则各怀心思。而陆辰并不知道,他眼前这位冷艳的江南商会负责人,不仅精通机关术,还藏着一个足以震动朝野的秘密。一场围绕着合作与利用、信任与背叛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