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十五分,阳光像刚睡醒的懒猫,慢悠悠地爬上明德中学的校门,把金色的光洒在门口那排掉了漆的栏杆上。
校门口的早点摊还冒着热气,油条的香味混着豆浆的甜气飘在空气里,可这热闹劲儿,却半点没感染到校门口那三个画风清奇的学生——他们排成歪歪扭扭的一排,活像三根被风吹蔫了的芦苇,每根“芦苇”都透着股“再晚一秒就要完蛋”的紧张。
最左边的是罗慢,这孩子脑袋上的头发还翘着一撮,显然是早上没来得及梳。
他右手捏着一袋还冒着热气的豆浆,包装袋被他攥得皱巴巴的,豆浆都快从吸管口溢出来了;左手却举着个银色的计算器,大拇指在按键上飞快地戳着,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嘴里还念念有词:“校门到教学楼三楼教室,直线距离87米,中间要绕过两个花坛、一个垃圾桶,还有王老师常站的那个拐角……如果现在开始冲刺,每秒跑1.5米,扣除鞋带松了、被同学撞到的时间损耗,最后一分钟冲刺的最佳路径应该是走东侧的小路,避开早到的值日生……”
他算得太投入,连豆浆滴到裤子上都没察觉,直到旁边的周九饼打了个响亮的哈欠,他才恍惚地低头看了眼,随手用袖子擦了擦,又立刻把注意力拉回计算器上,仿佛那屏幕上的数字是拯救世界的密码。
站在中间的周九饼,状态比罗慢还“惨烈”。他的眼睛半睁半闭,眼睫毛上还挂着没睡醒的困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只快要栽倒的小鸡。校服外套的拉链只拉了一半,露出里面印着卡通图案的睡衣领子,最离谱的是他的鞋带——左边的鞋带规规矩矩系着蝴蝶结,右边的却拖在地上,沾了不少灰尘,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偶尔抬脚的时候,会被鞋带绊一下,然后迷迷糊糊地晃两下脑袋,嘟囔一句:“谁绊我……”
刚才那个哈欠,让他眼角挤出了几滴生理性泪水,他用手背随便抹了抹,又闭上眼靠在旁边的栏杆上,差点直接睡过去。
要不是罗慢用计算器戳了戳他的胳膊,他恐怕能在上学路上再补个回笼觉。
最右边的尹笙,则是三人里最“淡定”的一个。他戴着一副黑色的大耳机,耳机线绕着脖子缠了两圈,手里还攥着个蓝牙音箱,正播放着没什么起伏的“滋滋”声——据他说,这是a脑波白噪音,能“降低迟到焦虑,保持大脑清醒”。
可看他的样子,与其说是清醒,不如说是在“装淡定”:他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脚边放着一个歪歪扭扭的书包,拉链没拉好,露出里面半本掉出来的数学练习册。
他时不时会跟着白噪音的节奏点点头,可眼神却会不自觉地瞟向校门内侧的时钟,看到指针又跳了一格,耳朵尖就会悄悄红一下,然后赶紧把注意力转回到耳机里的声音上,嘴里还小声嘀咕:“不慌,不慌,白噪音会保护我……”
就在这三个“迟到预备军”各忙各的时,一阵清脆又带着穿透力的“哒——”声突然从身后传来。那声音像一颗小石子扔进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三人的“自欺欺人”。
文妲踩着她那双6.5厘米的“声呐高跟鞋”,慢悠悠地从路边走过来。
她今天穿了一条深色的西装裤,搭配白色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每走一步,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都清脆无比,仿佛在空气中画出一道看不见的扇形声波,精准地“扫”向校门口的三人。
罗慢是第一个有反应的。他手里的计算器“啪嗒”一声按到了“等于”键,屏幕上跳出一串数字。
他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盯着文妲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眼计算器,语速飞快地喊:“声波到达时间0.34秒,文老师的步速是每分钟80步,按照这个距离算,我们最多还有42米的缓冲距离,再不走就真的迟到了!”
他的声音刚落,原本还迷迷糊糊的周九饼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瞬间清醒了大半。他猛地直起身子,眼睛一下子睁得圆圆的,也顾不上擦眼角的泪水,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冲!”
话音未落,三人几乎是同时动了起来。罗慢一手把豆浆塞进嘴里叼着,一手紧紧攥着计算器,迈开腿就往校内冲,跑的时候还不忘盯着脚下的路,嘴里还在碎碎念:“东侧小路,避开花坛,速度保持1.5米每秒……”
周九饼更夸张,他拖着没系好的鞋带,跑起来的时候鞋带在地上扫来扫去,好几次差点把自己绊倒。
他一边跑一边手忙脚乱地扯鞋带,嘴里还喊着:“等等我!我的鞋带!谁能帮我系一下啊!”可没人理他,罗慢和尹笙早就跑出去好几米了。
尹笙则是一边跑一边手忙脚乱地摘耳机,白噪音还在“滋滋”地响,可他已经顾不上“降低焦虑”了。
他的书包在身后晃来晃去,里面的练习册掉了出来,他也没时间捡,只是一个劲地往前冲,嘴里还喘着气:“完了完了,白噪音不管用了……文老师怎么今天这么早啊!”
三个身影在晨光里狂奔,胳膊腿甩得飞快,像三只被突然惊动的麻雀,慌慌张张地往教学楼的方向冲,连早点摊老板都停下手里的活,笑着看他们:“这几个孩子,又要迟到咯!”
文妲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狂奔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抬起脚,轻轻蹭了蹭鞋跟,确认“声呐”状态良好,眼神里带着点“运筹帷幄”的笑意,轻声说了一句:“猎物上线。”
她慢悠悠地跟在后面,鞋跟敲击地面的“哒、哒”声,像是在给前面的三个“迟到者”敲着倒计时的鼓点。
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落在地上,和前面三个慌乱的小影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走了没几步,她就看到周九饼的鞋带终于彻底散开,把他绊了个趔趄,手里的面包掉在了地上。周九饼蹲下去捡,嘴里还急得快哭了:“我的早饭!我的全勤奖!”
文妲忍不住笑出了声,加快了两步,走到周九饼身边,指了指他的鞋带:“先系好鞋带再跑,不然到了教室,你这鞋也得散架。”
周九饼抬头看到文妲,脸一下子红了,赶紧低下头,手忙脚乱地系鞋带,嘴里小声说:“知道了,文老师……”
罗慢和尹笙也停了下来,站在不远处等着周九饼,罗慢还在拿着计算器算:“系鞋带需要30秒,剩下的距离还有20米,我们需要每秒跑1.8米才能赶上……”
尹笙则是把耳机塞回口袋里,拍了拍罗慢的肩膀:“别算了,赶紧跑吧,再算就真的迟到了!”
文妲看着他们又重新出发的背影,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校门口的早点摊还在冒着热气,阳光越来越暖,新的一天,就在这“迟到者联盟”的慌乱和她的“声呐追踪”里,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她知道,这三个小家伙肯定能赶在打铃前冲进教室——毕竟,在她的“声呐”监督下,还没有哪个迟到者能真正逃过“全勤奖的惩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