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带着陈婉清和兰瑶上了慧明安排好的车辆。
车辆行驶在乌市的街道上,窗外是熟悉的城市景象。
慧明坐在副驾驶,态度恭敬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熟稔,偶尔会介绍几句乌市近来的变化,或是法会筹备的些许情况,言语得体,既不显得过分热络,也不会让人觉得被冷落。
陈婉清安静地坐在林默身侧,神识却悄然笼罩着慧明,仔细感知着他身上的气息。
他身上的气息与请柬上的佛力同源,精纯平和,并无任何魔气沾染的迹象,言行举止也与之前接触时无异。
这让她心中的疑虑稍减,但并未完全放下。
兰瑶则扒着车窗,看着外面熟悉的街景,小嘴嘟囔着:“还是那些房子呀……不过好像多了好多彩旗呢!”
她指的是为迎接法会而悬挂的经幡和装饰。
很快,车辆抵达了雪莲国际酒店。
依旧是上次入住的那间顶层总统套房,环境依旧清幽,视野开阔。
慧明将房卡恭敬地递给林默,说道:“林仙师,法会事宜一切照旧,五日后小僧会准时前来迎接,期间仙师若有何需求,可随时联系小僧。”
他递上了一张简单的联系方式。
“有劳。”
林默接过,语气平淡。
慧明再次合十行礼,便告辞离去,行事干脆利落,与之前并无二致。
接下来的几日,仿佛是上一次的复刻,却又有些微妙的不同。
林默依旧在静室中打坐,但他的神识感知得更加深入和细致。
他不再仅仅感知魔意的存在,更开始尝试分析其性质,追踪其流转的轨迹,试图找出它与波临寺、乃至与觉临寺之间可能存在的隐秘联系。
那缕魔意如同最狡猾的毒蛇,藏匿极深,时隐时现,但林默的耐心更好。
陈婉清的修炼也更加专注。
她不再仅仅满足于打磨剑意,开始尝试将自身剑意与师尊传授的《炼神篇》更加深入地结合,寻求神魂与剑道之间的共鸣与突破。她隐隐感觉到,驱物后期的瓶颈似乎有所松动。
兰瑶依旧是那个快乐的探索者。
不过这次,她似乎对“人”更感兴趣。
她会蹲在酒店大堂,看着来自西域各地、穿着不同服饰、有着不同信仰的人们来来往往,听着他们用各种语言交谈;她会跑到上次混熟了的那个卖烤包子的摊位前,不仅买吃的,还会试着用刚学来的蹩脚当地话和摊主聊天,引得对方哈哈大笑。
她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感受着这片土地复杂而多元的脉搏。
这一日,兰瑶抱着一包还冒着热气的烤包子和一小袋据说是从圣湖边带来的、色彩斑斓的石头回来了。
“师尊,师姐,你们看这石头,在阳光下会发光呢!”
她献宝似的将石头摊在桌上。
果然,那些石头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陈婉清结束修炼,看着那些石头,微微蹙眉:“兰瑶,莫要随便捡拾不明来历之物。”
她神识扫过,确认只是普通的矿物,并无异常,才稍稍放心。
“知道啦师姐。”兰瑶吐了吐舌头,又将烤包子往前推了推,“这个还是那家买的,可好吃了!”
林默睁开眼,目光扫过那些石头,又落在兰瑶纯粹的笑脸上,忽然开口问道:“兰瑶,这几日在外面,可曾感觉到什么……特别的气息?或者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兰瑶歪着头想了想,认真地说:“特别的气息?好像没有哦……就是觉得,有些人身上香香的(指浓郁的香料味),有些人身上有那种……嗯……和慧明小和尚有点像,但又不太一样的感觉(指其他流派的修行者)。奇怪的人嘛……好像大家都挺正常的呀?”
她的感知源于先天灵植的本能,纯粹而直接,能分辨出最本质的气息差异,但对于复杂的阴谋和伪装,反而没有那么敏感。
林默闻言,不再多问。
兰瑶的反馈,至少说明那魔头的渗透和影响,在表面上还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并未肆无忌惮地扩散。
他再次闭上双眼,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与这座城市,与远方那两座古刹,进行着无声的博弈。
距离法会还有两日,空气中的暗流,似乎变得更加湍急了。
就连一向迟钝的兰瑶,在某次从外面回来后,也难得地安静了一会儿,扯着林默的衣袖小声说:“师尊,外面好像……有点闷闷的,不舒服。”
夜深人静,酒店走廊灯火幽暗,一片寂静。
林默于静坐中倏然睁开双眼,眼底闪过一丝锐芒。
他感知到了一缕极其微弱,却与周遭祥和氛围格格不入的气息。
这气息并非纯粹的魔气那般阴邪污秽,反而带着一种更为原始、更为暴虐的破坏意志,仿佛要将眼前一切物质、乃至规则都彻底湮灭。
气息的来源,就在酒店内部,并且正在移动。
林默身形微动,如同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他施展术法,身形气息彻底隐匿,循着那缕不协调的气息追踪而去。
穿过铺着厚实地毯的走廊,绕过拐角,他看到了气息的源头——一个推着客房服务清洁车的女服务员。
她穿着酒店统一的制服,低着头,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动作看起来与寻常服务员无异,正朝着员工通道的方向走去。
然而,在林默的感知中,那股隐晦的破坏之力,正如同微弱的电流般,萦绕在此女周身,尤其在她低垂的右手掌心处,似乎凝聚着一团极不稳定的能量。
林默隐匿身形,如同幽灵般跟在她身后。
女服务员并未察觉,她推着车,步伐不疾不徐地进入了员工通道,下了楼梯,来到了酒店地下一层。
这里通常是后勤区域,灯光更加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洗涤剂和些许潮湿的味道。
她并未在任何仓库或工作间前停留,而是径直走向通道尽头一个不起眼的、挂着“设备间,闲人免进”牌子的铁门。
她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后,并未用钥匙,而是伸出那只萦绕着破坏之力的右手,轻轻按在了门锁上。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闪烁。
那坚固的门锁仿佛被无形的力量从原子层面瓦解,瞬间化为一撮细微的金属粉尘,簌簌飘落。
女服务员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