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所有的嘲讽“靠女人混进来的”、“吃软饭的”、“装清高”......
此刻都化作了最恶毒的回旋镖，狠狠地抽打在他自己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他感觉自己像个在舞台上卖力表演、自以为是小丑，而观众席上真正的王者，只是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蹦跶。
巨大的羞辱感和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林默？！”
王雨晴的声音带着哭腔，指甲深深掐入李明远的手臂而不自知。
她脑海中闪过生日宴上那尊白瓷小佛，闪过云顶秘境陈守业的恭敬，闪过叶清瑶的维护......之前所有被她刻意忽略、被她用“运气”、“巧合”、“叶清瑶的关系”来强行解释的细节，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汇聚成一个让她绝望的事实......
她错过了什么？
她究竟亲手推开了什么？
悔恨、不甘、嫉妒、还有一丝被命运戏弄的茫然，让她几乎要当场晕厥。
陈守义更是如遭雷击，僵在原地，嘴巴无意识地张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郑沧海脸上的血色也褪得一干二净。
他不是蠢人，此刻哪里还不明白？
那个被他数次忽略、感知中“平平无奇”的年轻人，根本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修为远在他之上，达到了返璞归真、气息内敛到让他无法察觉的恐怖存在！
想到自己刚才还在对方面前卖弄那点微末伎俩，大言不惭地要“以武会友”，郑沧海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下意识地收敛了所有气息，连头都不敢再抬高，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与之前的倨傲判若两人。
他现在只希望对方不要计较自己的无礼。
其他宾客，从极致的震惊中慢慢回过神来，看向林默的眼神彻底变了。
之前的轻视、疑惑、看热闹的心态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敬畏、好奇，以及一丝惶恐。
他们终于明白，为何陈家对此人的身份讳莫如深，为何陈老爷子会如此维护。这根本不是什么他们能随意揣度的人物！
在这片死寂与无数道复杂目光的聚焦下，林默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维度。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脸色精彩纷呈的“熟人”，只是微微低头，看着面前虔诚跪拜的陈婉清。
他伸出手，并没有立刻去接那托盘，而是虚抬一下，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陈婉清轻轻托起。
“入我门下，需守我规。一不得恃强凌弱，二不得同门相残，三不得违背本心。你可能做到？”
林默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直抵灵魂的威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陈婉清站直身体，眼神坚定无比，再次躬身：“弟子陈婉清，谨遵师命！必恪守门规，勤修不辍，绝不敢违！”
林默这才微微颔首，伸手接过了那代表着传统与敬意的束修六礼，将其郑重地放在一旁的香案上。
“礼成！”司仪适时地高声唱喏。
古乐声变得庄重而高昂。
陈老爷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率先鼓起掌来。
紧接着，如雷鸣般的掌声瞬间席卷了整个宴会厅，无论真心还是假意，此刻无人敢不表示敬意。
拜师宴的主要流程就此完成。
接下来的时间，变成了宾客们向陈老爷子、陈守岳道贺，以及......无数道隐秘、敬畏、探究的目光，不断飘向那位已然成为全场绝对核心，却依旧淡然坐在原位，只在陈婉清敬茶时微微颔首的年轻“林大师”。
王雨晴早已被李明远半扶半抱着带离了主厅，她需要时间去消化这颠覆性的冲击。
李明远和他的跟班们，也如同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缩在角落，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陈守义面色灰败，不知躲到了哪里。
郑沧海更是早早寻了个由头，向陈老爷子告辞，几乎是落荒而逃，连之前准备好的、想要借此拓展人脉的打算都忘得一干二净。
这场拜师宴，在极高的规格和一波三折的戏剧性中，缓缓落下了帷幕。
但所有人都知道，江城的天，从今天起，不一样了。
一个名为“林默”的年轻人，以一种谁也未曾预料到的方式，正式登上了江城的顶峰，其带来的余波，必将深远地影响未来的格局。
......
拜师宴的喧嚣与波澜，被隔绝在陈家老宅深处一间僻静的茶室外。
茶室古朴典雅，燃着淡淡的檀香，只有林默与新入门的弟子陈婉清二人。
窗外竹影摇曳，更添几分清幽。
陈婉清已换下繁复的礼服，穿着一身素雅的练功服，恭谨地跪坐在蒲团上，目光灼灼地看向端坐于上的林默，眼中充满了期待与敬畏。
林默神色平静，指尖轻轻拂过茶杯边缘，并未立刻传授具体法门，而是缓缓开口，声音如同幽谷清泉，涤荡人心：
“婉清，你既入我门下，当知我所传之道，并非凡俗武功能及，亦非寻常吐纳之术。”
陈婉清屏住呼吸，认真聆听。
“世间修行之路万千，然我之道，首重神魂。”林默目光深邃，“肉身如舟，神魂如舵手，寻常武者，锤炼气血，打磨肉身，不过是在加固舟船，终有其极限，难脱凡胎桎梏。而我之根本法门，名为《阳神天书》。”
“《阳神天书》？”陈婉清轻声重复，感受到一种宏大的意境。
“不错。”林默颔首，“此乃直指无上大道的根本法门，修至极致，可成就阳神，超脱生死，逍遥自在。”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自己得到这传承时的情景，那是由《阳神天书》直接灌顶，乃是天地间最纯正、最完整的传承，不含丝毫杂质与后手。
他心念微动。
在修行界，有些大能传授弟子时，会留下隐秘的禁制或后门，美其名曰“护道”，实则为控制。
以他如今的神魂境界和对《阳神天书》的理解，若要炮制一枚蕴含隐秘控制符文的“伪种子”，易如反掌，足以让接受者在不知不觉中永远受制于他。
然而，他林默行事，何须如此下作？
他追求的是堂堂正正的大道，是超脱自在，而非依靠控制他人来获取安全感或权力。
控制，本身就是一种执念与束缚，与逍遥之道背道而驰。
更何况，他得到的既是真传，那便以真传示人。
弟子若忠心，自当以诚相待；弟子若背叛，翻手镇压便是，何须预先设下阴损手段？
那是对自身实力和道心的不自信。
刹那间，心中已有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