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那个龙组特制的手环，冰凉冰凉的，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们现在的处境。
说是合作，其实就是被套上了缰绳。
顾轻舟倒是没客气，第二天就带着一堆资料找上门了，美其名曰“情报共享”。
她大剌剌地坐在我们万事屋的沙发上，把一摞加密文件扔在茶几上。
“看看吧，这是龙组情报网能挖到的，关于那个可能接手了洛青云技术的‘鹰派’的大部分信息。”
她翘着二郎腿，语气还是那副懒洋洋的调调，但眼神里的锐光藏不住。
“当然，有些涉及更深层的东西，暂时还不能对你们这些‘编外人员’完全开放。”
我心里清楚，这所谓的共享，也是有限度的。龙组不可能完全信任我们。
苏婉第一个拿起那些文件，快速翻阅起来。越看，她的脸色就越白，手指都有些发抖。
我和千面也凑过去看。
文件里有很多模糊的照片，会议记录片段，资金流向分析，还有一些人员的档案。
其中一个名字和对应的照片，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苏远峰。
照片上的男人大概五十岁左右，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眼神锐利得像鹰，嘴角紧抿，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硬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
光看照片，就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
“苏远峰……”苏婉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声音干涩，“是我二叔。”
果然。
虽然早有猜测，但真正看到这个名字和照片，确认是苏婉的直系亲属，我心里还是沉了一下。
“他是家族里鹰派的绝对核心和领袖，”苏婉放下文件，揉了揉眉心，显得很疲惫，“从小他就……很极端。认为温和和妥协是软弱，只有绝对的力量和激进的手段，才能让家族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甚至……‘进化’。”
她用了“进化”这个词，让我觉得格外刺耳。
“他一直看不起我父亲那种相对保守的经营理念，认为他阻碍了家族的发展。”苏婉补充道，语气复杂。
顾轻舟用手指点了点苏远峰的照片。
“根据我们的分析，苏远峰的理念，可能不仅仅局限于商业领域。他似乎有一套自己的……‘世界进化论’。
认为当前的社会结构、甚至人类的情感本身，都是低效和需要被‘优化’的。”
她看向我们，语气带着一丝凝重。
“而洛青云的技术，恰好给了他一个完美的工具。一个可以精准‘修剪’人类情绪，从而‘优化’社会的工具。”
把操控情绪叫做优化？这他妈是什么歪理邪说！
我心里那股火又冒起来了。这帮高高在上的家伙，总是想着怎么把别人当成可以随意修剪的盆景！
“更麻烦的还在后面。”顾轻舟又扔出一份更薄的，标注着“绝密”等级的文件。
“这是我们牺牲了一个高级潜伏者才换来的情报，准确性很高。”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苏远峰，他不仅仅是在利用和改进洛青云的技术。”
她的目光扫过我们，最后落在苏婉苍白的脸上。
“他把自己，也当成了实验品和武器。”
什么意思？我没太明白。
顾轻舟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他服用了初代的‘愤怒灵晶’。不是用来控制别人，而是用在自己身上。”
这话像一道惊雷，在我们中间炸开。
连一直阴沉着脸的千面都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他自己吃了那玩意儿？”我难以置信地问，“那不是不稳定的初代产品吗？洛青云自己都不敢这么玩！”
“所以他是个疯子，一个比洛青云更危险、更决绝的疯子。”顾轻舟的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忌惮。
“根据情报，他认为真正的领袖，必须与自己的力量融为一体，不能有任何隔阂和退缩。他将自己的情绪也视作武器的一部分，主动拥抱了‘愤怒’，并将其引导向他认为‘正确’的方向。”
她看着我们，一字一句地说：
“换句话说，他把自己也变成了一枚‘棋子’。一枚威力巨大，但可能随时失控，而且……毫无退路的棋子。”
房间里一片死寂。
我消化着这个惊人的信息。
苏远峰，这个躲在幕后的黑手，他不仅仅是棋手。
他为了他那套极端的“进化”理念，亲自下场，把自己也改造成了怪物。
一个能够主动掌控并利用自身愤怒的怪物。
这太疯狂了！
他难道不怕被愤怒反噬，彻底失去理智吗？还是说，他自信到认为可以完全驾驭这种力量？
无论是哪种，都说明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亡命徒。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苏婉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嘴唇微微颤抖。
“二叔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显然被这个真相冲击得不轻。再怎么理念不合，那也是她的亲叔叔。现在得知对方不仅走在一条毁灭性的道路上，甚至不惜把自己也搭进去，这种冲击力是巨大的。
千面冷哼了一声：“疯子家族。”
顾轻舟收起资料，站起身。
“情况就是这样。我们的对手，是一个掌握着危险技术、理念极端、并且毫无底线的狂人。他把自己都赌上了，你们应该能想象到，他为了达到目的，会做出什么事。”
她走到门口，回头看了我们一眼。
“好好利用这些情报。我们的‘合作’，能不能顺利进行，就看你们接下来的表现了。”
“记住，你们现在是在龙组的棋盘上。别走错步子。”
说完，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我们几个，还有那份沉甸甸的情报带来的压抑。
苏婉还沉浸在家族丑闻和亲人异变的打击中。
千面眼神闪烁，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我看着手腕上那个冰冷的金属环，又想到那个把自己改造成愤怒兵器的苏远峰。
感觉我们就像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四周都是疯狂的暗流。
棋手？棋子？
在这盘越来越危险的棋局里，我们到底算什么？
但不管算什么，路已经走到这儿了，就只能继续往下走。
我深吸一口气。
“都振作点。”
“至少，我们现在知道敌人是谁了。”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怎么把这枚疯狂的‘棋子’，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