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千早爱音那双写满困惑与担忧、几乎可以说是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眼眸,雨宫白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艰难地开了口,声音低沉而缓慢:
“你也知道……之前我家遭遇了火灾,失去了很多。”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那段艰难的时光:
“其实这一段时间以来,都是长崎家在照顾我,给我提供了住处和支持……”
“长崎……?”
千早爱音微微蹙眉,迅速在记忆中搜索
“你是说……素世她家收留了你?”
“嗯……”
雨宫白沉重地点了点头。
然而,千早爱音依旧无法理解这其中的逻辑:
“我明白你感激她们……但这和我们乐队要解散,有什么关系呢?”
雨宫白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吐出胸中所有的郁结:
“其实……长崎素世她,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重组crychic。”
“而丰川祥子,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甚至,连我的发小睦……也就是若叶睦,也倾向于那边……”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千早爱音猛地打断了。
凭借对雨宫白性格的了解,一个清晰的答案瞬间在她脑中成型,让她既心痛又难以置信:
“所以……就因为她们都想重组crychic,而她们对你有恩,你就要放弃我们现在的乐队?放弃我们所有人……去成全她们的愿望?”
“抱歉……”
雨宫白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他低下头,不敢看爱音的眼睛
“crychic对她们来说……意义非凡”
“我……我没办法视而不见……”
“你……”
看着眼前人前所未有的消沉模样,那份为他人过度着想的温柔反而变成了刺向他自己的利刃。
千早爱音心中那股因乐队可能解散而产生的失落和气愤,瞬间被更强烈的心疼所取代。
只见她上前一步,伸出双臂,轻轻却坚定地抱住了这个仿佛随时会碎掉的身影,试图用自己的温度传递一些安慰。
“笨蛋……”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她的声音温柔下来,带着理解:
“明明你自己也非常在乎这个乐队,非常珍惜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光,对吧?”
“你根本用不着跟我道歉的……”
说到这里,她微微退开一点距离,双手捧起雨宫白写满愕然与痛苦的脸颊,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她那双灰色的眼眸清澈而真诚,仿佛要直接看进他的心底:
“我也知道你现在想说什么……你之所以这么痛苦和犹豫,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吧?”
“因为你对我说过,要一起组一辈子乐队……当初也是我邀请你来组建乐队的”
“现在却要由你亲手打破这个承诺……”
“这让你觉得特别对不起我,心里难受得要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对不对?”
心思被如此直白而精准地洞穿,让雨宫白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无助又羞愧地点了点头,声音几不可闻:
“嗯……我……我对不起你……”
然而,预想中的责备并没有到来。
相反,千早爱音看着他这副模样,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笑声在凝重的气氛中显得格外突兀,也让雨宫白愣住了,诧异地看向她:
“唉??你……你怎么还笑了?”
“没……”
千早爱音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怀念和释然的表情。
她回眸一笑,语气轻松,眼神却格外温柔:
“只是觉得……现在的你,会这样坦率地道歉,有点让人惊讶呢”
“惊讶?”
雨宫白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愣在原地。
“对啊,”
面对这一幕,她语气轻松地说:
“毕竟以前的你,可是个哪怕撞了南墙也绝不轻易说‘对不起’的倔脾气呢”
“现在居然会为这种事这么郑重地道歉……”
“唉?可现在……是关乎乐队存亡的大事啊?”
雨宫白被她跳跃的思维弄得更加困惑。
“对啊,是大事。”
千早爱音收敛了笑容,但眼神依旧温和,
“不过对我来说,真的没关系的。”
说到这里,她摆了摆手,仿佛在拂去什么不重要的东西
“乐队解散了,我们还可以再找别人重组嘛!”
“世界又不会因此毁灭”
“所以,你真的不用觉得对不起我。”
她用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下巴,歪着头,开始自言自语般地规划起来,样子颇为可爱:
“至于立希、还有乐奈那边嘛……就得靠你自己去好好解释咯,这个我可帮不了你~”
“还有灯灯……我记得你也对她说过也要和她组一辈子乐队来着”
“她可不像我这样,所以你要好好对她解释一下哦”
看着眼前这个非但没有责怪他,反而已经开始思考“后路”的千早爱音,雨宫白只觉得胸口被一股巨大的、温暖的感动填满,同时夹杂着深深的不敢置信:
“你……你真的不埋怨我两句吗?我这样……等于背叛了大家的信任……”
“还有辜负了你……”
“哪怕一点点?”
闻言,千早爱音直接丢给他一个无奈又带着点宠溺的白眼:
“我埋怨你干嘛?相反,我其实很支持你的决定。”
她的目光变得柔和而坚定
“因为你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正说明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雨宫白啊”
“那个永远无法对需要帮助的人坐视不管的笨蛋!”
“如果我是你,站在你的立场上,大概率也会做出同样的事吧。”
说到这里,她再次向前两步,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充满支持和信任的笑容:
“正因如此,我才会支持你啊!”
“所以说啊,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吧”
“无论你选择哪条路,变成什么样子……”
“我都会一直、一直支持你的!”
雨宫白怔怔地望着眼前笑容灿烂的少女,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
感激、愧疚、以及一种难以名状的深切触动,像温热的潮水般冲刷着他的心脏。
所有盘旋在唇边的、苍白无力的解释和道歉,在这一刻都显得多余。
千言万语,最终只凝结成一个最原始、最直接的动作……
只见他猛地伸出双臂,将面前这个总是毫无保留地理解他、支持他的女孩,用力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仿佛要将此刻的感动和决心,通过体温传递给她。
“谢谢……真的……谢谢你……”
说话间,他将脸埋在她颈窝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发丝间,声音因情绪激动而有些沙哑哽咽。
“爱音……”
“呜哇……!”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千早爱音瞬间僵住,整张脸“唰”地一下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膛传来的有力心跳和灼热体温。
而那象征性地轻轻推拒的手悬在半空,最终却还是软软地垂落下来,转而小心翼翼地、带着些许迟疑地,回抱住了他。
“笨、笨蛋……突、突然说什么谢谢嘛……”
说话的同时,她把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他坚实的肩膀,声音闷闷的,带着掩饰不住的羞怯
“还、还抱这么紧干嘛啦……”
“因为……”
面对疑问的雨宫白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就是想抱抱你。”
感受着这份不容置疑的力度和依赖,千早爱音心底最后一点矜持也融化成了更深的柔软。
她轻轻哼了一声,用细若蚊呐、却足以让他听清的声音嘟囔道:
“哼……就、就只能这一次哦……下、下次可不许再这样突然袭击了……听见没有……”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