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最后那句轻轻的反问,精准地劈在了千早爱音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面对着少有认真的雨宫白,她的身体猛地一僵,瞳孔在瞬间微微收缩。
所有的逞强、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借口在这句直击灵魂的质问面前,如同被阳光照射的薄冰,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
而看着她这副如同被钉在原地的惊惶模样,雨宫白似乎对这无声的崩塌了然于心。
在这之后,他没有再追问,只是带着点无声的叹息,从石阶上站了起来。
在随意地拍了拍裤子上沾染的灰尘之后,他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疏离感,目光投向远处渐浓的暮色:
“如果还是不想说的话……”
“那我就先走了,时间也不早了”
说完,他真的就要转身离开。
那个“走”字,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使得千早爱音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比思维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她几乎是扑过去般,指尖上面还带着细微的颤抖,死死地攥住了雨宫白即将离去的衣角。
“别、别走!”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那双总是盛满骄傲或狡黠的眼眸,此刻却蒙着一层厚重的水汽,如同被遗弃在雨夜的小动物,充满了无助和哀求:
“我、我说……我都说……但是……”
“但是…… 你能不能不要笑话我……绝对、绝对不要……好吗?”
面对这一幕,雨宫白止住了脚步,然后他缓缓地转过身,看着她紧紧攥住自己衣角的手,又看了看那张写满脆弱的小脸。
暮色中,他脸上那层刻意的疏离和冰冷悄然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柔的神情。
“好啦好啦,我不会走的”
然后他带着点安抚的意味,反手握住了对方的手,又重新坐回了她身边的石阶上,挨着她微微颤抖的身体。
“我保证绝对不会笑话你”
“无论你说什么都不会”
“所以放心吧,小爱”
看着雨宫白脸上那份不容置疑的真诚,千早爱音心一横,紧闭双眼,如同倒豆子般将自己当年偷听到的对话、那份被“弹得很烂”的评价刺伤的羞耻、以及远赴伦敦的真正原因,一股脑地倾诉了出来。
说完后,她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将下巴无力地搁在交叠的手臂上,目光呆滞地盯着自己晃动的脚尖,声音轻飘飘的:
“所以我真的好害怕,再听到你说我的吉他弹得很烂……”
“现在想想真是羞死了……明明你这么厉害我还在你面前班门弄斧…… ”
“像个笨蛋一样……”
“噗……”
就在这时,一声极其轻微,仿佛从鼻腔里哼出的气音,在寂静的暮色中清晰地响起。
一旁的千早爱音在听到声音后,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手臂里抬起头。
那双还泛着水光的灰色眼眸瞬间瞪圆,带着被背叛的控诉和委屈,直直地射向身旁的雨宫白:
“喂!你!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说好的绝对不笑话我的!骗子!大骗子!”
“我没有笑话你”
看着她这副炸毛又委屈的样子,雨宫白努力绷紧了嘴角,但眼底那抹无奈又温柔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最后他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我只是觉得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诶?误、误会?什么误会?”
面对这一幕,千早爱音的脸上写满了困惑。
而雨宫白没有立刻回答。
只见他微微后仰,双手随意地撑在身后冰凉的石阶上,身体舒展开来,仰头望向那片被夕阳染成橘红的天空。
这时一阵晚风拂过他柔软的发梢,带来一丝凉意。
“我说的可是真心话啊”
“虽然你弹得……嗯……确实……挺烂的”
说到这里,他侧过头,目光带着灼热的真诚,重新落回爱音脸上:
“但是我就是很喜欢啊”
“非常……非常喜欢”
“哈?!”
听到这里,爱音的眼睛瞪得更圆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又在骗人!”
“哪有人会喜欢我这种新手弹出来的……乱糟糟的声音啊!”
“你、你是不是又在戏弄我?!”
“不,我就喜欢”
面对疑问,雨宫白的回答斩钉截铁,眼眸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
“而且……说实话我很羡慕你啊,爱音”
“诶?羡、羡慕?”
闻言,爱音彻底懵了,脑袋上仿佛冒出了无数个问号。
她不解地歪着头,粉色的发丝滑落肩头:
“羡慕……我?羡慕我弹得烂?还是羡慕我像个笨蛋一样逃跑?”
“你明明弹得那么好,怎么可能会羡慕我?”
面对疑问,雨宫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缓缓移向远方,然后-他轻轻地扯了扯嘴角:
“那你觉得好听吗?我弹的”
“当然啦,我是觉得弹的非常好听啦”
闻言,雨宫白自顾自地微微侧过头,避开了她的视线,仿佛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你也知道我想要成为像老爸那样的侦探”
“那时候的我一点也不喜欢音乐,所以时候只要我敢逃掉钢琴课,或者弹得不够好…… ”
“老妈可是会毫不留情地狠狠踢我的屁股”
“真的超级疼的”
说到最后,他仿佛真的又感受到了那份疼痛般,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臀部,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无奈和心有余悸的表情。
“诶……真、真的吗?”
听到这里,千早爱音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开。
她完全无法将记忆中那位总是笑容温和、举止优雅的阿姨,与眼前描述的“毫不留情踢屁股”的形象联系起来。
但雨宫白此刻脸上那份心有余悸的表情,却又无比真实。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想象着一脸倔强或不情愿地雨宫白被按在琴凳上,然后……屁股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下……
那个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了!
而这过于生动且充满反差萌的想象,如同戳中了某个奇怪的笑点!
千早爱音一个没忍住,一声压抑不住的笑声,毫无预兆地从她唇边泄露出来
“噗呲”
“喂喂喂!你笑什么啊?!”
听到声音,雨宫白猛地转过头,脸上那份沉重的表情瞬间被炸毛的羞恼取代,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一层薄红。
“噗哈哈哈哈哈!”
“没、没想到……你居然、居然也会被打屁股…… 哈哈哈哈哈!”
“还是被妈妈……噗哈哈哈哈!”
“这画面太有冲击力了!”
千早爱音越想越觉得那画面滑稽,尤其是联想到现在眼前这个看似无所不能的家伙,居然也有这种黑历史,笑声再也控制不住
“哈哈哈哈哈,救命啊,笑死我了”
“不准笑!给我闭嘴!”
面对这一幕,雨宫白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在恼羞成怒地低吼的同时,又伸手就要去捂她的嘴。
而一旁的千早爱音一边灵活地躲闪着他伸过来的手,一边继续放肆地大笑着
“我就笑”
“哈哈哈哈哈!谁让你…… 谁让你说得这么……这么有画面感啊!
“噗哈哈哈!打屁屁啦~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