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轻松的笑声渐渐平息,夜晚的街道重归宁静。
这时,千早爱音侧过头,目光落在身旁雨宫白那张被暮光勾勒出柔和轮廓的侧脸上。
刚才那阵爆笑带来的轻松感,并未完全驱散她心底盘旋的疑问。
于是乎,她带着点执着地再次开口:
“所以你刚才说的羡慕我,到底是羡慕什么呢?”
“我还是不太明白呢”
“……”
面对这个疑问,雨宫白并没有立刻回答。
只见他微微仰头,仿佛在整理思绪似的望着天边最后一抹燃烧的橘红。
在思索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
“我或许能把乐谱上的音符,一个不差地敲击出来。
“技巧,节奏或许都挑不出毛病”
“但是……我的音乐里没有‘心’………或者说缺乏了某种活着的东西”
说到这里,他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仿佛那里能映照出琴键:
“简单来说,我无法让我的键盘真正地歌唱起来”
“我只能让它发出冰冷的声音”
组建乐队,是为了靠近母亲的世界,是为了能和自己母亲一样组建一个振奋人心的乐队。
但这个核心的问题,如何让冰冷的音符拥有生命的热度,始终困扰着他。
正因如此,他才能敏锐地捕捉到若叶睦完美却缺乏生气的表演下掩藏的空洞与迷茫。
同样的,这也是长崎素世为何觉得,比起丰川祥子,他所弹奏的音乐里好像少了某样东西。
而就在这时,他再次抬起头,目光转向身边的少女。
那双总是带着点狡黠或戏谑的眼眸,此刻却非常的清澈,里面清晰地映照出爱音的身影,并闪烁着一种纯粹的羡慕:
“但是你不同,爱音。”
“你的音乐,即使是磕磕绊绊的,即使还不够熟练,甚至可能会弹错几个音……”
“但里面却藏着一种我拼命寻找,却始终无法抓住的东西”
“那是一种想要表达什么的光芒!”
说到这里,他微微朝着千早爱音的方向前倾身体,同时目光如同穿透了她此刻的不安和自我怀疑,直直地望进她的心底:
“我很羡慕你,羡慕你能让你的吉他真正地歌唱起来”
“不是模仿,不是复制……而是发自内心的,属于你千早爱音独一无二的歌声!”
“所以我相信你”
“只要你愿意继续弹下去……”
“那么终有一天,你心中那份想要表达的光芒会彻底照亮你自己!”
“它会让你成为真正耀眼夺目的吉他大师!”
“——!!”
面对这一番话,千早爱音彻底呆住了,灰色的眼眸难以置信地睁大,呼吸也在瞬间停滞!
她从未想过会从在对方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
那些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自卑和阴霾,被这突如其来炽热而真诚的话语狠狠地撬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滚烫的暖流毫无预兆地冲上她的鼻尖,眼眶也瞬间变得酸涩,好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要夺眶而出。
“……”
最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般,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带着浓重鼻音如同确认般的低语:
“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笨蛋!”
看着她那副依旧带着点恍惚和不敢置信的模样,雨宫白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然后他没有再坐在石阶上,而是干脆利落地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低垂的目光平齐。
暮色中,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促狭的光芒,仔细地端详着她:
“奇怪……以前那个……自信满满的小爱大人……跑哪里去了?”
说到这里,他模仿着她曾经可能有的语气,带着点戏谑的开始说唱了起来: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我在中间,所以我是天子!’……这种霸气侧漏的话,才是你的风格嘛!”
“难道说……眼前这患得患失的小可怜,是伪人变的?嗯?”
然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极其夸张的的表情,双手猛地握住了她的肩膀,轻轻地摇晃着:
“快把我家那个最可爱的小爱还回来啊!”
“呜哇!谁、谁是伪人啦!”
“笨蛋!”
“而且……那句话明明很狂妄的好嘛!才不是我的风格嘞”
面前的千早爱音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调侃弄得瞬间回神,脸颊“唰”地一下又红透了。
随即,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用力拍掉了他握在自己肩上的手,声音带着羞恼拔高了八度。
但那双眼眸里久违而又熟悉的神采,正如同被点燃的火种般迅速地重新燃起。
看到她终于恢复了点元气,雨宫白眼底的笑意更深。
他不再玩笑,而是缓缓站起身,然后朝着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这个姿势是如此熟悉,就如同当初在天台上她向他发出乐队邀请时,一模一样。
“所以说,未来的吉他大师……”
“要不要继续和我一起玩乐队呀?”
“一起……共同进步下去”
看着眼前这只熟悉的手,千早爱音又抬起眼,望向他那双盛满期待的眼睛。
尽管刚才的羞恼还未完全散去,但一股更强烈的、混合着雀跃和斗志的暖流,已经在胸口翻腾。
“哼!”
她故意撇过头,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带着点傲娇的轻哼,但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
随即,她也伸出了自己的手,带着点“勉为其难”的意味,却又无比坚定地将自己的掌心,放进了他的掌心里。
“那当然啦!笨蛋小白!”
她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带着重新找回的自信和一丝小恶魔般的狡黠:
“不过你可要做好觉悟哦!
“等我成为超级吉他大师的那天……我可是要让你跪下来给我唱《征服》的!”
“哼哼哼~”
“诶诶诶——?不、不要吧!爱音大人!求放过啊!
“我五音不全的!”
面对这一幕,雨宫白立刻配合地做出一副惊恐万分,瑟瑟发抖的表情,夸张地求饶道。
而千早爱音猛地从石阶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还蹲在地上的雨宫白,双手叉腰。
她粉色的发丝在晚风中飞扬,脸上绽放出一个如同朝阳般灿烂,又带着点坏心眼的笑容:
“才不要呢!”
“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哦~毕竟……”
说到这里,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学着他之前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某个笨蛋……可是亲口说要组‘一辈子’的乐队呢!”
“想逃?门都没有!哇哈哈哈!”
“呜哇!救命啊!我这是上了贼船了吗?!”
“不过刚刚那句‘想逃?’我好想接一句,闪电旋风劈!”
“你好幼稚哦”
“才不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