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鼎的饕餮纹在月光下活了过来。
那些退去的纹路突然从鼎身的孔洞里涌出,在海沟底部织成张黑色的巨网,将燕十三和镇海蛟困在中央。网丝是由纯粹的煞气凝成,触碰到锈刀的红光就发出滋滋的响声,像是有生命般往刀身攀爬。
“吼——”镇海蛟的巨尾拍打着海沟底部,试图用水流冲垮网阵。但那些煞气网丝反而越收越紧,竟开始吸食它新生的鳞片,每根网丝上都浮现出张痛苦的人脸——是被影阁用来炼制饕餮晶的无辜百姓。
燕十三的锈刀在水中划出红光,将缠向镇海蛟左眼的网丝劈断。刀身传来的灼痛感比在东海时强烈十倍,显然这些由南海鼎煞气凝成的网丝,比影阁的养煞针更难对付。“坚持住!”他的声音在水中形成串串气泡,“我找到碎片的位置了!”
鼎耳的阴影里,最后一块山河图碎片正嵌在饕餮纹的眼眶处,蓝光与鼎身的黑气激烈碰撞,形成道不稳定的能量流。燕十三认出那是镇北侯兵书里记载的“生门”——煞气最薄弱的地方,也是唯一能将碎片完整取出的位置。
但要到达生门,必须穿过黑色沼泽。那些被凶煞污染的海水正在沸腾,里面翻滚的不是浪涛,是无数只伸出的鬼爪,任何靠近的物体都会被瞬间拖入深渊。镇海蛟的前爪上已经少了三根指骨,显然是之前尝试穿越沼泽时被吞噬的。
“用这个。”燕十三突然将锈刀插入海沟底部的岩石,红光顺着岩石的缝隙蔓延,在沼泽上方凝成道赤色的桥梁。这是他在狼居胥山悟到的刀魂新用法,能将煞气暂时转化为实体,但消耗的内力也是平时的三倍。
镇海蛟的巨眼闪烁着犹豫,它显然知道这道桥梁的危险。但当燕十三踏上红光桥梁的瞬间,它突然发出声震耳的咆哮,庞大的身躯猛地撞向黑色沼泽——不是要穿越,而是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在沼泽中央撞出条临时的通道!
“不要!”燕十三的怒吼在水中炸开,锈刀的红光暴涨,他想阻止这头通人性的巨兽,却看到镇海蛟的巨眼转向他,瞳孔里映出的不是恐惧,是决绝。
黑色沼泽在巨力撞击下掀起滔天巨浪,无数鬼爪从沼泽深处伸出,瞬间吞噬了镇海蛟的半截身躯。但它没有退缩,反而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头颅探出沼泽,用鼻尖顶着燕十三的后背,将他推向南海鼎的生门。
燕十三的锈刀在此时发出悲鸣,刀身的红光与镇海蛟渗出的血雾融合,在沼泽上方凝成道血色的光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巨兽的生命力在快速流逝,那些被鬼爪吞噬的血肉,正在发出最后的蓝光——是蛟珠的力量,它在用自己的内丹,为燕十三铺路。
“我不会让你白死。”燕十三的指尖终于触到鼎耳的生门,最后一块山河图碎片在红光中自动飞出,与锈刀上的其他碎片完美融合。完整的山河图在刀身亮起,九州鼎的位置同时闪烁,其中南海鼎的光点最为黯淡,显然已经被煞气污染得很严重。
当山河图完整的刹那,黑色沼泽突然剧烈沸腾,南海鼎的饕餮纹全部亮起,在海沟上方凝成个巨大的凶煞虚影——三首六臂,每个头颅都长着不同的凶兽面容,正是上古凶煞饕餮的全貌!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影阁阁主的声音从虚影的口中传出,黑袍在煞气中猎猎作响,“燕十三,谢谢你帮我集齐山河图,现在,该让九鼎归位了!”
饕餮虚影的六臂同时抓向南海鼎,鼎身的青铜在巨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显然是要被强行拔出海沟,彻底释放里面的凶煞。镇海蛟的残躯突然爆发出最后的蓝光,蛟珠的光芒如利剑般射向虚影的心脏,那里正是影阁阁主黑袍的位置。
“不知死活的畜生!”饕餮虚影的左臂突然捏碎蓝光,巨爪带着煞气拍向镇海蛟的头颅。燕十三的锈刀在此时终于完全觉醒,完整的山河图在刀身旋转,红光如蛟龙般冲上虚影的左臂,竟将那由煞气凝成的巨臂硬生生斩断!
“不可能!”影阁阁主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你的刀怎么可能伤到饕餮的本体?”
燕十三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锈刀。完整的山河图在刀身流转,他能清晰地看到九州鼎之间的联系,每尊鼎都像颗星辰,而山河图就是连接它们的星轨。“镇北侯说得对,九鼎不是用来释放凶煞的,是用来封印它的。”
锈刀的红光突然冲天而起,在海沟上方形成道巨大的赤色光柱,将饕餮虚影困在中央。南海鼎的鼎身开始剧烈震动,那些被煞气污染的孔洞里渗出金色的液体——是被镇压了千年的龙脉之力,在完整山河图的引导下,终于开始反击。
“我不会输!”影阁阁主的黑袍突然撕裂,露出里面布满饕餮纹的身躯,“我为凶煞献祭了这么多,它一定会帮我!”他的右手插入自己的心脏,掏出颗黑色的晶体——是枚比之前见到的大上十倍的饕餮晶,里面封印着无数痛苦的灵魂。
当黑色晶体与饕餮虚影融合的刹那,虚影的力量突然暴涨,赤色光柱被撑得摇摇欲坠。镇海蛟的残躯发出最后的悲鸣,它用尽最后的生命力,将蛟珠的核心推向燕十三——那是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金色颗粒,蕴含着这头千年巨兽全部的力量。
燕十三的锈刀接住金色颗粒的瞬间,刀身的红光与金色颗粒融合,在海沟上方凝成条血色的巨龙。这不再是单纯的刀魂力量,而是融合了山河图、镇海蛟内丹和龙脉之力的终极形态——人刀合一,锈刀化血龙!
“这才是锈刀真正的力量……”影阁阁主的声音里带着绝望,饕餮虚影在血龙的撕咬下寸寸瓦解,那些被吞噬的百姓灵魂得到解脱,在月光下化为点点星光。
当血龙穿透饕餮虚影心脏的刹那,影阁阁主的黑袍化为飞灰,露出张与镇北侯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左脸的伤疤和右眼的空洞,暴露了他的真实身份:当年从镇北侯府叛逃的影卫营统领,也是赵屠的授业恩师,“鬼面”!
“我输了……但九鼎的悲歌才刚刚开始……”鬼面的身体在红光中消散,最后一道目光落在南海鼎上,那里的饕餮纹虽然退去,却留下了个无法愈合的黑洞,“其他八鼎……也一样……”
燕十三的血龙在此时冲向黑洞,红光与龙脉之力融合,暂时堵住了煞气的泄漏。他落在镇海蛟残存的头颅旁,锈刀的红光轻轻抚摸着巨兽的眼睑,那里的瞳孔已经失去了光泽,但嘴角却带着丝满足的弧度——它终于完成了守护南海鼎的使命。
海沟上方传来石头和鲸王的呼喊,巨鲸帮的船队已经击退了影阁的残余势力。燕十三将完整的山河图贴在南海鼎上,红光与鼎身的金色液体融合,在鼎耳上凝成个新的饕餮纹——这次不再是凶煞的象征,而是镇煞的封印。
当他浮出海面的时候,月光正好刺破雾层,照亮了海沟上方的景象:镇海蛟残存的身躯正在化为点点蓝光,融入南海鼎的封印中,而那些被煞气污染的海水,在红光的净化下,渐渐恢复了清澈。
燕十三握紧锈刀,刀身的山河图在月光下流转,九州鼎的位置清晰可见。他知道,鬼面的话没错,九鼎的悲歌才刚刚开始。但此刻握着这把融入了镇海蛟灵魂的锈刀,看着身边欢呼的巨鲸帮帮众,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所谓的“镇山河”,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战斗。
锈刀在月光下发出清越的鸣响,像是在回应着什么。燕十三望向北方的昆仑方向,那里的九鼎光点正在闪烁,仿佛在召唤,又像是在预警。他知道,下一站必须是昆仑——那里有最后一尊鼎,也有所有谜团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