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更大了。
鹅毛般的雪片被狂风裹挟着,抽打在脸上如同刀割。燕十三眯着眼,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瞬间凝结成冰,视线所及之处,只有茫茫一片白,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风雪吞噬。
他的锈刀插在身前的雪地里,刀身的暗红纹路在风雪中若隐若现,散发着微弱的红光。每过一段时间,刀身就会轻轻震颤一下,像是在指引方向。燕十三知道,这是锈刀在感应赵屠的血腥气——那股混杂着杀意和戾气的气息,即使在这样的暴风雪中,也难以完全掩盖。
“痕迹又断了。”石头的声音带着一丝沮丧,他蹲在雪地里,手指拂过一道被风雪几乎填平的脚印,“这鬼天气,根本分不清哪是他的脚印,哪是被风吹出来的坑。”
少年的重剑斜靠在肩头,剑身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他的鼻尖冻得通红,呼出的白气在面前迅速消散。经过这几天的追踪,石头明显瘦了,但眼神却比以往更加锐利,像一匹适应了雪原环境的小狼。
老赵拄着拐杖,艰难地在雪地里跋涉,每一步都要陷下去半尺深。老人从怀里掏出个酒葫芦,拧开盖子抿了一口,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别急。”他指着前方一处略微凹陷的雪堆,“赵屠虽然狡猾,但他用的鬼面戟太重,走过的地方,雪面的硬度和别处不一样。”
燕十三顺着老赵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处雪堆的边缘有一圈极淡的压实痕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拔出锈刀,刀身的红光突然变得明亮了些,指向雪堆右侧的方向。
“他往冰湖去了。”燕十三的声音在风雪中有些模糊,左臂的旧箭疤又开始隐隐作痛,像是在预警前方的危险,“那里地势开阔,适合他这种用长兵器的人施展。”
“那我们还要追吗?”石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他知道燕十三的心情很复杂,面对赵屠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燕十三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迈开脚步,锈刀在雪地里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他的脑海里不断闪过秦苍临死前的眼神,闪过那些冻在冰里的亲人尸骨,闪过赵屠那张与自己相似却布满仇恨的脸。
有些债,必须还。有些仇,必须报。无论他是谁,无论自己是谁。
三人在风雪中艰难前行,积雪没到了膝盖,每走一步都异常吃力。风越来越大,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拉扯着他们,想要将他们留在这片茫茫雪原中。
“快看!”石头突然指向前方,“那是什么?”
只见远处的雪地里,插着一支黑色的羽毛,羽毛上沾着点点血迹,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醒目。那是赵屠的标记——他在挑衅,在告诉他们,他就在前面等着。
“是‘黑鹫羽’。”老赵的脸色变得凝重,“赵屠在晋王府当差时,每次完成任务,都会留下这样一支羽毛。这是他的战利品标记。”
燕十三的拳头握紧了,锈刀的刀柄传来阵阵温热。他能感觉到,赵屠的气息越来越近,那股血腥气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悲凉。
“他在等我们。”燕十三的声音很沉,“在冰湖,了结一切。”
风雪更大了,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冻住。但燕十三的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他的眼神坚定,望向冰湖的方向。那里,有他必须面对的过去,有他必须承担的未来。
石头和老赵对视一眼,也加快了脚步,紧紧跟在燕十三身后。他们知道,无论前面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他们都会和燕十三一起面对。
雪地里,三道身影在茫茫白色中前行,像是三颗顽强的火种,在风雪中燃烧着,不肯熄灭。他们的前方,是冰湖,是仇人,是真相,也是未知的命运。
锈刀的红光在风雪中忽明忽暗,像是在为他们指引方向,也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宿命对决,奏响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