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的巷道像被巨蟒啃噬过的肠子,扭曲而狭窄。燕十三的靴底碾过地上的碎瓷片,发出刺耳的声响,与身后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形成诡异的共鸣。他能感觉到,至少有三十人在追他们,呼吸声粗重得像拉磨的驴,手里的兵器碰撞着发出“哐当”乱响——是血河帮的人。
“十三哥,前面是死胡同!”石头的声音带着惊慌,少年的短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刀刃划破空气的轻响让他稍微镇定了些。他指着前方的高墙,墙头上爬满了干枯的藤蔓,在月光下如同无数只扭曲的手。
燕十三没有回头,锈刀突然反手削出,红光贴着地面掠过,斩断了追在最前面那名帮众的脚踝。那人惨叫着倒下,撞翻了身后的同伴,追兵的阵型顿时乱成一团。
“爬墙!”燕十三的声音冷得像冰,左手抓住石头的后领,将他甩向墙头。少年在空中拧身,短刀插进砖缝借力,翻身跃上高墙的动作比狸猫还快——这是燕十三教他的“壁虎功”,本是用来侦查的,没想到第一次实战竟是用来逃命。
柳随风的软剑突然化作一道银线,缠住墙头上的老槐树,身形如柳絮般飘起。他的动作优雅得不像在逃命,落地时甚至还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襟:“燕兄,你那刀倒是越来越烈了。”
燕十三没有接话,锈刀的红光在身前炸开,逼退再次涌上来的追兵。他注意到这些帮众的左臂都系着红绸,绸布上绣着滴血的河字——是血河帮的“死士营”,据说只要帮主一声令下,连阎王殿都敢闯。
“你们先走,我断后。”燕十三的锈刀突然竖劈,红光在狭窄的巷道里形成一道屏障,将入口完全封死。他能感觉到刀身的铁锈在发烫,那些暗红色的纹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像是有血在里面流动。
“十三哥!”石头在墙头上急得大喊,重剑(他不知何时找回了兵器)在手里转得飞快,“我帮你!”
“听话!”燕十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锈刀横扫,将两名试图翻墙的帮众劈成两半。鲜血溅在他的面罩上,鬼面图案在血色中显得愈发狰狞,“去残阳古寺等我,拿山河图要紧!”
柳随风拉了拉石头的胳膊:“走吧,他不会有事的。”他的目光落在燕十三的背影上,软剑的剑柄被捏得发白,“裂穹刀的传人,没那么容易死。”
两人消失在高墙后时,血河帮的死士已经填满了整条巷道。为首的是个独眼龙,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到下巴的刀疤,手里握着柄锯齿刀,齿刃上还挂着碎肉:“燕十三,识相的就束手就擒,帮主说了,留你全尸!”
燕十三的锈刀缓缓抬起,红光在刀身流转,映着独眼龙惊恐的独眼:“血河帮?我没听说过。”
“找死!”独眼龙怒吼着挥刀砍来,锯齿刀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招式刚猛却破绽百出。燕十三甚至没看清对方的刀路,锈刀的红光已经从他的脖颈间掠过。
血柱喷涌的瞬间,燕十三突然侧身,避开身后袭来的锁链。那锁链的末端系着个铁球,上面布满了尖刺,显然是血河帮的“流星锤”。使锤的是个矮胖子,满脸横肉,每走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颤。
“你杀了我哥!”矮胖子的声音像破锣,铁球横扫而来,将两侧的货摊撞得粉碎。他的招式毫无章法,全凭一身蛮力,但在这狭窄的巷道里,却让人避无可避。
燕十三的锈刀突然下沉,红光贴着地面划出半道圆弧。铁球恰好撞在刀背上,巨大的力量让燕十三的虎口发麻,却也借着这股力道向后滑出丈许,恰好避开了从屋顶落下的网兜——那网是用钢丝编的,上面涂着墨绿色的毒液,显然是早就设好的陷阱。
“有点意思。”燕十三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带着些微的沙哑,“你们准备的倒是挺周全。”
巷道两侧的屋顶上突然冒出十几个弓箭手,弓弦拉得如同满月,箭簇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是淬了“三步倒”的毒箭。独眼龙的尸体还在抽搐,死士们却像是没看见一样,依旧面无表情地准备放箭。
“放!”矮胖子的铁球再次挥出,目标却不是燕十三,而是巷道尽头的那堵墙。“轰隆”一声巨响,砖墙被撞出个大洞,露出后面的开阔场地——那里站着更多的血河帮众,至少有上百人,手里的弯刀在月光下连成一片刀海。
燕十三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知道自己中计了,血河帮根本不是想杀他,而是想把他赶到这个预设的屠宰场里。矮胖子的铁球、屋顶的弓箭手、巷道的死士,都是为了把他逼进这个绝境。
毒箭带着呼啸的风声射来,燕十三的锈刀突然舞成一团红光,将所有箭矢尽数挡下。但他能感觉到,刀身的红光正在减弱,连续的激战已经让他的内力有些不支。
“哈哈哈,看你还往哪跑!”矮胖子的铁球第三次挥来,这一次他用上了十成力气,铁球上的尖刺甚至因为高速旋转而发出“嗡嗡”的响声。
燕十三突然向左侧扑去,锈刀的红光劈开旁边货摊的木板,借着木板的掩护滚到矮胖子的脚下。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中,锈刀向上撩起,红光从铁球的缝隙中穿过,精准地刺穿了矮胖子的咽喉。
“呃……”矮胖子的铁球“哐当”落地,巨大的身躯缓缓倒下,压塌了半个货摊。临死前,他的独眼死死盯着燕十三,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屋顶的弓箭手再次搭箭,却突然发出一阵惨叫。燕十三抬头望去,只见石头的重剑如同流星般从高墙外飞来,将三名弓箭手钉在屋顶的横梁上。少年的怒吼声传来:“十三哥,我来帮你!”
燕十三的心猛地一沉。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石头回来,但此刻少年的重剑已经在帮众中劈开一条血路,柳随风的软剑也如同白蛇出洞,剑光闪烁间,不断有帮众倒下。
“你们怎么回来了?”燕十三的锈刀再次染红,红光劈开身前的刀海,与两人汇合。
“要走一起走!”石头的重剑横扫,逼退围攻的帮众,少年的脸上溅满了鲜血,眼神却亮得惊人,“你说过,我们是兄弟!”
柳随风的软剑突然指向场地中央的高杆:“看到那面旗了吗?血河帮的帮旗,只要砍倒它,这些死士就会乱阵脚!”
燕十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高杆顶端的血河旗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旗下站着个穿红袍的老者,手里拄着根龙头拐杖,正是之前在聚宝阁见过的血河帮主——他竟然没死!
“原来是装死。”燕十三的锈刀红光暴涨,“难怪这些死士悍不畏死,原来是帮主在亲自督战。”
红袍老者的拐杖在地上顿了顿,声音苍老却带着威严:“燕十三,本帮主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归顺血河帮,裂穹刀归我,你可以带着这两个小鬼活着离开。”
燕十三的笑声透过面罩传来,带着种说不出的嘲讽:“老东西,想要我的刀,就自己来拿。”
红袍老者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不知死活!给我上,杀了他,赏黄金万两!”
死士们如同潮水般涌来,刀光剑影在狭窄的场地里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燕十三、石头和柳随风背靠背站在一起,三人的兵器在月光下闪烁着不同的光芒,却同样的致命。
燕十三知道,这场战斗不会轻松。但他握紧了手中的锈刀,感受着刀身传来的温度,心中没有恐惧,只有战意。因为他知道,自己身后不仅有兄弟,还有无数等待着真相的冤魂。
锈刀的红光再次暴涨,照亮了整个场地,也照亮了燕十三眼中那不灭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