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在石缝上,簌簌作响,像是在为逝去的生命哀悼。
燕十三抱着石头,走出了那片死寂的村落。石头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脸上的泪水已经冻结成冰,像一颗颗晶莹的珍珠,挂在稚嫩的脸颊上。
“别怕,有我在。”燕十三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石头没有说话,只是把脸埋在燕十三的怀里,紧紧地闭上眼睛。刚才那血腥的一幕,已经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刻下了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
燕十三抱着石头,在雪地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失去一切的孩子。他只能用自己的体温,为石头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燕十三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道狭窄的石缝。石缝很深,足以容纳一个人藏身。
“我们去那里歇歇脚。”燕十三对石头说。
石头没有回应,只是点了点头。
燕十三抱着石头,钻进了石缝。石缝里虽然狭窄,但却很干燥,挡住了外面的寒风。
他把石头放下,让他靠在石壁上,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石头的身上。
“暖和点了吗?”燕十三问道。
石头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前方,眼神空洞而迷茫。
燕十三叹了口气,知道这个孩子需要时间来平复心情。他靠在石壁上,闭上眼睛,开始回想刚才在村落里看到的一切。
那些戴着鬼面的人,手段如此残忍,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对一个无辜的村落下此毒手?他们要找的“镇北侯旧部”,又在哪里?
一连串的疑问,在燕十三的脑海里盘旋。
就在这时,他听到石头发出了一阵微弱的啜泣声。
燕十三睁开眼睛,看到石头正低着头,小手紧紧地攥着什么东西。
他凑过去一看,发现石头手里攥着的,是一截断裂的铁剑。铁剑的剑身已经生锈,断裂处参差不齐,显然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
“这是……”燕十三疑惑地问道。
石头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和仇恨。他举起那截断裂的铁剑,声音沙哑地说:“这是我爹的剑……他就是用这把剑,和那些戴着鬼脸的人拼命的……”
说到这里,石头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他哽咽着说:“可是……可是他打不过他们……他们用长戟……刺穿了我爹娘的身体……就像这样……”
石头用小手比划着,模仿着鬼面人用戟刺穿他父母身体的动作。他的脸上,充满了恐惧和愤怒。
燕十三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疼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可以想象出当时那惨烈的一幕:石头的父亲,拿着这把生锈的铁剑,拼尽全力保护自己的家人,却最终惨死在鬼面人的长戟下。
“那些人……戴着鬼脸,拿着长戟?”燕十三的眉头皱了起来。
石头点点头,说:“是的……他们的脸都被鬼脸遮住了,手里拿着长长的戟……那些戟很锋利……一下子就把我家的门劈开了……”
燕十三的心里,突然涌起一丝不安。
鬼面,长戟……
这些特征,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传闻。
据说,晋王府里,豢养着一批秘密杀手,他们都戴着鬼面,手持长戟,专门替晋王铲除异己。这些人手段残忍,从不留活口,江湖人称“鬼面戟”。
难道,刚才在村落里行凶的,就是晋王的“鬼面戟”?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屠杀这个村落的目的,就很明显了。
他们要找的,就是镇北侯的旧部!
可是,这个看起来如此普通的村落里,怎么会有镇北侯的旧部呢?
燕十三的心里,充满了疑惑。
就在这时,石头突然举起那截断裂的铁剑,狠狠地刺向旁边的石壁。
“我要报仇!”石头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仇恨,“我要杀了那些戴着鬼脸的人!我要为我爹娘报仇!”
铁剑的断口很钝,根本刺不进坚硬的石壁,只是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白痕。
但石头仿佛没有感觉到,依旧用尽全力,一次次地刺向石壁。他的小手被锋利的断口划破了,鲜血顺着铁剑流下来,滴落在雪地上,像一朵朵妖艳的红梅。
“石头,别这样!”燕十三赶紧抓住石头的手,阻止他继续伤害自己。
“放开我!”石头挣扎着,哭喊着,“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他们!”
燕十三紧紧地抱住石头,任凭他在自己的怀里挣扎。他知道,这个孩子心里的痛苦和仇恨,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过了好一会儿,石头的力气终于耗尽了。他瘫软在燕十三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我没有家了……我什么都没有了……”石头的哭声,撕心裂肺,让燕十三的心里也泛起一阵酸楚。
燕十三轻轻拍着石头的背,柔声说:“别怕,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我会帮你报仇的。”
石头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燕十三:“真的吗?”
燕十三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真的。但你现在还太小,还没有能力报仇。你需要好好学习武功,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只有这样,才能为你的爹娘报仇。”
石头看着燕十三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自己手里那截断裂的铁剑,眼神里渐渐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紧紧地攥着那截铁剑,像是攥着自己的生命。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变得强大起来,一定要为爹娘报仇!
燕十三看着石头眼神里的变化,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个孩子已经从绝望中,找到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我们先在这里待一会儿,等天亮了,我们再去找老赵他们。”燕十三说。
石头点了点头,把脸埋在燕十三的怀里,很快就睡着了。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找到了一丝安全感,他睡得很沉,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仿佛在做一个美好的梦。
燕十三抱着石头,靠在石壁上,却没有丝毫睡意。
他看着石缝外漫天飞舞的雪花,心里思绪万千。
如果那些鬼面人真的是晋王的人,那他们接下来的目标,很可能就是自己和老赵他们。
晋王如此处心积虑地要铲除镇北侯的旧部,到底是为了什么?
镇北侯当年到底犯了什么罪,让晋王如此痛恨,以至于要赶尽杀绝?
还有自己的身世,到底和镇北侯有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疑问,像一团乱麻,缠绕在燕十三的心头。
他握紧了身边的锈刀,刀身的锈迹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暗淡的光芒。
不管未来有多少危险,不管晋王的势力有多么强大,他都不会退缩。
他要活下去,要查明真相,要为那些死去的人报仇!
雪,还在下着。
石缝里,燕十三抱着石头,静静地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他知道,明天,又将是一场新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