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前一夜,王府里突然起了变故。
夜半时分,苏瑶睡得正沉,忽然被身边细微的动静惊醒。她摸了摸身侧,萧念安的小身子烫得惊人,呼吸也带着浓重的鼻音,小眉头紧紧皱着,嘴里还喃喃地喊着“娘亲”。
“安儿!”苏瑶心头一紧,急忙披衣坐起,点亮床头的烛火。昏黄的光线下,萧念安的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却泛着干白,往日灵动的眼睛此刻紧闭着,偶尔发出一声难受的呓语。
苏瑶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几乎要灼手。她声音发颤地唤来侍女:“快!快去请大夫!把府里最好的大夫都请来!”
萧逸尘被惊醒时,正看到苏瑶抱着念安急得眼圈发红,不停地用帕子蘸着凉水给孩子擦额头。他心中咯噔一下,快步上前:“怎么了?”
“尘哥哥,你看安儿,他烧得厉害……”苏瑶的声音带着哭腔,平日里的镇定全然不见。
萧逸尘接过孩子,只觉入手一片滚烫,心瞬间揪紧。他强压着慌乱,沉声对侍女道:“去备车,直接去太医院请李院判,就说小公子情况危急!”
府里的人都被惊动了,灯笼一盏盏亮起,照得庭院如同白昼。苏瑶紧紧跟着萧逸尘,看着他怀里昏昏沉沉的儿子。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白日里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烧起来了?是不是傍晚在院子里玩,吹了凉风?都怪我,没看好他……”
“不怪你。”萧逸尘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着力量,“小孩子抵抗力弱,偶感风寒也是常事,大夫很快就到,安儿会没事的。”话虽如此,他的眉头却从未舒展,脚步也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
太医院的李院判被连夜请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经验丰富的医官。众人围着萧念安诊脉、看舌苔,忙活了好一阵子,李院判才直起身。
神色凝重地说:“王爷,夫人,小公子是外感风寒引发的急惊风,烧得厉害,需立刻施针退热,再辅以汤药,否则恐伤了根基。”
苏瑶听得浑身发软,紧紧抓住萧逸尘的衣袖。萧逸尘沉声道:“有劳院判,只管放手医治,一切后果本王担着。”
施针时,萧念安疼得哭喊起来,小身子在襁褓里扭动,声音嘶哑却带着十足的委屈:“娘亲……疼……”
苏瑶心如刀割,却只能死死咬着唇站在一旁,不敢出声打扰。萧逸尘握住她的另一只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紧紧盯着李院判下针的动作,大气都不敢喘。
几针下去,萧念安的哭声渐渐低了,许是耗尽了力气,又沉沉睡了过去。李院判额头渗着汗,吩咐医官留下煎药。
又细细叮嘱了注意事项:“今夜是关键,需得有人时刻守着,若能退下烧来便无大碍,若是反复高烧,还需再施针。”
萧逸尘命人好生安置李院判,自己则和苏瑶守在念安床边。苏瑶坐在榻沿,一遍遍地用温水给孩子擦手心、脚心,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小脸,生怕错过一丝变化。
萧逸尘坐在她身侧,默默为她披上外衣,时不时伸手探探念安的体温,心中的焦灼丝毫不减。
天快亮时,药煎好了。苏瑶小心翼翼地抱起念安,想给他喂药,可孩子烧得迷迷糊糊,根本咽不下去,药汁顺着嘴角流出来,沾湿了衣襟。
苏瑶急得没办法,只能用小勺一点点往他嘴里送,哄着:“安儿乖,喝了药就不难受了,娘亲在这里……”
萧逸尘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和沙哑的声音,心中一阵刺痛。他接过药碗:“我来试试。”他把念安半抱在怀里,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孩子的小脸,低声道:“安儿,是父王。听话,喝了药才能好起来,才能去猎场看老虎,是不是?”
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萧念安的小嘴动了动,竟真的小口小口地把药咽了下去。苏瑶在一旁看着,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房间时,萧念安的体温终于有了一丝回落。苏瑶摸了又摸,确定不是错觉,才松了口气,靠在萧逸尘肩头,几乎要瘫软下去。
“烧退了……终于退了……”她声音微弱,带着浓浓的疲惫。
萧逸尘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辛苦你了。”他看向榻上熟睡的孩子,眼中满是后怕,“秋猎……怕是去不成了。”
苏瑶摇摇头:“不去了,什么都没有安儿重要。”
萧逸尘点点头,立刻让人去宫中禀报,说明情况,取消了前往秋猎的行程。他看着身边累得睁不开眼的苏瑶,又看了看榻上渐渐安稳的孩子,心中一片柔软。
权势、荣耀、盛事,在这一刻都抵不过怀中的温暖。只要家人平安,便是这世间最难得的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