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未直接去宴客厅,而是先找到了昨天那个“失手”泼了阿土一身酒的仆人,将他唤到角落,低声耳语了几句。
那仆人连连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心领神会的笑意。
银花安排妥当,这才去宴客厅露了个面,与屠老三、苏春意寒暄了几句,见他们吃得安心,便借口还有其他事务,又离开了。
她刚走没一会儿,那个仆人便悄悄推开了宴客厅的门,探进头来,找到正无聊地戳着米饭的阿土,压低声音笑道:
“小爷,吃好了吗?要不要小的带您在寨子里四处转转?”
“我们牡寨虽然比不上石城繁华,但也有些别致的景致和有趣的地方。”
阿土正觉得闲得发慌,一听可以出去逛逛,立刻来了精神,撂下筷子就要跟着去。
他还扭头问屠老三和苏春意:“姨母姨父,你们一起去转转不?”
屠老三摆摆手:“你去吧,我们就在附近走走,等玥儿下来。”
“你别跑太远,就在寨子附近转转就行,别惹事。”
苏春意也叮嘱道:“是啊,阿土,人生地不熟的,别走远了,早点回来。”
阿土满口答应:“哎!知道啦!我就附近逛逛!”
说完,便兴冲冲地跟着那仆人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寨子里用石板和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阿土好奇地东张西望,看着两旁独具特色的吊脚楼和穿着民族服饰来往的牡族人。
刚拐过一处僻静的弯道,突然,前面闪出几个人影,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壮实的牡族青年,他上下打量着阿土,眼神不善,对同伴们说:
“就是他!昨天就是这小子,居然敢对族长不敬,口出狂言!揍他!”
那带路的仆人见状,立刻惊呼一声,像是吓坏了,飞快地躲到了一边的大树后面,缩着脖子不敢出来。
阿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四五个牡族少年围在了中间。
他虽惊却不乱,好歹也是跟着吉克和屠老三学过几手拳脚功夫的,立刻摆出了防御的架势。
一时之间,拳来脚往,阿土仗着身手灵活,竟和那几个少年打了个旗鼓相当,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
躲在暗处的银花,看着阿土虽落下风却并未吃亏,秀眉微蹙。
她纤手一翻,指尖捏起一颗小石子,看准时机,手腕一抖,那颗石子便无声无息地疾射而出,精准地打在了阿土的小腿肚上。
阿土正全神贯注应对前面的攻击,冷不防小腿一阵酸麻剧痛,不由地“哎哟”一声,身子一软,露出了一个极大的破绽。
周围那几个少年岂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一拥而上,拳头如同雨点般落了下来,结结实实地揍了阿土好几下。
银花见阿土挨了好几下,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这才理了理微微散乱的鬓发和衣裙,清了清嗓子,从藏身之处缓步走了出来,扬声呵斥道: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怎么能动手打寨子里的客人!”
那几个牡族少年正打得兴起,恨不得把这个侮辱族长的外族人好好教训一顿。
突然听到圣女的声音,都是一愣,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依言停下了手,悻悻地后退了几步,脸上还带着愤愤不平的神色。
银花走上前,目光先落在阿土身上,见他嘴角青了一块,渗着血丝,衣服上也沾了尘土,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她转头对着那几个少年,语气带着责备:
“怎么回事?为什么对客人动手?还打他的脸?”
为首的少年不服气地指着阿土,激动地说:
“圣女!不是我们先惹事!是他!昨天就是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辱骂族长!我们气不过,才想教训教训他!”
阿土这时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揉了揉发疼的嘴角和身上挨揍的地方,心里倒是明白了这顿打的由来。
他虽然性子直,但也讲道理,知道自己昨天情急之下口不择言,确实冒犯了族长,这顿打挨得也不算完全冤枉。
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对着那几个少年和银花说道:
“是,我承认,昨天我说话是冲动了,对族长不敬,是我不对。”
“但我那也是因为族长先讥讽我们在先,说我们狡诈阴险,我一时气不过才……唉,总之,动手是你们不对,但我骂人也不对。”
那几个少年听他还在辩解,又想上前理论,被银花一个眼神制止了。
银花看着他们,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威严:
“好了,这件事阿爸自己都不再追究了,过去了就过去了。”
“你们的心意是好的,但方式不对。以后绝不能再这样对客人出手,听到没有?”
几个少年见圣女发话了,不敢再违逆,只得低头应了声“是”。
又愤恨地瞪了阿土一眼,这才互相拉扯着,骂骂咧咧地走了。
等他们走远,阿土这才对着银花,真心实意地拱手行了一礼:
“多谢圣女刚才出手相救,不然我今天怕是真要被打惨了。昨天的事,确实是我不对,我向你和你阿爸道歉。”
银花看着他狼狈却又诚恳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摆摆手道:
“没事了,你也是维护同伴心切。不过以后可别再那么冲动了。”
她顿了顿,目光关切地落在他的嘴角和身上:
“你身上肯定伤着了,我那里有上好的药酒,活血化瘀效果很好。去处理一下吧,不然回去让你妹妹和长辈看见,该担心了。”
阿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自己这一身伤回去,肯定要被姨母姨父和玥儿念叨,便点头道:
“那……那就麻烦圣女了。”
“跟我来吧。”银花转身引路,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出乎阿意料的是,银花并没有带他回寨子里的家,而是引着他朝着昨晚他去洗澡的那个后山水潭走去。
越走越僻静,水声越来越清晰。
快到水潭边时,银花指着旁边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巨大古树:“到了。”
阿土抬头望去,这才惊讶地发现,在那浓密如盖的树冠之中,竟然巧妙地搭建着一间小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