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法带着惊疑的警告余音尚在脑海回荡,林曦和小雅已无暇他顾。脚下绚丽的星虹之路稳固异常,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柔和推力,承载着她们向前疾驰。周遭是光怪陆离、咆哮不休的规则乱流,却被通道壁那流转的七彩光华与细密的契约符文牢牢隔绝在外,只能徒劳地冲刷、湮灭。
这并非舒适的旅行。尽管通道稳固,但穿越维度界限本身带来的规则层面的撕扯与扭曲感依旧存在,仿佛整个存在都在被强行拉伸、压缩、重组。林曦紧守心神,全力运转规则之力抵抗着这种不适,小雅也面色凝重,紧紧握着她的手,守护契约的光芒在两人之间稳定地闪耀,成为这片奇异旅途中唯一不变的信标。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永恒。前方那原本模糊的、由无数规则丝线交织而成的巨大网络状结构,骤然变得清晰、宏大,占据了全部的视野。
那并非实体物质构成的建筑,而是一个无法用常规尺度衡量的、浩瀚无边的规则聚合体。无数粗细不一、色彩各异、闪烁着不同信息流光的规则丝线,以某种极其复杂而有序的方式编织、缠绕、节点相连,构成了一个立体的、不断微微脉动着的巨大网络。网络之中,隐约可见无数光点穿梭流动,那是一个个来自不同维度的访客或居民。一种低沉而持续的、仿佛亿万种低语与信息流混合而成的背景音,直接回荡在意识层面。
织网集市!她们到了!
星虹之路的尽头,并非直接接入那庞大的网络内部,而是连接到了一个位于网络最外围的、相对平静的规则平台。平台同样由规则丝线构成,散发着柔和的白色光芒,边缘处树立着几个由纯粹规则凝聚而成的、不断刷新着复杂符号与文字的立柱——那是入境规则的宣告处。
当林曦和小雅的双脚切实踏上这规则平台时,星虹之路在她们身后悄然消散,化作点点流光没入小雅体内。小雅手腕上的契约印记微微发热,光芒更盛了一分。
几乎在同时,数道强大的、带着审视意味的规则扫描瞬间锁定了她们!那感觉如同被冰冷的探针刺穿,毫无隐私可言。
【进入织网集市外围接待平台。】
【触发强制规则扫描…检测生命形态、规则属性、携带物(规则层面)…】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未知属性契约庇护残留,标记为‘特殊关注目标’。】
【警告:检测到‘同源遗物’(鬼书)规则波动,标记为‘潜在风险单位’。】
冰冷的提示并非来自鬼书,而是直接由平台规则投射到她们的意识中。
紧接着,两个身影如同从规则丝线中编织出来一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们面前。它们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由致密的、散发着金属光泽的灰色规则丝线构成的人形,面部没有五官,只有两个不断旋转的、如同漩涡般的能量核心,散发着冰冷的秩序与威严。这是织网集市的守卫。
“声明你们的来访目的。”左侧的守卫发出毫无波动的、直接在意识中响起的声音,那声音带着规则的强制性,让人生不出欺骗的念头。
林曦压下因规则扫描和守卫出现带来的紧张感,按照遗忘学者的提示,简洁清晰地回应:“交易,信息。”
“遵守集市规则。”右侧的守卫接话,它的“手臂”抬起,指向平台边缘那些规则立柱,“所有可能对集市稳定造成大规模破坏的规则能力,需接受暂时封印或限制。抵抗即视为敌对行为。”
话音刚落,林曦立刻感觉到,自己与鬼书深层连接中,几个涉及大规模规则扭曲和概念篡改的高阶能力节点,被一股无形的、强大的规则力量强行打上了“休眠”标记。她尝试调动,却发现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反应。同时,她自身规则之力中,那些偏向于狂暴、毁灭性的特质,也受到了明显的抑制。
小雅那边也是如此,她感知中几个可能引动大规模规则共鸣的能力也被暂时限制。
这是一种令人不安的体验,如同被卸去了利爪和尖牙。但林曦明白,这是进入他人地盘必须付出的代价。
“下一个环节,兑换‘信息币’。”守卫指向平台中央的一个奇异构造。
那是一个不断旋转的、由七彩规则流光构成的熔炉状结构,炉心并非火焰,而是不断生灭的、代表着“验证”、“价值”、“唯一性”等概念的复杂符文。这就是“规则熔炉”,用于将信息铸造成货币。
“将你们用于铸造的信息,注入熔炉。规则会自动评估其价值。”守卫毫无感情地指示。
林曦和小雅对视一眼。她们早已商量过要用来铸造信息币的“信息”。直接暴露鬼书或织理之核的秘密绝无可能,而她们自身所知的、关于图书馆体系或观测塔的常规信息,价值恐怕极低。
林曦沉吟片刻,决定冒险一试。她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缕极其微弱、经过鬼书层层伪装和剥离的“星蚀数据”。这是当初对抗“坟场巡猎者”时残留的一丝力量痕迹,被她小心保存下来。这其中蕴含的“星蚀”特性,以及其背后可能关联的、“叛徒观测者”的历史,或许具备一定的独特性和价值。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缕微弱的数据流,引导向规则熔炉。
数据流接触熔炉七彩流光的瞬间,整个熔炉猛地一滞,随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起来!炉心那些代表“验证”与“价值”的符文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剧烈闪烁着,似乎在进行极其复杂和激烈的判断!
【注入信息:‘星蚀’相关规则数据碎片(高度残缺\/经过伪装)。】
【规则熔炉分析中…检测到高位格规则残留…关联历史隐秘…信息熵极高…】
【价值评估中…警告!信息关联风险标记‘叛徒者遗产’!价值与风险并存!】
【最终裁定:价值认定!铸造信息币:3枚(面额:中)。】
咻!咻!咻!
三枚散发着柔和七彩流光、非实体的货币符号从熔炉中飞出,悬浮在林曦面前。它们内部仿佛有星辰生灭,又似乎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知识重量。
竟然成功了!而且直接铸造出了三枚中额信息币!林曦心中刚升起一丝喜悦,却立刻被守卫接下来的反应打断。
那两个灰色守卫的能量核心漩涡旋转速度明显加快,冰冷的目光(如果那能称之为目光的话)牢牢锁定在林曦身上。
“星蚀的味道……”一个低沉、沙哑,带着某种奇异滑腻感的声音,突兀地在旁边响起。
林曦心中一凛,猛地转头。
只见一个戴着纯白笑脸面具、身着华丽繁复长袍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平台的阴影处。那面具上的笑容固定而夸张,嘴角几乎咧到耳根,但面具后的双眼位置,却是两团不断旋转的、深不见底的黑暗。他周身气息隐匿得极好,若非主动出声,几乎与周围的规则背景融为一体。
他缓缓踱步上前,无视了那两名似乎对他存在视而不见的集市守卫,径直走到林曦面前,微微倾身。
“……‘叛徒者’的遗产……”面具下的黑暗眼眸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视林曦刚才注入熔炉的那缕数据的本质,“客人,你有大麻烦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韵律,却又透着冰冷的算计。
“或许,”那夸张的笑脸面具似乎离得更近了些,低沉的话语如同毒蛇吐信,“我们可以做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