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南岸的山坳静谧得只剩下风声与远处湖水的轻响。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地面上,勉强驱散了地底带来的阴寒,却驱不散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沉重迷雾。那自称名叫\"柳七娘\"的女子所透露的信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众人心中激起惊涛骇浪,余波阵阵,难以平息。
\"龙脉\"、\"国运\"、\"前朝秘辛\"......这些词汇的重量,远超之前遭遇的江湖追杀和帮派恩怨。陈文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嘴里反复念叨着\"礼崩乐坏,国之将亡\"之类的圣贤之言,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显然被这牵扯天下气运的秘闻吓得不轻。赵莽虽不太明白其中关窍,但也从众人的反应中知道事情极大,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更圆,握着刀柄的手心满是汗水,粗壮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小栓子似懂非懂,只是下意识地紧紧靠着徐逸风的衣角,觉得只有先生身边最安全。王五默默地包扎着肩头的伤,眉头紧锁,沉默不语,眼神却格外凝重,不时警惕地扫视四周,仿佛随时会有敌人从阴影中扑出。
徐逸风负手而立,远眺着烟波浩渺的太湖水面。阳光在湖面上碎成万千金鳞,随波荡漾,但他的目光却仿佛已穿越千山万水,投向了那遥远而神秘的西北之地。柳七娘的话语,与他所知的一些家族零碎记载、与赫连部不遗余力的追索、甚至与黑水城那超越时代的星槎碎片,隐隐勾勒出一条模糊却令人心惊的脉络。这些看似不相干的线索,正在一点点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更加深远、更加危险的真相。
\"渊府\"守护的,或许从来就不仅仅是几件古物秘宝,而是更深层、更关乎根本的东西。而赫连部所求,其志恐不在小。徐逸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枚星槎碎片,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清醒。
\"徐......徐先生,\"柳七娘挣扎着站起身,脸色因失血和虚弱依旧苍白如雪,但眼神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所言句句属实,此乃我先父以性命换来的消息。祁连之行,凶险异常,九死一生,但若那信物真如先父所言,关乎社稷苍生,则绝不能落入赫连部或类似奸人之手。\"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虽力薄,愿效犬马之劳,只求......只求将来若有可能,助我查清当年'巡风垛'覆灭真相,告慰先父在天之灵!\"她说着,便要屈膝行礼,身形踉跄,显是虚弱至极。
徐逸风抬手虚扶,一股柔和的力道托住了她下拜的身形:\"柳姑娘不必如此。此事既牵涉如此之广,已非一人一家之事。我等西行,本为避祸,如今看来,亦是循线而入局。\"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前路艰险,远超太湖之困,生死难料。诸位若有人欲另谋他路,徐某绝不相强,并会奉上盘缠,助各位安然离去。\"
赵莽第一个嚷嚷起来,声若洪钟:\"爷!您这是说的什么话!俺老赵跟定您了!管他龙潭虎穴,刀山火海,闯他娘的就是!正好会会那帮赫连龟孙,给阿贵报仇!\"他提及在黑水城牺牲的同伴,眼圈微微发红,粗犷的脸上闪过一抹痛色,握着刀柄的手又紧了几分。
王五沉声道,语气坚定:\"王五这条命是爷捡回来的,自当追随到底。刀山火海,绝不退缩。\"他简短的话语中透着钢铁般的意志。
陈文哆嗦了一下,推了推鼻梁上那副摇摇欲坠的破眼镜,颤声道:\"晚生......晚生虽手无缚鸡之力,然......然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此等关乎国运气数之事,岂能......岂能置身事外?愿随先生前往,虽死......虽死......\"他\"虽死\"了半天,也没说出\"无憾\"二字,显然怕得要死,脸色发青,但读书人的那点气节和忧国忧民之心终究占了上风。
小栓子也用力点头,小手紧紧抓着徐逸风的衣袍:\"先生,我也去!我不怕!\"童稚的声音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坚决。
徐逸风看着眼前这一群因各种原因聚集在一起、背景各异却不得不共同面对未知险境的同伴,心中微叹,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点了点头,声音沉稳:\"既如此,我等便同行。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筹措物资,西出阳关。\"
目标既定,接下来便是行动起来。他们当下最要紧的是迅速离开太湖区域,摆脱赫连部可能布下的眼线,并为漫长而艰险的西北之行做准备。徐逸风决定启用一条极其隐秘的联络渠道------并非动用\"渊府\"的力量,那可能会暴露行踪引来家族内部不必要的关注甚至阻挠,而是通过一位早年游历江湖时结识的、经营地下消息和物资渠道的旧友。此人姓朱,人称朱掌柜,表面经营杂货,实则是江南地下消息网络的一个重要节点,为人极讲义气,且欠着徐逸风天大的人情。
根据柳七娘提供的、关于太湖周边残余漕帮暗桩可能已被渗透或清除的信息,徐逸风选择绕开这些可能的监视点。他凭借记忆,带着众人昼伏夜出,专走荒僻小径,穿林越岭,避人耳目。几经辗转,风餐露宿,终于在第三日黎明时分,来到了百里外、运河畔一个看似普通的小镇------平望镇。
小镇尚未完全苏醒,青石板路上只有零星早起的摊贩在忙碌,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特有的腥气与早点铺传来的淡淡食物香气。镇内有一家不起眼的杂货铺,招牌老旧,油漆剥落,上面写着\"四通杂货\"四个字。
徐逸风让其他人在镇外一处隐蔽的密林中等候休息,自己则稍作易容,换上一身普通的青布衣衫,用药物稍稍改变了肤色和面部细节,使之看起来更像一个寻常的行商,然后独自一人踏着晨露,走向那家杂货铺。
铺子里光线昏暗,仅靠一盏昏黄的油灯照明。各种货物从地板一直堆到房梁,散发着咸鱼、干货、药材、皮革等混杂的气味,浓郁得几乎令人窒息。一个戴着瓜皮帽、穿着油腻长衫、胖乎乎的中年掌柜正趴在柜台上打瞌睡,发出轻微的鼾声,一副算盘搁在手边,几本泛黄的账本散乱地堆在一旁。
徐逸风走到柜台前,屈起手指,用一种特定的、轻重缓急富有韵律的节奏轻轻敲了敲台面。
那胖掌柜的鼾声顿停,眼睛睁开一条细缝,一丝精光一闪而逝,随即又恢复成睡眼惺忪的模样。他慢悠悠地抬起头,打着长长的哈欠,拖长了声音:\"客官要点什么?小店......\"他的话说到一半,看清徐逸风易容后却依旧熟悉的眼神时,猛地顿住,哈欠打了一半卡在嘴里,脸上露出极度惊愕的神情,胖乎乎的下巴肉抖了一下,随即那惊愕迅速化为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他小眼睛飞快地扫视了一下门口和窗外。
\"......要点关外的老山参,要十年以上的。\"徐逸风低声道,声音平稳,说出接头的暗语。
胖掌柜脸上的肥肉再次抖动了一下,小眼睛仔细地、几乎是贪婪地打量着徐逸风,仿佛要确认什么。片刻后,他压低声音,语气变得完全不同:\"十年以上的可金贵,存货不多,得从后面库房拿。客官里边请?\"他指了指通往后院的一扇不起眼的、被货架半掩着的小门。
徐逸风微微颔首,不再多言,随他穿过堆满杂物的狭窄过道,走进后院一间窗户被封死、密不透风、只点着一盏小油灯的小屋。屋里堆满了各种箱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和灰尘的味道。
一关上门,那胖掌柜立刻变了脸色,激动地压低声音,几乎语无伦次:\"徐......徐爷?!真是您?!老天爷,您怎么......怎么突然到我这小地方来了?外面风声紧得很,黑白两道,官面私底下,到处都在找您!画影图形都贴到我这小镇来了!您这是捅了多大的马蜂窝啊?\"此人正是朱掌柜,他搓着手,既兴奋又紧张。
\"朱老板,别来无恙。\"徐逸风笑了笑,扯下易容的伪装,露出本来面目,只是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长话短说,我需尽快西行,要可靠的路引、足够的盘缠、御寒的衣物、干粮药材,还要几匹好脚力。可能办到?\"
朱掌柜脸上立刻露出为难之色,胖脸皱成了包子:\"徐爷,您要的这些东西,放在平时,那都不叫事儿!我老朱分分钟给您置办齐整!可眼下......您惹的这麻烦可不小啊!赫连部那帮杀才,跟疯狗似的四处嗅探,还有官面上的某些大人物,也在明里暗里撒网!特别是往西去的各路关卡、渡口、驿站,盘查得比铁桶还严!苍蝇飞过去都得辨个公母!您这......您这简直是往刀尖上撞啊!\"他压低了声音,\"听说......听说还牵扯了宫里头的事?\"
徐逸风神色不变,从怀中取出一件小小的信物------一枚看似普通、边缘却刻着细微云纹的铜钱,轻轻放在桌上。\"用'隐麟'的渠道,尽量避开官卡,走商队私道,古驿道也行。价钱好说,按规矩加倍。\"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朱掌柜看到那枚铜钱,瞳孔微微一缩,显然知道这代表什么。\"隐麟\"是一个比他的网络更隐秘、收费极高但也更可靠的组织,专为特殊人群服务,据说背后有极大的势力支撑。他沉吟片刻,脸上的肥肉颤了颤,一咬牙,一拍大腿:\"成!既然徐爷信得过,又动用了'隐麟',我老朱拼着这铺子不要了,也给您把事办妥帖!最迟明晚这个时辰!东西和人我都给您安排稳妥!不过......\"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西路艰难,近来更不太平。北边蒙古诸部不太安分,马贼也比往年猖獗。特别是祁连山那边,邪门得很!风声鹤唳!有好几拨淘金客、探矿的,甚至附近喇嘛庙里的喇嘛,都莫名其妙失了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官府去查了几次,也不了了之。都说......山里闹鬼,或者出了什么吃人的精怪。您务必万分小心!\"
\"有劳了。这些我会留意。\"徐逸风点头,将铜钱推过去,\"此外,帮我留意两个人。\"他简洁而清晰地描述了藤原健一郎的外貌特征和可能出现的、家族内部某些特定人物的举止习惯,\"若有他们的消息,尤其是西去的动向,想办法通过老办法通知我。\"他留下了\"隐麟\"专用的紧急联络方式和暗号。
\"明白!您放心!一有风声,我立马传信!\"朱掌柜郑重地将铜钱收起,胖脸上满是严肃。
次日深夜,万籁俱寂,只有打更人的梆子声偶尔从远处传来。朱掌柜果然如约而至,亲自赶着一辆遮得严严实实的骡车来到城外密林。车上载满了所需物资:几套合身的粗布棉袍、厚实耐磨的皮袄、遮风挡雪的风帽、充足的银元和易于携带的金叶子、精心准备的耐储存干粮和肉脯、一小箱分类整齐的应急药材(包括金疮药、解毒丹、驱寒散等)、甚至还有几把保养精良、可贴身隐藏的防身短刀和一把藏在皮套里的精钢手弩并二十支弩箭。装备之精良,准备之周全,远超徐逸风的要求。
更令人惊喜的是,朱掌柜还带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之前从黑水城出来后救了他们的巴特尔。这位皮肤黝黑、眼神锐利如鹰、脸上带着风霜刻痕的西北汉子,从车辕上跳下来,对着徐逸风抱拳行礼,脸上带着重逢的踏实笑容和一丝\"又见面了\"的感慨。
\"徐爷,东西都齐了,您过目。巴特尔兄弟前些日子正好在我这儿歇脚,处理些私事,听说您需要向导再入西北,二话不说就应下了。他是老手,信得过,对西北的路,特别是祁连山周边那些沟沟坎坎,比自家炕头还熟!有他领着,能省去不少麻烦。\"朱掌柜低声道,语气中带着对巴特尔能力的肯定,\"一路保重!千万小心!\"
徐逸风对巴特尔点了点头,两人之间经过黑水城的生死与共,早已有了深厚的默契,无需过多言语。他看到巴特尔腰间挂着一把新的弯刀,皮袄下的肌肉依旧结实,眼神沉稳,便知这位可靠的伙伴已经做好了再次冒险的准备。\"又要辛苦你了,巴特尔。\"徐逸风道。
\"徐爷客气了。西北就是我家,能再给您和各位朋友带路,是巴特尔的荣幸。\"巴特尔爽朗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声音粗犷却令人安心。
徐逸风拍了拍朱掌柜肥厚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多谢,这份情谊徐某记下了。日后若有所需,可凭此物到金陵'听雨楼'寻我。\"他递给朱掌柜一枚小小的玉牌,上面刻着一个繁体的\"风\"字。
朱掌柜接过玉牌,知道这承诺的分量,重重点头。
团队再次聚齐,还增添了一位强有力的向导。趁着浓重夜色,由熟悉西北地形和人情世故的巴特尔引领,一行人骑着健壮的骡马(为避人耳目,未用显眼的高头大马),悄然离开平望镇,踏上了真正充满未知与危险的西行之路。
一路无话,巴特尔果然经验老到,堪称活地图。他引领队伍穿州过府,大多行走于荒郊野岭、废弃的古驿道、或是只有当地牧民才知道的隐秘小径,巧妙地避开了多次严苛的官卡盘查和可能设有埋伏的险要地段。他对天气变化、水源地、乃至狼群活动范围都有准确的预判,让行程安全了许多。
越是往西,景色越发苍凉辽阔,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无垠的黄土、戈壁和逐渐显现的远山轮廓。人口渐稀,村落往往相隔数十里才有一个,且多为土坯垒砌,显得破败而坚韧。胡风渐浓,遇到的牧民、商队多为异族面孔,语言、服饰、习俗都与中原大异。天气也愈发寒冷干燥,狂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生疼。与江南的温润水乡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个世界。
陈文虽是书生,体弱,倒也有几分韧性,虽吃尽颠簸之苦,风沙扑面,却并未叫苦不迭,反而对沿途的地理风貌、古迹残碑、异族风情产生了浓厚兴趣,不时拿出纸笔,顶着风沙艰难记录,时而引经据典,试图考证某处遗址的来历,倒也冲淡了些许旅途的枯燥和紧张。赵莽与巴特尔本就相熟,都是豪爽汉子,两人时常并骑而行,用半生不熟的官话和丰富的手势交流,切磋骑术刀法,讨论西北各地的烈酒和美食,不时发出粗豪畅快的笑声,驱散了行路的寂寞。王五伤势在徐逸风的诊治和草药作用下渐愈,依旧沉默可靠,如同团队的影子,时刻保持着警惕,负责断后和侦察,那双锐利的眼睛从不放过任何异常。小栓子则对巴特尔随身携带的一把古老羌笛产生了浓厚兴趣,巴特尔偶尔会在宿营时吹奏一曲苍凉悠远的西北调子,引得小家伙目不转睛。柳七娘伤势好转,话依旧不多,但眼神中的死寂渐褪,时常默默观察着徐逸风的一举一动和周围的环境变化,那双经历过巨变的眼眸深处,藏着深思与衡量。
徐逸风则利用这段相对平稳的行程,不断在脑中整合着已知的所有线索。黑水城的星槎碎片、其神秘的共鸣与能量;赫连部不依不饶的疯狂追索、其远超寻常江湖帮派的实力与目标;柳七娘口中的龙脉国运、前朝秘辛、以及那指向祁连的所谓\"信物\";还有朱掌柜提到的祁连山频繁的失踪事件......这些支离破碎的碎片在他脑中慢慢旋转、靠近,试图拼凑出一幅完整的、却可能更加骇人的图画。他尤其在意祁连山的异常,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种\"邪门\"事件的背后,往往隐藏着巨大的秘密或危险,绝非空穴来风。
这一日,风尘仆仆的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河西走廊的重镇------凉州城(武威)。古老的城墙高大厚实,饱经风霜,呈现出一种沉郁的土黄色,墙面上刀砍箭凿的痕迹依稀可辨,无声地诉说着边塞的沧桑与雄浑。此处已是汉、回、蒙、藏等多民族杂居之地,风物与中原大异。城门洞开,驼铃悠扬,各种口音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商队云集,驼马塞途,穿着各色民族服装的人们穿梭其间,语言嘈杂,空气中混杂着牲畜、香料、烤馕和尘土的味道,充满了混乱而生机的异域风情。
按照计划,他们需在此稍作休整,补充最后一批进山所需的特殊物资,然后便要正式进入神秘而危险的祁连山北麓区域。
巴特尔对凉州城颇为熟悉,如同回家般自然。他带着他们穿行在嘈杂的街市,绕过热闹的主街,拐进一条相对安静的小巷,来到一家门面不起眼、挂着回回文招牌的老店前。店主是个满脸深刻皱纹、眼神却异常精明透亮的回族老者,名叫马掌柜,见到巴特尔,露出笑容,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打招呼,显然已是老相识。
安顿好略显拥挤但还算干净的房间后,巴特尔便对徐逸风道:\"徐爷,你们先歇着,洗把脸,我去市面上转转,打探一下进山的最新路径消息,再看看风声。赫连部的人无孔不入,小心为上。\"
徐逸风点头:\"有劳。一切小心。\"
傍晚时分,夕阳将凉州城的土墙染成一片赤金之色。巴特尔返回下榻的客栈房间,脸色却不像出去时那般轻松,带着几分凝重。他反手关上房门,走到正在灯下查看一张老旧羊皮地图的徐逸风身边。
\"徐爷,\"他声音压得较低,语气沉肃,\"情况有些不对。城里来了不少生面孔,三五成群,看着不像正经商旅,眼神都带着钩子,四处打量,像是在找什么人。茶棚、酒肆里多了不少闲汉,耳朵竖得老高。\"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通往祁连山几条主要隘口的盘查突然严了数倍,官军数量增加了不少,还混着些穿着百姓衣服、但眼神步伐明显是练家子的人,对过往行人,特别是像我们这样的汉人盘问得极细。路引、来历、去向、货物,翻来覆去地问,稍有可疑就被扣下。听说......是在严查一批从江南来的'钦犯'。\"
徐逸风目光一凝,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击着。赫连部的动作好快!能量也好大!竟然能将影响力如此迅速地延伸到这西北边陲重镇,甚至能调动或影响官方的力量!这绝非普通江湖势力所能为。
\"还有,\"巴特尔继续道,眉头紧锁,显然这个消息更让他担忧,\"我通过老关系打听到,约莫半月前,有一支规模不小的驼队,大概二三十人,带着不少沉重箱笼,已经先进了山,方向像是往'雪浪峡'那边去了。领队的是个矮个子东洋人,很少露面,但身边跟着几个太阳穴高鼓、气息阴冷沉郁的随从,看着很不好惹,绝对是高手。他们雇的都是最好的向导和驮手,出的价钱极高,但要求绝对保密。\"
藤原!他们果然抢先了一步!而且目标直指雪浪峡------那正是柳七娘提供的线索中,可能藏匿那所谓\"信物\"的大致区域之一!对方准备充分,人手众多,且已经占据了先机。
就在这时,楼下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和杂沓的马蹄声,紧接着是官兵粗暴的呵斥声和掌柜惊慌的应对声!
\"官府查案!所有人等,待在原地,不得妄动!奉命搜查江南来的逆党!\"
徐逸风与巴特尔对视一眼,心猛地一沉。两人眼中都没有丝毫慌乱,只有冰冷的警惕和瞬间绷紧的战斗意识。麻烦,比预想的来得还要快!
(第三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