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机翼上蔓延堆积,飞机的姿态已经能看出些许不稳的迹象。机翼结冰,这是极寒空域最致命的杀手之一!
“龟儿子的!莫慌!”赵大勇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因为紧张而更加粗粝,“用手套!快!用你戴手套的手,给老子用力刮!刮机翼前缘!快!”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同时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腰间的飞行匕首——那在万不得已时,是能救命的工具。
耳机里传来小李那边一阵慌乱急促的摩擦声和他沉重的喘息。几秒钟后,小李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响起:“刮……刮掉了!队长!管用!暂时……暂时刮掉了!” 那声音里混杂着对死亡的恐惧和对这原始救命方法的难以置信。
“好!都给老子听着!”赵大勇对着通讯器嘶喊,声音盖过风声和引擎的咆哮,“盯紧自己的翅膀!发现有冰,用手套刮!用刀背敲!想尽一切办法!不想变成冰坨子掉下去喂鱼,就给老子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机群在极寒的死亡陷阱中继续前行,每一分钟都是与低温的残酷角力。仪表盘上指示着目标距离的数字在缓慢而坚定地跳动。
当那个代表目标进入攻击距离的数字终于亮起时,赵大勇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随即又猛烈地跳动起来。
“发现目标!右前方!准备俯冲!”小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兴奋和紧张。
透过机舱玻璃上刚被手套抹开的一道扇形水雾区,赵大勇看到了。在那片漂浮着巨大蓝黑色浮冰的灰暗海面上,几艘钢铁巨兽的身影在昏昧的光线下显现出来。为首那艘最为庞大,巨大的烟囱、粗壮的炮塔、高耸的舰桥——正是“彼得大帝号”!
它像一头年迈却依旧凶悍的巨兽,正笨拙地率领着几艘巡洋舰和驱逐舰组成的编队,在冰海缝隙中艰难地破浪前行。舰体周围,因航行而破碎的浮冰翻滚着白色的浪花。几乎在他们发现目标的同时,沙俄舰队也发现了这群来自天空的死神!
凄厉得如同恶鬼哭嚎的防空警报声,即便在数千米高空也能隐约听到!瞬间,“彼得大帝号”庞大的舰体以及周围巡洋舰、驱逐舰的甲板上,爆开无数橘红色的炽热光点!高射炮(砰砰炮)急促的射击声连成一片,编织成一张致命的火网!
大口径高炮(砰砰炮)发射的炮弹在空中炸开,化作一团团膨胀开来的、肮脏的黑色烟云,带着致命的冲击波和弹片,瞬间将天空割裂!
无数细碎的曳光弹轨迹,如同赤红的毒蛇,疯狂地在灰暗的天幕上扭动、交织,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死亡屏障,朝着俯冲而下的华夏攻击机群凶狠地扑来!
“散开!俯冲!各自锁定目标!”赵大勇的吼声几乎撕裂喉咙,肾上腺素在极度严寒中猛烈爆发,他猛地一压操纵杆,沉重的“海雕-II”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机头向下,像一只扑向猎物的雄鹰,朝着“彼得大帝号”那庞大的身躯决绝地扎了下去!狂风瞬间变得更加狂暴,狠狠抽打着座舱盖。高度表指针疯狂旋转。
世界在俯冲中变得极度扭曲和喧嚣。狂风在座舱外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尖啸,仿佛要将飞机撕碎。巨大的过载力像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地将赵大勇和小陈死死压在冰冷的座椅靠背上,胸口发闷,血液似乎都涌向脚底,眼前一阵阵发黑。
机体在狂暴的气流和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中剧烈颠簸、颤抖,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片树叶,每一次震动都让金属骨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
“稳住!老赵!稳住!”小陈在前舱声嘶力竭地喊着,眼睛死死贴在冰冷的轰炸瞄准具上。那十字线在剧烈晃动的视野中艰难地捕捉着下方那艘正疯狂扭动身躯、试图规避的庞大战列舰。
爆炸产生的黑色烟团不断地在飞机四周炸开,灼热的气浪和锋利的弹片呼啸着擦过机体,发出令人心悸的“嗖嗖”声和金属被撕裂的刺耳刮擦声。每一次近失弹的爆炸,都让飞机猛地一跳,仪表盘上的灯光疯狂闪烁。
赵大勇咬紧牙关,牙龈几乎要渗出血来。他全身的肌肉紧绷到极致,用尽全身力气和那疯狂抖动的操纵杆对抗,努力维持着俯冲角度。冰晶不断撞击在风挡玻璃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小陈必须不断用手套抹开那一小片观察区域。
高度在疾速降低,那艘巨舰在瞄准具中变得越来越大,细节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到甲板上惊慌奔跑的人影和炮口喷射的火焰。极度的严寒像无数细针扎进骨髓,操纵杆冰冷的金属仿佛与手掌冻在了一起。赵大勇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伴随着一种皮肉被撕扯的剧痛——他感觉自己的指甲似乎已经冻裂,黏在了金属杆上,每一次用力,都是钻心的疼,但他不敢松手分毫!
“准备投弹!稳住……稳住……”小陈的声音因为高度紧张和缺氧而变得异常尖锐,他屏住呼吸,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所有的意志力都灌注在瞄准具中心那不断跳动的十字线上。
十字线死死套住了“彼得大帝号”那庞大的舰体中部,那里是弹药库和动力舱所在的核心区域!
就在飞机即将冲入最低点、高度表指针指向一个令人心脏骤停的数字时,小陈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按下了投弹按钮:“放——!”
机体猛地一轻!两枚涂成黑色的重型航空穿甲弹脱离了挂架,带着死亡的气息,朝着下方的钢铁巨兽垂直坠落!
投弹完毕的瞬间,赵大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爆发出野兽般的吼声,同时使出全身力气猛拉操纵杆!操纵杆仿佛冻结在冰里,手掌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沉重的“海雕-II”发出痛苦的金属咆哮,机头艰难地向上抬起。巨大的过载再次袭来,这一次是将血液狠狠压向头部,视野瞬间被血红色充斥。
飞机几乎是贴着“彼得大帝号”那高耸的桅杆和烟囱顶端惊险万分地掠过!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舰桥上沙俄水兵那张大嘴巴、充满恐惧和绝望的脸孔!
就在他的飞机艰难爬升的刹那,身后下方,传来了两声沉闷到极致的、仿佛大地心脏被洞穿的巨响!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