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阳城头,残阳如血。
蔡协统?站在巡抚衙门前的石阶上,军靴踏过青石板上未干的血迹。他摘下军帽,露出清瘦的面容,眉宇间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身后,滇军士兵正将一面工农红旗缓缓升起,取代了清廷的黄龙旗。
\"报告协统,电报局、城门和军械库已全部控制。\"副官快步走来,军装下摆沾着尘土,显然刚从城北巡视回来。
蔡协统?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衙门两侧持枪肃立的士兵:“伤亡如何?”
\"七十三标阵亡九人,伤二十余;七十四标阵亡六人,伤十五。\"浮光的声音低沉下去,“黔军抵抗比预想的激烈。”
秋风卷着硝烟味掠过庭院,蔡协统?的指尖在军刀柄上轻轻敲击。三天前他率军突袭贵阳,原以为会像昆明起义般顺利,却在这座山城遭遇了意想不到的抵抗。不是来自清廷旧吏,而是那些自称\"自学社\"的地方革新派。
“张百麟有消息吗?”
副官摇头:\"据探子报,他带着三百多人退守城西书院,周围巷道都设了路障。\"他犹豫片刻,“协统,要不要派炮队。”
\"不必。\"蔡协统?抬手打断,\"唐总督再三叮嘱,黔省之事重在收心。\"他转身望向厅内悬挂的西南地图,“准备马车,我要亲自去见这位张先生。”
“太危险了!那些地方士绅。”
\"正因他们是地方士绅。\"蔡协统?系紧风纪扣,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传令各标,严查趁火打劫者,对黔省百姓秋毫无犯。”
暮色渐浓时,一辆没有武装护卫的马车驶向城西。蔡协统?透过车窗望着街巷间零星的战斗痕迹,商铺门窗紧闭,偶有胆大的百姓从门缝窥视,又迅速躲回阴影中。这种警惕与昆明百姓夹道欢迎的景象截然不同。
书院门前,十几个持土枪的年轻人拦住了马车。为首的蓄着短须,蓝布长衫下隐约可见手枪轮廓。
\"蔡协统孤身前来,倒是好胆色。\"张百麟站在台阶高处,四十出头的年纪,面容刚毅,灰布长衫洗得发白,唯有腰间铜质印章显示着他的身份。
蔡协统?稳步下车,军刀与马刺在寂静中发出清脆声响:“张先生以书院为垒,想必是要与我论道而非动武。”
\"论道?\"张百麟冷笑,“滇军炮轰北门时,可不见这般斯文。”
\"北门守军拒不缴械,还射杀我派去的使者。\"蔡协统?直视对方,“若张先生在场,会如何处置?”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片刻后张百麟侧身让出通道:“请吧,蔡将军。不过您的佩刀......”
蔡协统?解下军刀递给随从,露出腰间另一把短剑:“此乃唐启总督所赠,剑身刻着’驱除鞑虏’四字。张先生若要缴械,不妨连它一并拿去。”
张百麟瞳孔微缩,终于转身引路。
书院正厅烛火通明,几张拼起的方桌上摊着黔省地图,墨迹未干的告示散落一旁。蔡协统?注意到角落里几个穿西装的年轻人正警惕地盯着自己,想必是自学社的骨干。
\"开门见山吧。\"张百麟在主座坐下,示意侍从看茶,“黔省自治政府已成立半月,蔡将军此番’光复’,打算如何处置我们这些’前朝余孽’?”
厅内气氛骤然紧绷。蔡协统?端起粗瓷茶碗,任由热气模糊了视线:“张先生误会了。滇军入黔只为助黔省同胞完成革命,绝非取而代之。”
\"好个冠冕堂皇的说辞!\"一个戴圆框眼镜的年轻人拍案而起,“那为何占我电报局?控我城门?连巡抚衙门的印信都。”
\"子明!\"张百麟厉声喝止,转向蔡协统?时却缓和了语气,“蔡将军,明人不说暗话。黔省虽小,亦有四百万生灵。若滇省真要相助,请即刻撤军,我等自当推举代表赴昆明共商大计。”
蔡协统?放下茶碗,碗底与木桌相碰,发出沉闷的声响:“张先生可知道,就在三天前,清廷已命岑春煊调集两镇新军南下?”
满座哗然。张百麟的手指在桌面敲击的节奏明显乱了:“消息确实?”
\"唐总督今晨来电。\"蔡协统?从怀中取出一封电报,\"北洋第六镇已抵宜昌,不日将入川黔。\"他环视众人,“届时若无统一指挥,诸位以为凭黔省现有兵力,能挡得住装备克虏伯大炮的北洋精锐?”
烛火噼啪作响,映得众人脸色阴晴不定。张百麟接过电报细看,眉头越皱越紧。蔡协统?注意到他握纸的手指关节发白,显然内心激烈挣扎。
\"即便合作,也该由黔人治黔。\"张百麟终于开口,“民政、财政必须由我省自行掌管。”
\"军事呢?\"蔡协统?反问,“若按张先生方案,战时谁有权调动各地驻军?军饷粮秣如何统筹?”
争论持续到深夜。窗外传来打更声时,张百麟突然话锋一转:“蔡将军口口声声说代表唐总督,却始终未提唐总督对黔省的具体方略。”
蔡协统?等的就是这一刻。他从内袋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这是唐总督亲笔所书,请张先生过目。”
信纸展开的沙沙声在静夜中格外清晰。张百麟起初快速浏览,渐渐速度慢下来,最后竟反复阅读某段文字。烛光下,蔡协统?看到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兴办实业以裕民生,筹建学堂以开民智,尤当速设兵工分厂,利用黔省煤铁…\"张百麟念到此处突然停下,抬头时眼中锐气稍减,“唐总督真打算在黔东开矿建厂?”
\"不仅建厂,还要办新式学堂。\"蔡协统?趁势推进,“总督已组织三十人的学生团,不日将抵贵阳开展扫盲教育。”
角落里传来低声议论。张百麟将信纸传给同伴,自己则起身踱到窗前。蔡协统?看到他背影微微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某种压抑的激动。
\"十年前我在日本留学时,曾听孙先生演讲。\"张百麟突然说起往事,\"他说革命不是改朝换代,是要让孩童有书读,工人有活干,农民有地种。\"他转身时眼中闪着异样的光,“唐总督这些条款…竟与孙先生设想如出一辙。”
蔡协统?心中一松,知道关键突破口已经找到。他起身走到张百麟身侧,压低声音:“唐总督特意嘱咐,黔省矿务由自学社全权督办,滇省只派技术指导。”
这句话像钥匙般打开了最后一道锁。张百麟深吸一口气,突然对满厅同伴拱手:“诸位,天色已晚,请先回去休息。明日辰时,我们在此继续商议。”
待众人散去,张百麟亲自为蔡协统?续上热茶:“蔡将军,现在可以说说真实条件了。”
\"军事由我统筹,民政财政归自学社。\"蔡协统?蘸着茶水在桌面画出简图,“但有三件事必须立即办——建立兵工分厂、推行土地清丈、开展扫盲运动。”
张百麟盯着水渍未干的图案:“这些都需要钱。”
“滇省可垫付首批五百万银元。”
\"不够。\"张百麟摇头,“单是清丈土地就会触动士绅利益,没有武装弹压根本,”
\"所以需要张先生出面协调。\"蔡协统?打断他,“唐总督说过,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但也不能光靠刺刀。”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两人终于达成初步协议。蔡协统?走出书院,晨雾中隐约可见滇军士兵在远处街口设立的检查站。副官从雾中快步迎来:“协统,昆明急电!”
电报纸上只有寥寥数字:“兵工厂址定于铜仁,学生团三日后抵筑,速办。唐。”
蔡协统?揉着太阳穴,突然意识到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这份远程指令中关于铜仁的选址,必将引发黔东士绅的激烈反对。而身旁张百麟若有所思的表情更让他警觉——这位自学社领袖的妥协,恐怕远非表面这么简单。
“张先生,关于铜仁…”
\"巧了,我正想说这个。\"张百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铜仁周氏是我姻亲,不如由我做东,请蔡将军明日过府一叙?”
晨光刺破浓雾的刹那,蔡协统?看清了对方眼中闪烁的算计。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能看到这里的很多人觉得,主角优柔寡断,有军队,有武器,有技术,有地盘,一路横推就行了。我只能说大家去仔细观察那段历史,国父两次下野也没能民主,袁世凯称帝前被罢黜下野出京,心腹冯国璋连送都没送。教员从井冈山到遵义会议前,前期反围剿积累了多大的声望?最后博古李德一搞,一样下野。辛亥革命说白了失败就是因为妥协。历史不缺证明,张作霖那么强,30万兵力具备横推的潜力,最后被几个军阀合起来打回山海关。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个人观点是,全怪公车上书,维新变法和鲁迅先生那批人,他们把民主,共和,宣传到位了。还有就是千年来合纵连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