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色的雷柱，仿佛一根贯穿了天与地的神罚之矛，在夜空中静静矗立了数秒，才缓缓地，从顶端开始，一寸寸地消散。
光芒褪去，夜色重新笼罩了这片狼藉的冰封战场。
叶童站在原地，缓缓收回了那只依旧保持着出拳姿势的右手。一股排山倒海般的虚弱感从四肢百骸涌来，让他身体晃了晃，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那感觉，就像是连续通宵打了三天三夜的游戏，身体被彻底掏空，连动一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拳头上那缕刚刚才燃起的黑金色火焰，随着力量的宣泄，已经彻底熄灭，重新变回了普通的金色电弧，然后也消失不见。
“操，后劲儿真大……”叶童低声骂了一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在他前方，那个庞然大物“泰坦”的巨大身躯，依旧保持着挥拳攻击的姿势，僵立在原地。但它的身体，已经不再完整。从叶童拳头穿透的胸口位置开始，一道道细密的黑色裂痕，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至全身。
没有爆炸，没有声响。
在远处的凌霜那双冰冷的瞳孔中，那个S级的恐怖改造人，就像一个被风化了千年的沙雕，从内部开始，无声无息地崩解、坍塌，化作了漫天纷飞的黑色灰烬。
风一吹，便散了。
只留下一颗拳头大小，表面布满裂纹，光芒已经彻底暗淡下去的能量核心，“咕噜噜”地滚落在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整个世界，死一般的寂静。
楼顶上，凌霜靠着冰墙，身体因为脱力而无法动弹，但她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远处那个单薄的背影。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那毁天灭地的一拳，那穿透一切的霸道，那审判众生的黑金雷炎……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她过去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所有认知。在她接受的精英教育里，力量是有数据模型的，能量是有等级划分的，战斗是有胜率计算的。
可眼前这个男人，刚才那一击，是什么？
无法计算，无法分析，无法理解。
如果说她之前的“冰河世纪”是利用规则，将自然界的伟力发挥到极致，那么叶童刚才那一拳，就是创造规则，定义了什么是“毁灭”。
那个不久之前，在飞机上问她能不能变冰淇淋吃的懒散少年。那个被她贴上“关系户”、“咸鱼”、“毫无纪律性”标签的家伙。
此刻，在她眼中，与传说中行走于人间的神明，又有什么区别？
“监视他？监督他？”凌霜的脑海里浮现出张局长的话和自己当时的想法，一股无法言喻的羞愧和荒谬感涌上心头。
自己……拿什么去监督一尊神？
就在A市的战场陷入死寂之时，通过遍布全球的军事卫星和秘密情报网络，无数双眼睛，也陷入了同样的死寂。
灯塔国，cIA总部，最高级别的战略情报中心。
“FUcK！FUcK！FUcK！”负责监控龙国动向的首席分析官，一个平日里以冷静着称的中年白人，此刻却像个疯子一样，指着屏幕上那道已经消散，但依旧在数据记录中留下无法抹除痕迹的黑金色光柱，疯狂地咆哮着，“这是什么鬼东西？能量反应模型完全崩溃！无法解析！无法归类！以太武装和响雷果实的融合？开什么玩笑！这根本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是上帝的密码！”
他身边的助手颤抖着声音报告：“长官，根据初步估算，该攻击的能量层级……已经突破了我们现有的一切评级标准。”
“别他妈跟我说废话！”分析官一把抓起桌上的红色电话，“立刻！马上！将龙国‘雷神’叶童的威胁等级，从‘灾害级’，直接提升到最高级——‘盖亚’！对！你没听错！就是代表‘星球意志’的盖亚级！通知所有潜伏在龙国的特工，停止一切对他的试探行为！重复！停止一切！这不是试探，这是送死！”
樱花帝国，内阁情报调查室，特务科总部。
气氛压抑得能滴出水来。
“八嘎！”一名身穿和服的老者，狠狠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却无人敢动，“这种力量……这种完全不讲道理的力量！他已经超越龙战了吗？龙战的‘雷鸣八卦’虽然强大，但依旧是在‘以太武装’的范畴内！而这个……这简直就是恶魔果实和‘霸者意志’的完美结合！是全新的进化方向！”
另一名军方代表脸色铁青：“我们必须重新评估对龙国的整体战略！如果这种力量可以量产……不，哪怕只有一个，也足以改变整个东亚的军事平衡！我们部署在第一岛链的所有防御体系，在这种攻击面前，都形同虚设！”
欧洲，古老王宫的议事厅内。
“一个潜在的，比‘女帝’伊莎贝拉更不稳定的因素出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议员，看着屏幕上的回放，声音干涩，“伊莎贝拉的力量虽然能魅惑众生，但终究还在理解范围之内。而这个……是一种纯粹的、绝对的‘破坏’权柄。”
“通知伊莎ベ拉，我们需要一个解释。”另一人补充道，“‘普罗米修斯计划’是她引荐给我们的，现在这个计划的产物，却被一个龙国少年用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摧毁了。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联？还有，这个叫叶童的少年，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某处未知的、漂浮在海上的孤岛。
一个身穿黑色风衣，背着一把巨大黑刀的男人，正擦拭着自己的刀锋。他面前的屏幕上，同样播放着那道黑金雷柱的画面。
“有意思。”男人低语道，他的声音平静，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将意志化为火焰，缠绕于能量之上……这是意志显化的另一种形式吗？比单纯的‘以太武装’更加霸道，更加纯粹。”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向遥远的东方。
“龙国，叶童……把他列入‘值得一战’的目标名单里。”
而此刻，灯塔国五角大楼，鹰派将军本·雷诺的办公室里。
“怪物！一个必须被扼杀在摇篮里的怪物！”岩浆果实能力者本·雷诺，那张暴躁的脸上青筋暴起，他一拳砸在合金办公桌上，滚烫的岩浆从拳缝中溢出，将桌面烧出一个滋滋作响的大洞，“加百列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在干什么？格雷德那个软弱的废物又在犹豫什么！他们还在等什么！等这个怪物成长到我们无法控制的地步吗！”
他冲着通讯器怒吼：“给我接通‘普罗米修斯计划’的最高负责人！我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我要这个叫叶童的小子，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立刻！”
……
叶童自然不知道，自己只是想解决眼前的麻烦，顺便试试新招，结果却在不经意间，让全世界都为他而疯狂。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躺下睡一觉。
他强撑着疲惫的身体，走到那颗暗淡的能量核心前，弯腰捡了起来。入手冰凉，但能感觉到，里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震动。
“这玩意儿……也许王涛那家伙会喜欢。”他随手把核心揣进口袋，这可是S级的战利品，不能浪费了。
他转过身，辨认了一下方向，身体化作一道微弱的金色电光，一闪之下，出现在了远处大楼的顶端，凌霜的身边。
看着她那张因为脱力而苍白如纸的脸，和嘴角那抹刺眼的血迹，叶童难得地没有开口吐槽。
他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她的情况，发现只是能量耗尽和精神透支，没有生命危险，才松了口气。
“辛苦了。”他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察到的认真，“你先休息，剩下的，交给我们。”
凌霜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没有了平时的懒散和不正经，那双眼睛里，带着战斗后的疲惫，和一丝真诚的关切。
她的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比如“这是我的职责”，或者“根据规定，我应该……”，但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最终，她只是看着他，下意识地，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几道身影快速地从远处奔来。
“老大！”赵峰第一个冲了过来，他看着这片被彻底改变了地貌的战场，和那已经化为飞灰的“泰坦”，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我靠……这……这是你干的？”
陈曦和顾朵儿也紧随其后。医疗兵和后勤人员开始迅速进场，用特制的解冻射线，小心翼翼地解除那些被冻结的平民，并对伤员进行救治。
顾朵儿跑到叶童身边，二话不说，就拉着他上上下下地检查起来。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那个大块头呢？”她连珠炮似的问道，脸上写满了担忧。
“我没事，好着呢，就是有点累。”叶童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问题。
顾朵儿确认他真的只是虚弱，并没有受伤后，才终于松了口气。但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一旁靠在墙上，正被陈曦照顾的凌霜，又看了看叶童。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警惕和……醋意，在她心底悄悄地冒了出来。
这个女人是谁？身材也太好了吧？她怎么会跟叶童一起行动？而且，看她的样子，好像也受了很重的伤……他们刚才，到底经历了什么？
叶童没有察觉到身边少女那复杂的小心思。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只毫发无伤的拳头，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自己刚才只是碰巧，再一次摸到了那扇门。
守护的决意，凌霜的牺牲，民众的危机……这些因素加在一起，才点燃了那缕黑金色的雷炎。
但这股力量，太不稳定了，完全是“偶然”的产物。
要怎么样，才能把这种“偶然”，变成“必然”？
这，才是接下来最关键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