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娇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既窘迫又慌乱：“你……不怪我吗？怪我骗了你这么久，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还……还让你……”
还让你因为我，差点丢了性命。
这句话她没敢说出口。
傅璟骁握着她的手放到自己心口的位置，摇摇头:“不怪。一点也不怪。”
沈娇娇感受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下意识追问:“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让你那么难过……”
傅璟骁打断她：“你忘了吗？是你自己说的，不要问为什么，只需要无条件信任你的任何决策就好了。这句话，我可从来没忘。”
沈娇娇浑身一震，记忆瞬间被拉回很久以前。
她喉头哽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长久以来的伪装、算计、隐忍、委屈，还有刚刚经历的恐慌和悔恨，在这一刻，因为他的信任和理解，彻底决堤。
她再也绷不住，俯下身，将脸埋进他的胸膛，放肆地哭了出来。
傅璟骁抬手抚上她颤抖的背脊，柔声安慰:“好了，不哭了。再哭下去，我的心都要被你哭碎了。我没事，真的没事。”
沈娇娇哭了好一会儿，心情这才渐渐平复下来。
她哑着声音问:“璟骁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端端的你会一氧化氮中毒？到底是谁要害你？是厉泽谦吗？”
傅璟骁依然没有正面回答。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将话题又拉了回来：“你先告诉我，你装失忆，费尽心机接近厉泽谦，是不是为了找他的把柄？你故意推开我，对我说那些绝情的话，也都是演戏，对不对？”
沈娇娇有些气恼：“是我在问你问题呢！你能不能先不要转移话题，一个劲地问我？”
“不能。”
“……” 沈娇娇被他噎住，瞪着他。
傅璟骁看着沈娇娇气恼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眼中笑意加深，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掏出来的:
“因为，你的答案，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我需要确认，我的娇娇，她是不是……还爱我。我害怕……害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等梦醒了，我的娇娇……又会变成那个冷冰冰的、不肯理我、把我推得远远的娇娇。”
“娇娇，你告诉我，这不是梦，对不对？你刚才的眼泪是真的，你的害怕是真的，你对我的感情，也是真的，对不对？”
沈娇娇看着他眼中的恐惧和渴求，才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用力摇头，“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都怪我……是我太蠢了……我不该自作聪明，用这么蠢的办法……去接近厉泽谦……更不该用伤害你的方式，来向厉泽谦证明我的决心。”
“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躺在这里……傅伯伯和许阿姨也不会因为你担惊受怕到现在……是我错了……我大错特错……”
她哭得伤心欲绝，仿佛要将所有错误都归咎于自己。
傅璟骁看着她痛苦自责的样子，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将她拉近，不顾自己身上还连着各种仪器，让她靠在自己颈窝。
“别说了，娇娇，你没有错。我知道你是想靠自己的能力扳倒厉家。是我不好，是我没有让你足够信任和依靠的能力，这才让你选择独自去面对那些危险。”
“但是，娇娇，从现在开始，你答应我，不要再一个人扛了。把一切都告诉我，把你的计划，都告诉我。让我帮你，让我们一起来面对，好吗？”
他捧起她的脸，强迫泪眼朦胧的她看着自己：“你不需要再演戏了，在我面前，你永远可以做最真实的自己。爱我的，恨我的，聪明的，犯傻的……什么样的你，都是我唯一的娇娇。”
他望着她的眼睛，等待着她的点头，等待着他们之间那道无形的屏障彻底消失。
然而，沈娇娇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她看着他期待的眼神，脑中却不断回响着病房外许妍和傅云山的告诫：
——这是最后一面。
——看完了，就离开。
——从今往后，不要再出现在我儿子面前。
她怎么能……怎么能在答应了他父母之后，又转身对傅璟骁许下截然相反的承诺？
那将置傅璟骁于何地？
让他为了自己和父母对抗吗？
他已经为了她躺在医院了，她不能再让他陷入家庭不睦的境地。
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看着傅璟骁，只能一边流泪，一边痛苦地摇头。
傅璟骁眼中的光芒骤然黯淡下去，被受伤和难以置信覆盖。
“娇娇……你还是……不肯相信我吗？不相信我有能力护住你，有能力帮你扳倒厉泽谦？”
“不是的！不是的！”
沈娇娇将头摇得更凶了，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却依旧说不出解释的话。
她能说什么？说“你爸妈让我以后不要再出现在你面前”？
说出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答应我？让我陪你一起面对，不好吗？我们不是一直都该在一起的吗？无论发生什么。”
沈娇娇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却只化为一片苦涩的沉默。
她不能解释，也无法答应。
半晌，她收起眼泪，才艰难的开口：“既然……既然你已经脱离危险了，那我……我就先走了。”
她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还有事情要处理……等……等下次，我再来看你。”
这话说得毫无底气，连她自己都知道，很可能没有“下次”了。
说完，她不等傅璟骁反应，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转身就朝着病房门口快步走去。
背上的伤痛因为急促的动作而传来尖锐的刺痛，但她浑然未觉。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
她已经确认了他安全，没有生命危险。
这就够了。
其他的……就让她一个人来承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