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风卷着沙砾掠过荒芜的戈壁,把远处边防军哨所的轮廓吹得有些模糊。
叶修趴在了望塔的沙包后面,望远镜里的景象像被烤化的油画——
塔国境内那片被称为“灰色地带”的争议区域边缘,两股武装正隔着干涸的河床对峙。
“左边是政府军的‘山猫营’,看装备是俄式AKm,右边那伙穿杂色迷彩的是‘灰狼’军阀,手里居然有美式m16。”
观察手小王把嚼到发白的口香糖吐掉,“邪门了,这穷地方哪来这么多好枪?”
叶修没说话,镜头死死咬住河床中央那辆挂着黑色旗帜的越野车。
三天前传回的图像里,就是这辆车带着“灰狼”残部突然转向争议区,而原本追剿的政府军像是接到了指令,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形成了现在这种诡异的并行推进。
“灰狼”头目阿不力克木把羊皮帽摔在沙地上,露出被弹片划伤的额头。
他一脚踹开越野车后门,盯着后座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科瓦廖夫,你说的‘安全通道’就是让我往东大枪口上撞?”
被称为科瓦廖夫的男人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着眼镜:
“阿不力克木首领,注意你的语气。莫斯科的‘礼物’还在我后备箱里——二十箱AK74,还有你们最想要的‘冰雹’火箭炮。”
他抬手指向争议区边缘那道若隐若现的铁丝网,“穿过那里,东大军队不会主动开火,而政府军会‘恰好’被地形阻挡。”
“放屁!”阿不力克木的侄子,一个满脸稚气的少年兵突然插嘴,“昨天我们的前哨班就在铁丝网前被打回来了,那枪法绝对是东大方的!”
科瓦廖夫轻笑一声,从公文包里抽出地图:“那是警告射击。你以为政府军真的想消灭你们?看看追剿路线,他们每次开火都故意打高,就像驱赶羊群一样把你们往这里赶。”
他用钢笔在争议区画了个圈,“这片土地在联合国文件里属于待议区,只要你们的人踏进去,政府军就能名正言顺地‘跨境清剿’。”
远处传来一阵引擎轰鸣,三辆政府军的装甲车停在河床对岸。
为首的少校用扩音喇叭喊话,俄语夹杂着塔语:“阿不力克木,放下武器接受改编,否则格杀勿论!”
阿不力克木突然明白过来,他揪住科瓦廖夫的衣领:“你们是一伙的!你让我进争议区当诱饵,他们好趁机占领这里!”
“准确说是‘共同利益’。”科瓦廖夫掰开他的手指,整理好被扯皱的衬衫。
“莫斯科需要一个理由让塔国政府欠下人情,而你们需要活下去。
想想看,等政府军‘收复’这片区域,他们会把‘剿灭灰狼’的功劳分给你们一份,让你们以‘地方武装’的名义留在争议区——当然,是在政府的‘监管’下。”
阿不力克木盯着对岸那个举着望远镜的政府军少校,突然啐了口唾沫。
他认得那张脸,三个月前在首都的军火黑市上,这个叫萨迪克的少校还笑着接过他递去的金条,现在却成了追得他上天无路的“剿匪英雄”。
萨迪克少校把嚼烟吐在装甲车里的空罐头盒里,副驾驶的参谋递过来一份加密电报。
他扫了一眼,眉头拧成疙瘩:“国防部让我们‘保持压力’,但不许真的开火?”
“是的,少校同志。”参谋压低声音,“刚刚收到驻塔使馆的消息,东大边防军已经进入二级戒备,监测到他们在争议区边缘部署了至少一个机械化营。”
萨迪克推开车门,热浪扑面而来。
他举起望远镜,看到“灰狼”的人正围着那辆黑色越野车争执,科瓦廖夫的身影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这个来自莫斯科的“顾问”三天前突然出现在指挥部,用一纸“联合反恐”的命令打乱了他的清剿计划。
“这群军阀就是群野狗。”萨迪克低声咒骂,“上个月还在边境抢我们的军火库,现在倒成了‘需要保护的盟友’?”
“少校,想想那片稀土矿。”参谋凑过来,“地质队的报告说,争议区的稀土储量够塔国用五十年。只要我们能在这里建立永久哨所……”
萨迪克猛地转身,枪口顶住参谋的胸口:“闭嘴!这种话也敢说?”他盯着远处那道铁丝网,“三年前我在伏龙芝军事学院进修时,教官说过‘永远不要在大国边境玩火’。
但现在……”他突然笑了,把枪收起来,“给‘灰狼’那边打信号,让他们再往前挪一公里。”
参谋愣住了:“可是少校,再往前就进入争议区核心地带了。”
“我知道。”萨迪克从装甲车顶上扯下塔国国旗,换上一面写着“联合反恐部队”的白色旗帜。
“告诉科瓦廖夫,我按他说的做了,但莫斯科承诺的直升机必须按时到。”
叶修的耳机里突然传来电流杂音,接着是营长赵前的声音:“老鹰,注意政府军动向,他们刚刚更换了旗帜。”
“收到,”叶修调整焦距,“发现白色旗帜,疑似联合国维和部队标识,但没有蓝色头盔。”
“那是幌子。”赵刚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情报部门截获塔国国防部密电,他们在给‘山猫营’补充给养,包括能维持一个月的野战口粮。”
小王突然拍了拍叶修的肩膀,指向争议区西侧:“看那边!‘灰狼’的人开始架设迫击炮了!”
叶修心里一紧。按照国际惯例,争议区双方不得部署重型武器。
他迅速按下测距仪:“距离我方铁丝网3.5公里,超出有效射程,但他们在调整炮口角度。”
就在这时,那辆黑色越野车突然发动,朝着政府军方向驶去。
河床两岸的武装人员同时放下了枪,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不对劲,”叶修突然想起昨天截获的一段模糊通话,里面反复提到“七月十五日”,“今天是几号?”
“七月十三号啊。”小王随口回答,突然瞪大了眼睛,“卧槽,后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