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深处传来的沉闷撞击声如同擂响的巨鼓,每一次震动都让密室顶部的尘埃簌簌落下。那股苏醒的、带着洪荒气息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漫过石阶,浸透每一寸岩石,让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沉重。该隐之牙,这位血族的古老始祖,他的苏醒已不再是征兆,而是正在进行的事实。
“来不及了……” 莫里斯管家脸色煞白,他紧紧抱着那个完好无损的黑水晶匣子,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陛下的苏醒比预想中快得多……是你们带来的诅咒和时光波动……刺激了他……”
持弩女子和‘钥匙’昏迷在地,暂时构不成威胁。但此刻,更大的威胁来自古堡之下。
“现在怎么办?” 狱牙挣扎着站直身体,虽然内伤未愈,但凶性已被彻底激发,“难道就在这里等那个老怪物爬上来把我们全吸干?”
夜刹没有理会狱牙的躁动,他的左眼死死盯着密室唯一的出口——那条向上的狭窄石阶。在他的深渊视野中,原本相对稳定的古堡能量网络,此刻正以地底墓穴为中心,发生着剧烈的畸变。无数黑暗能量如同受到召唤的蛇群,向着威压传来的方向汇聚,同时,一种更古老、更隐晦、带着悲伤与坚守意味的能量,正从古堡的墙壁、地板、乃至虚空中渗出,试图维持着某种摇摇欲坠的平衡。而这股坚守能量的核心……似乎就在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甚至……与莫里斯管家怀中的黑水晶匣子隐隐相连。
“莫里斯先生,” 夜刹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你之前说,古堡的力量源于古老契约。这份契约,是否就是匣子里的‘血契卷轴’?它是否……存在着制约该隐之牙的条款?”
莫里斯猛地抬头看向夜刹,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似乎没料到夜刹能如此迅速地抓住关键。他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是的。血契卷轴,不仅记录了古堡与血祖们的权责,更蕴含着初代古堡之主——那位反抗该隐之牙暴政的吸血鬼亲王——留下的最后束缚。它是维持古堡独立于血族纷争、庇护弱小、乃至一定程度上限制血祖行为的基石。”
“基石?” 影织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你的意思是,如果卷轴被毁,或者……落入不该落入的人手中,古堡的规矩就会失效?该隐之牙就能为所欲为?”
莫里斯沉重地点了点头:“恐怕……是的。这也是为什么德古拉,甚至这些外来者,都觊觎它的原因。德古拉想彻底释放该隐之牙,重现血族远古的‘荣光’(或者说,暴政);而这些外来者,或许是想利用它来威胁或控制血族。”
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传来,比之前更加猛烈,石室墙壁上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那股苏醒的威压中,夹杂了一丝清晰起来的、针对黑水晶匣子的贪婪与渴望。该隐之牙,感知到了这份制约他自由的关键物品就在附近!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莫里斯急促地说道,“墓穴的封印正在加速崩溃,陛下很快就能将他的意志延伸到古堡的更多区域。我们必须去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从长计议!”
“安全的地方?这座古堡里还有安全的地方吗?” 狱牙嗤之以鼻。
“有!” 莫里斯肯定地说,眼神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去‘心象大厅’!那里是古堡意识最集中、也是契约力量最强的区域之一。即使是该隐之牙,在完全恢复力量前,也难以轻易侵入。而且,那里保存着更多关于古堡秘密和对抗血祖方法的典籍!”
事不宜迟。莫里斯迅速将黑水晶匣子用特殊的手法封印好,藏入怀中。他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两个入侵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拿出两根特制的绳索将他们捆缚结实,拖到角落。“暂时顾不上他们了,是生是死,看他们的造化吧。”
众人跟着莫里斯,快速离开密室,沿着石阶向上返回禁书库。古堡内部的氛围已经截然不同。原本只是沉寂阴森,现在却充满了躁动不安的能量。墙壁上的肖像画中,那些苍白的面容似乎变得更加扭曲,有的甚至睁开了眼睛,露出血红的目光,发出无声的嘶吼。走廊里回荡着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和尖笑声,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幽灵在骚动。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腐朽气息更加浓重,还夹杂着一股硫磺般的恶意。光线变得更加昏暗,仅有的几盏长明灯火焰跳动不定,投下摇曳扭曲的影子,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
“跟紧我!别被幻象迷惑!” 莫里斯低声警告,他的手杖光芒成了黑暗中唯一的指引。“古堡正在回应陛下的苏醒,许多沉睡的……东西,都被惊动了。”
果然,没走多远,前方走廊的阴影中,缓缓凝聚出几个半透明、穿着古老服饰的幽灵。它们眼神空洞,伸出苍白的手,向着众人飘来,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低语,充满了怨念和诱惑。
“是滞留的仆役之魂!” 莫里斯挥动手杖,乳白色的光芒扫过,那些幽灵发出凄厉的惨叫,如同被灼烧般消散。“它们没有太多恶意,但会干扰心神,拖延我们的脚步。”
夜刹注意到,莫里斯在驱散幽灵时,气息又紊乱了一分,显然连续动用古堡的力量对他消耗很大。这座古堡,仿佛一个巨大的活体,而莫里斯就像是它与现实连接的一个脆弱节点,正在承受着内外交迫的压力。
他们穿过一条又一条错综复杂的回廊,躲避着不时出现的幽灵和突然活化的盔甲雕像。古堡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每一步都充满未知的危险。
终于,在推开一扇雕刻着巨大心脏图案、由某种苍白木材制成的大门后,他们来到了所谓的“心象大厅”。
这是一个奇特的圆形大厅。没有窗户,但穹顶上镶嵌着无数发出柔和微光的宝石,如同星空。大厅中央没有家具,只有一片光滑如镜的黑色地面,倒映着顶部的“星辰”。四周的墙壁并非实体,而是不断流动、变幻的影像——时而呈现出古堡不同区域的实时景象,时而闪过一些模糊的历史片段,时而又化为纯粹的能量流 patterns。
在这里,那股来自地底的威压似乎被削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宏大、古老、带着淡淡哀伤的整体意识。仿佛整个古堡的灵魂,就汇聚于此。
“暂时安全了。” 莫里斯松了口气,靠在大门边喘息着,“这里是古堡的‘心脏’,契约之力最强。但我们不能停留太久,陛下迟早会找到办法侵蚀这里。”
他的目光落在夜刹身上,又看了看状态极差的镇岳和狱牙,最终定格在夜刹那双深邃的左眼上。
“夜刹先生,现在……或许是我们开诚布公谈谈的时候了。关于你的诅咒,关于这座古堡的命运,以及……我们可能仅存的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