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个奇异却无比真实的梦境醒来后,芽依的日常生活悄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每天晚上,只要她陷入沉睡,都会准时在那个云朵梦境里见到那个紫眸的孩子。咚村雨鲨总是用那双清澈纯净、不染尘埃的眼睛依恋地望着她,软软地叫她“妈妈”。
起初芽依还觉得十分别扭,浑身不自在,可时间久了,在咚村雨鲨日复一日的依赖和呼唤中,她竟然慢慢地习惯了这个称呼,甚至开始产生一种奇妙的归属感。
更让她惊讶且深感责任重大的是,咚村雨鲨的心智就像一张完全空白的纸,等待书写。
它不知道什么是对错,不明白什么是善恶,甚至连最基本的生活常识都一无所知。它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最原始、最纯粹的好奇。
“妈妈,为什么天空是蓝色的?不是红色的呢?”
“妈妈,什么是朋友?鲨鲨可以有朋友吗?”
“妈妈,为什么人要吃饭?鲨鲨也需要吃饭吗?”
无数个千奇百怪、天真又深奥的问题如同泡泡一样从咚村雨鲨的小嘴里不断冒出来。芽依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义不容辞地承担起了为人父母的教育责任。
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使命感在她心中悄然萌芽、生长——她要教会这个孩子如何认识这个世界,如何成为一个好的……呃,好的剑灵?
“鲨鲨,你要记住,无论如何,不能主动去伤害别人,也不能说谎骗人。”芽依在梦境中,盘腿坐在咚咚村雨鲨面前,模仿着爸爸妈妈教导自己的样子,耐心地解释着,“善良、诚实的人,最终会得到大家的尊重和喜欢,而坏人会被所有人讨厌和远离。”
咚村雨鲨歪着小脑袋,听得极其认真,努力理解着这些复杂的概念,然后郑重地点点头,像是在做出什么重要的承诺。
“妈妈说的话,鲨鲨都会记住的。鲨鲨要做一个被妈妈喜欢的好孩子。”
须藤家的家教一向很好,芽依从小就被父母教导要做一个正直、善良、有爱心和责任感的人。现在,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所接受的所有这些美好的价值观,一点一滴地、反复地传递给眼前这个懵懂的咚村雨鲨。
日子一天天平静地过去,咚村雨鲨的成长速度快得惊人。它就像一块干燥到了极点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芽依教给它的一切知识,无论是简单的还是复杂的。从最基本的礼貌用语“请”、“谢谢”、“对不起”,到更为复杂的道德观念、情感认知,咚村雨鲨都学得很快,并且能清晰地表达出来。
“妈妈,鲨鲨知道了!别人帮助了鲨鲨,一定要说‘谢谢’!做错了事情要说‘对不起’!”
“妈妈,鲨鲨好像明白了什么是友谊!就是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在一起很开心!”
看着咚村雨鲨一天天变得懂事、明理,开始懂得思考,芽依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的成就感和满足感。她模糊地想,这大概就是爸爸妈妈看着自己一点点长大时的心情吧?
虽然她自己才十二岁,这“妈妈”当得实在是有点超前。
不过,有一件事咚村雨鲨始终坚持不变,异常执着。
“妈妈,鲨鲨知道我们可能不是同一种生物,但是妈妈就是妈妈!”咚村雨鲨用那双纯粹得惊人的紫色大眼睛一眨不眨地、认真地看着她,语气斩钉截铁,“只有妈妈能听见鲨鲨说话,能来到鲨鲨这里,所以妈妈一定是鲨鲨最重要、最唯一的人!”
芽依每次听到这话都哭笑不得。她试图耐心解释过很多次,比如“妈妈”通常是指生下小宝宝的人,比如她可能只是比较特殊能听到它说话,但咚村雨鲨对这件事有着近乎本能的固执认定,完全听不进去。
最后芽依也就放弃了,反正只是在梦里叫叫,也没什么损失,反而让它开心,那就随它去吧。
随着时间悄然流逝,咚村雨鲨的能力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增强。
它开始不再仅仅满足于在梦境中存在,开始能够极其轻微地影响、控制现实世界中那具剑身的移动,虽然幅度很小,只是轻微的震颤或者角度的微小偏转,但已足以引起旁人的注意。
这一点,心思细腻、时常打扫房间的须藤太太,很快就发现了。
那是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周三下午,芽依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埋头写作业。楼下突然传来须藤太太短促而惊慌的尖叫声。
“啊——!”
芽依心中猛地一紧,一种不妙的预感掠过,她立刻扔下笔冲下楼。只见须藤太太脸色有些发白,正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客厅的茶几,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芽、芽依!你总是挂在床头的那把剑……它、它刚才自己动了一下!就在桌子上转动!”
芽依的大脑瞬间进入高速运转状态。她快步走过去,脸上努力装出镇定自若的样子,伸手拿起那把此刻安分得不行的紫色长剑,故作轻松地掂了掂。
“妈妈,你眼花了吧?哦,可能是刚才有一点点地震的余震?非常轻微的那种。”芽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无比,甚至带上一点刚刚发现新大陆的语气。
“我刚才在楼上写作业的时候好像也感觉到桌子晃了一下呢。这把剑我就随手放在茶几上了,本来就没放稳,稍微有一点点震动就会滑动一下啦。”
须藤太太惊魂未定,将信将疑地看着女儿,又看了看她手里那把此刻毫无异状的剑。
“真的吗?可是……我根本没感觉到有什么地震啊……”
“真的!千真万确!”芽依用力点头,语气无比肯定,试图用真诚的眼神说服妈妈,“估计就晃了一下就停了。要不我去拿手机查查新闻,看看是不是附近真的又有轻微地震了?最近不是总有小地震嘛。”
她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剑,几乎是脚下生风地快速跑回二楼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后,立刻反锁,然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强行让自己进入那个梦境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