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道长张了张嘴,无法否认身体里那份从未有过的、卸下重负般的轻松感。
他别扭地别开脸,避开了林奈和景和探究的目光,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所以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他昨晚昏迷前就想问了。
“我叫林奈,”少女大大方方地站直身体,笑容明媚,如同盛放的向日葵,“一个乐于助人的假面骑士。”
乐于助人的假面骑士……
这熟悉到刺耳的自我定位,已经是道长第三次听到了。而前两次,分别出自同一个让他无比忌惮的角色——那个神秘的白色骑士!
电光火石间,道长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射向林奈,带着震惊和终于确认的锐利:“是你!那个白色的骑士!”
他终于将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与那个战斗力深不可测的白色骑士划上了等号,尽管这一切还是太超乎他的想象了。
“为什么要帮我?”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充满了不解和警惕。
绝不可能是为了昨晚那点小事,以她的实力,解决那几个混混易如反掌,根本不用拖到他来处理。
“难道帮助人,就一定需要理由吗?”
林奈歪了歪头,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不解,仿佛在思考一个深奥的哲学问题。
或许在这个世界观被残酷现实撕扯得支离破碎的青年眼中,所有的善意背后都必然隐藏着索取。
看着道长依旧紧锁的眉头和充满防备的眼神,林奈轻轻叹了口气:“如果,非要说一个理由的话……”
她的神情变得认真起来,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只能说,我们的愿望,或许在某个终点,是殊途同归的。”
“我想让dGp愿望大奖赛这个破坏自然规律、玩弄生命的残酷游戏,永远停赛,彻底消失。”
林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坚定力量,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道长的心上。
“dGp愿望大奖赛,才是一切混乱与悲剧的始作俑者。没有它的存在,就不会有假面骑士之间无谓的争斗、牺牲和仇恨。”她看向道长,眼神清澈而有力,“这个世界,才能真正地……归于和平。”
这番话,如同晨钟暮鼓,在道长混乱而偏执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想获得消灭所有假面骑士的力量,不就是为了阻止无休止的争斗,避免透那样的悲剧重演吗?
可他居然从未想过,问题的根源竟在于dGp本身!又或许他潜意识里可能想到了,却不得不迫于形势对愿望大奖赛本身低头。
就像林奈所说,只要这个扭曲的游戏还在继续,选手们的欲望被无限放大,骑士间的争斗就永远不会停息,只会不断制造新的仇恨和牺牲者。
“唔……”
巨大的冲击和颠覆性的认知,如同狂暴的洪流在道长脑海中激烈碰撞。他越想理清,思绪反而越发混乱纠缠,头痛欲裂。
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狠狠扎刺着他的神经。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他闷哼一声,再也支撑不住,痛苦地抱住头颅,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
“道长!”景和惊呼一声,就要上前搀扶。
林奈反应更快,手腕翻转,一朵晶莹剔透、散发着圣洁寒气的雪莲花凭空出现,如同被无形之手托着,轻盈而精准地飘向道长的眉心,瞬间没入其中。
来自雪莲花精灵王吉祥的能力,蕴含的纯净清寒之力立竿见影。道长只觉得一股清凉温和的气息如同甘泉般涌入混乱灼热的脑海,瞬间抚平了那翻江倒海的剧痛。
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混乱的思绪也如同被梳理过一般,变得清明了许多。他急促的喘息渐渐平复,紧抱着头的手臂也无力地垂落下来。
“道长,好点了吗?快起来。”一直在紧张观察他的景和连忙上前,小心地将道长搀扶起来,让他坐回客厅柔软的沙发上。
林奈看着道长苍白的脸上残留的痛苦痕迹和额头的冷汗,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你的伤,并不在身体,而是在这里。”
她再次点了点自己的心口,“说到底,我也只能帮你暂时缓解身体上痛苦。真正想要走出来,战胜心魔,终究还是要靠你自己。”
再高明的医生,面对深入骨髓的心灵创伤,也显得力有未逮。
客厅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道长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嘶哑干涩的声音,艰难地问出了那个最核心的问题:
“如果不依靠dGp愿望大奖赛……我要如何……实现这个愿望?”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迷茫和一种深陷泥沼的无力感。
“当然是我呀!”
林奈走到他面前,微微俯下身,直视着道长那双终于透露出些许脆弱和寻求答案的眼睛,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自信。
“我拥有绝对压制dGp官方的力量。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又怎么会贸然出现在你面前,提出这样的想法?”她的眼神清澈而坦荡,“所以可以请你试着信任我们吗?信任我,也信任景和。”
“……谢谢。”
沉默良久,一个极其低哑、几乎微不可闻的词语,从道长紧抿的唇间艰难地挤了出来。
虽然依旧简短,却仿佛用尽了他此刻所有的力气,带着一种卸下沉重枷锁后的疲惫,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希冀。
林奈看着道长低垂的头颅和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的手,终于如释重负地、轻轻地笑出了声。这头倔强得像块顽石的牛牛,看似难以接近,实则也有其致命的弱点。
放低姿态,找准痛点,安抚心境,言语和行动双管齐下……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这些由发疯编剧强行塑造出的、充满矛盾与痛苦的角色形象,在真实的世界里,往往脆弱得可怜。
没有足够深厚、合乎逻辑的理由支撑的人设,终究经不起现实与真诚的轻轻一推。
景和如此。
眼前这只伤痕累累的道长,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