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下的码头,咸腥的海风裹挟着刺鼻的化肥恶臭,如同一记重拳灌进陈默的肺管,呛得他几欲作呕。
港口的探照灯在雨雾中划出惨白的光柱,陈默举着望远镜,目光死死锁定在货轮装卸区。
巨大的吊机正将印着 “扶贫有机肥” 字样的编织袋缓缓吞进货轮船舱,麻袋破口处不断漏出蓝黑色颗粒,在甲板上逐渐铺成类似毒菇孢子的诡异纹路。
不远处,工头扯着嗓子用方言驱赶着扛包的临时工,陈默眯起眼睛,借着昏暗的光线,他注意到其中三人后颈处有紫瘢组成的北斗阵列,随着他们搬运的动作起伏,而这图案,竟与冷库尸墙上的烙印完全重合,这个发现让他心头猛地一震。
锈迹斑斑的货轮 “青河号” 静静停泊在泊位,锈蚀的船名在探照灯下淌着褐色液痕,仿佛是岁月留下的血泪。
陈默凑近查看船上的 GpS 定位屏,刺眼的红光闪烁着目的地信息 —— 圣卢西亚。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与记忆中赵德坤书房地球仪上的图钉位置重叠,那枚图钉,正牢牢钉在赵德坤儿子留学的地方,这绝非巧合,背后必然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陈默深吸一口气,悄然潜入污浊的港水。冰冷的海水瞬间包裹住他的身体,还未等他适应,小腿突然被螺旋桨卷起的编织袋死死缠住。
他强忍着窒息的恐惧,迅速掏出匕首割开麻袋。
刹那间,硫氰酸汞结晶与死鱼内脏喷涌而出,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混乱中,一块青铜残片划破他的掌心,鲜血顿时涌出。
陈默借着微弱的光线定睛一看,残片上刻着 “永垂不朽”,“永” 字的竖笔断裂处,新鲜的电锯纹路清晰可见,还粘着纪念碑基座的混凝土渣。
残片背面焊着冷链编号 F-0722 的钢牌,而更令人震惊的是,GpS 定位芯片在海水的浸泡下,竟显影出实时坐标 —— 货轮此刻正驶过 1998 年张守田失踪的河段,这让陈默意识到,自己正在接近真相的核心。
就在这时,货轮汽笛突然轰鸣,巨大的声波震落船底附着的藤壶。
陈默趁机抠抓锈迹斑斑的船板向上攀爬,指尖触到一处碑文凹槽。他的血水混着海水渗入 “垂” 字刻痕的瞬间,青铜材质突然发生电解反应,释放出刺目电弧。
强烈的光芒中,二十年前的抗洪表彰名单在他眼前灼烧浮现,赵德坤的名字覆盖之处,隐隐显露出张守田被刮除的证件照,这残酷的画面仿佛在诉说着当年的冤屈。
然而,危险也随之而来,两名船员发现了他的踪迹,跳下海展开搜查。
蛙鞋重重踢在陈默肋骨上,剧痛让他几乎昏厥,但在意识模糊之际,他还是看清了船体吃水线处漆着的 “赵长贵捐赠” 字样,而防污漆剥落处,裸露出的竟是化工厂危废品运输备案号,真相的拼图又多了一块。
货轮底舱突然传来沉闷的响声,像是重物倒地。陈默强忍着伤痛,顺着锚链艰难攀至舷窗。
透过脏兮兮的玻璃,舱内景象令他瞳孔骤缩:成垛的化肥袋正在渗漏荧蓝液体,被浸泡的 “有机认证” 标签上,浮现出新批注 ——“烈士抚恤金转化肥原料费”。
这触目惊心的文字,揭露了扶贫资金被肆意挪用的丑恶事实。
就在此时,油污水泵突然启动,强大的吸力形成漩涡,陈默险些被卷入其中。
他奋力抓住输油管,管壁上的温度传感器显示 55.6c,这个数字,与排污渠菌液沸腾温度完全一致,一切都在指向一个庞大而黑暗的阴谋网络。
管口突然喷出滚烫的热流,灼烫的油污裹着半张烧焦的出生证明拍在陈默脸上。
他顾不上疼痛,迅速查看证明,“赵长贵” 的 “贵” 字被油污熔穿,底下 “张振国” 的钢笔签名显露出来,而签发单位公章,竟是青河镇防汛指挥部,这让他不禁怀疑,防汛指挥部早已沦为了犯罪的保护伞。
货轮的控制屏突然亮起,圣卢西亚的卫星地图自动弹出。
陈默撬开电子海图柜,航行日志夹层滑出一张纪念馆奠基合影:照片中,赵德坤父子共执金铲,脸上洋溢着虚伪的笑容,而铲尖泥土里混着的青铜碎屑,与船底发现的残片材质完全同源。
就在这时,海图突然警报闪烁,货轮自动转向至新坐标,定位点弹出的画面,竟是赵德坤之子的别墅卫星图,泳池底部用马赛克精心拼出冷库蛋品箱条形码,这奢华的背后,藏着多少肮脏的交易。
风暴骤然来临,掀起的浪墙如同巨兽般向货轮扑来。
陈默在剧烈摇晃的底舱中摸索前行,手指触到一堆碑体残片。
他将碎块拼凑在一起,发现所有 “不” 字的横笔均被凿掉,最终拼成完整词句:“赵长贵不朽”,这颠倒黑白的颂词,充满了讽刺意味。
货轮在风暴中剧烈倾侧,化肥山轰然塌落,无数编织袋形成的洪流将陈默冲进深海。
在窒息的边缘,他死死攥紧手中的青铜残片,鲜血顺着残片的棱角滴落,在暗流中绘出终极航线图:自青河镇至圣卢西亚的洋流带上,漂浮着 1444 袋刻有扶贫编号的烈士骨灰。
这些承载着冤魂的袋子,正随着洋流漂向远方,而陈默知道,自己必须活着回去,将这一切公之于众,为那些逝去的灵魂讨回公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