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石路硌得鞋底生疼，山风卷着松涛灌进衣领时，孙悟空喉间突然泛起腥甜。
他下意识按住胸口——紫霞的金钗碎片还在发烫，刚才被幽蛇血腐蚀出的小坑像根细针，正一下下扎着他心脏。
\"这鬼纹...\"禺狨王突然扯了扯他衣袖。
监察使玉符融化后的黑雾还在经脉里游走，此刻正顺着他指尖往孙悟空腕间钻，在两人相触的皮肤下凝成细小的鬼形，\"开始反噬了。\"
孙悟空低头看自己掌心——混沌纹路与鬼纹的共鸣比之前更剧烈，像两把刻刀在血肉里对凿。
他反手攥紧禺狨王手腕，混沌之气顺着相扣的指缝涌过去，黑雾遇着这股气立刻发出嗤啦声响，鬼形扭曲着往禺狨王经脉深处缩。
\"你们觉不觉得...\"牛魔王的声音从队伍末尾传来。
他混铁棍拖在地上，火星子擦过山石，\"这山风里有股子腐味？\"
话音未落，杨戬的第三只眼突然爆出刺目金芒。
那金芒像把利刃劈开山雾，照见半里外的山峰——说是山，倒更像根被砍断的天柱，半截山体嵌在云里，下半截布满蛛网似的裂痕，每道裂痕里都渗出幽蓝的光。
\"就是那里。\"杨戬额间汗珠顺着鼻梁滚进衣领，第三只眼的金芒开始闪烁，\"那力量...在往地下钻。\"
女娲突然停住脚步。
她望着那座山，鬓边的青莲发簪突然碎裂成齑粉。\"混沌裂隙。\"她声音发颤，\"当年青莲镇压的裂隙，在这座山下。\"
通天教主的诛仙剑印在掌心转了个圈，剑气割破他掌心皮肤，血珠溅在地上立刻凝成冰晶。\"所以那胎眼才会出现。\"他盯着山峰裂痕里渗出的幽光，\"混沌父神要从裂隙里娩出，需要足够的...祭品。\"
\"祭品？\"牛魔王混铁棍\"当\"地砸在地上，震得山石乱滚。
他胸前的\"幽\"字又开始发亮，鬼纹顺着脖颈爬上耳根，\"老子当年被幽冥锁魂时，那些阴差也说要祭品。\"他突然转头盯着孙悟空，瞳孔里泛着幽蓝，\"你说，会不会是...有人要拿花果山献祭？\"
孙悟空的呼吸突然一滞。
镇元子的天地宝鉴刚才映出的水帘洞血字，此刻正浮现在他眼前——密密麻麻的\"等你\"，墨迹未干，血珠还在往下滴。
他摸出怀里的金箍棒，棒身贴着掌心的混沌纹路，传来熟悉的温热。\"如果是...\"他拇指摩挲着棒身的云纹，\"我就把那祭坛拆了。\"
\"拆天容易，拆人心难。\"镇元子不知何时走到他身侧。
天地宝鉴重新展开，宝光里映出的不再是水帘洞，而是牛魔王胸前的\"幽\"字——那鬼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心脏蔓延，\"幽冥的锁魂术，是要把被附身者的执念当燃料。
老牛...在等谁？\"
牛魔王突然捂住胸口。
他混铁棍\"当啷\"落地，整个人踉跄着撞在山壁上。
鬼纹从他指缝里钻出来，在山壁上爬成歪歪扭扭的\"妻\"字。\"铁扇...\"他喉咙里滚出破碎的呜咽，\"铁扇的魂...还在幽冥里。\"
山风突然变了方向。
刚才还松涛阵阵的山谷，此刻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杨戬的第三只眼猛地闭合，他捂住额头后退两步，指缝里渗出鲜血：\"那力量...在召唤什么。\"
孙悟空抬头望向那座山。
裂痕里的幽光更盛了，像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他能感觉到混沌纹路在掌心发烫，那是本源在催促他靠近——可金钗碎片的刺痛却在提醒他，紫霞的魂还在，不能再让重要的人消失。
\"走。\"他攥紧金箍棒，棒身云纹突然亮起金光，\"不管里面是啥，老子都要把它砸个稀巴烂。\"
禺狨王摸出最后半块监察使玉符，符上的符篆正在融化成黑雾。
他把符贴在孙悟空后背，黑雾顺着衣领钻进去，在两人之间连成一道若有若无的线：\"我盯着因果线，你只管往前。\"
女娲指尖凝出最后一片补天石碎片。
碎片刚碰到混沌之气就开始发光，像颗小太阳坠在她掌心：\"如果是裂隙复苏，我这碎片能撑半柱香。\"
通天教主的诛仙剑印突然化作四把小剑，分别钉在四人脚边。
剑气在地面画出个八卦阵，阵眼处的血珠开始旋转：\"阵成，若遇危机，往阵心退。\"
牛魔王弯腰捡起混铁棍。
他手背的鬼纹淡了些，眼里的幽蓝却更浓了。\"我在前头。\"他粗声说，混铁棍重重顿地，\"要是老子控制不住...\"他突然转头对孙悟空笑，露出染血的牙，\"你就一棒敲碎我的头。\"
众人重新启程时，山风里的腐味更重了。
那座断裂的山峰近在咫尺，裂痕里的幽光已经凝成实质，像团翻涌的黑雾，正顺着山势往下淌。
孙悟空望着前方，金箍棒在掌心越攥越紧。
他能听见紫霞的金钗在胸口轻响，像当年她靠在他肩头时的心跳。\"等我。\"他对着风轻声说，\"等我拆了这破祭坛，就去接你。\"
山脚下突然传来轰鸣。
众人抬头，看见断裂的山峰顶端，那团黑雾里伸出只巨大的手——青灰色的皮肤，指甲长得能刺穿山石，正缓缓往下探。
\"加快速度！\"杨戬的第三只眼重新睁开，金芒刺破黑雾，\"那手...在抓裂隙里的东西！\"
孙悟空望着那只手，金箍棒突然发出龙吟。
他踩着山石往上跃，衣袍被山风灌得鼓胀，像面猎猎作响的战旗。\"都跟上！\"他回头大喊，目光扫过身后众人，\"等老子砸了这鬼东西，再跟它算总账！\"
话音未落，那只青灰色的手已经触到了地面。
它掌心摊开，露出里面躺着的东西——块黑黢黢的石头，石头上刻着七十二道裂痕，每道裂痕里都渗出混沌之气。
孙悟空的脚步顿住了。
他望着那块石头，混沌纹路在掌心疯狂跳动。
紫霞的金钗突然爆发出强光，那光穿透他的胸膛，在石头上投下道影子——分明是朵未开的青莲。
\"混沌父神的胎眼...\"女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绝望的颤音，\"原来裂隙里镇压的，是...是青莲的根。\"
孙悟空握紧金箍棒，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
山风掀起他的鬓发，露出眼尾未干的血痕。\"管它是根还是眼。\"他咧嘴笑，露出白得刺眼的牙，\"老子这棒，专砸该砸的东西。\"
众人加快了脚步。
山石路在脚下飞退，断裂的山峰越来越近。
那只青灰色的手还在往下探，掌心的石头在混沌之气里发出嗡鸣，像在回应某种召唤。
\"快！\"杨戬的声音里带着急，\"那石头要醒了！\"
孙悟空的金箍棒开始发烫。
他能感觉到棒身里的混沌本源在沸腾，像头被唤醒的野兽。
紫霞的金钗还在胸口轻响，这次的声音里多了丝鼓励，像当年她推他去闹天宫时，在他耳边说的那句\"别怂\"。
\"来了。\"他轻声说，脚尖点在最后块山石上，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向山峰。
金箍棒在头顶划出金弧，风声在耳边呼啸，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战鼓，像惊雷，像...新生。
孙悟空的靴底碾碎最后一片碎石时，山脚下的腐臭突然浓得呛人。
他喉间的腥甜翻涌到舌尖，却被紧咬的后槽牙生生压了回去——紫霞金钗的热度透过心口衣物烙着皮肤，像在替她攥紧他的衣角说“小心”。
“停下。”女娲的指尖突然按在他肩后。
补天石碎片在她掌心凝成幽蓝的光团，碎片表面裂开蛛网状细纹，“这山气不对。”她鬓边残余的青莲发丝被腐风卷起，扫过孙悟空后颈时带着冷意，“混沌裂隙的封印不是自然松动的。”她抬手指向山壁裂痕，那些渗出幽光的缝隙里，隐约能看见暗红血丝般的纹路，“有人在主动撕扯封印——用活人的执念当刀。”
禺狨王的指尖突然掐进掌心。
他之前与孙悟空共鸣的鬼纹正顺着小臂往上爬，每爬过一寸皮肤就泛起青紫色淤痕。
监察使闭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混沌之气从他鼻腔缓缓呼出，在面前凝成白雾：“因果线缠成了死结。”他突然睁开眼，瞳孔里翻涌着金色与墨色的漩涡，“洞穴入口在山体正中央，但...”他喉结滚动，伸手扯松领口，露出锁骨处蔓延的鬼纹，“但每走一步，都会触发一次‘本该发生的死亡’。”
牛魔王的混铁棍突然重重砸在地上。
他刚才还试图压制的幽蓝鬼纹此刻已爬满半张脸，左半边眼皮不受控制地抽搐，右眼里却还燃着赤红的火：“死？”他咧开嘴，染血的犬齿在幽光里泛着冷光，“老子在幽冥里被分尸十七回都没死成，还怕这破因果？”他踉跄着往前跨了一步，混铁棍在山壁上擦出刺目的火星，“铁扇还在等我，老子今天就是爬，也要爬进那洞！”
杨戬的第三只眼突然爆出刺目的金芒。
他猛地抬手捂住额头，指缝间渗出的鲜血顺着鼻梁滴在胸口，染透了雪白的战袍：“别碰山壁！”他的声音带着破音的尖锐，“那些血丝...是幽冥的锁魂链！”话音未落，牛魔王刚才砸出的火星溅到山壁裂痕处，暗红血丝突然活了似的窜出来，像无数条毒蛇缠上混铁棍。
“老牛！”孙悟空的金箍棒瞬间变长，金芒裹着混沌之气劈向那些血丝。
铁棍与血丝相触的瞬间发出焦糊味，血丝却反而缠得更紧，甚至顺着混铁棍往牛魔王手臂上爬。
牛魔王闷哼一声，肌肉虬结的手臂暴起青筋，混铁棍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奶奶的！”他突然张开嘴，一口黑血喷在铁棍上，鬼纹顺着血线爬上血丝，“幽冥的东西，老子用幽冥的招破！”
血丝接触到鬼纹的瞬间发出尖叫般的嘶鸣，缩成一团退回山壁。
牛魔王踉跄着后退两步，扶着膝盖喘气，鬼纹却趁他松懈爬上了耳垂：“狨王说的死局...”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抬头时右眼的赤红更盛，“老子替你们趟。”
镇元子的天地宝鉴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
宝光里映出的不再是牛魔王的鬼纹，而是洞穴内部的景象——无数根倒悬的钟乳石，每根都缠着与山壁相同的暗红血丝，最深处有团幽蓝的光，正是那刻着七十二道裂痕的石头。
“因果死结的源头。”镇元子指尖抚过宝鉴边缘，宝光突然凝出一行小字，“九世轮回里，这洞穴从未被活着进入过。”
“那第十世呢？”孙悟空的拇指摩挲着金箍棒上的云纹，混沌纹路在掌心发烫，“老子偏要做第一个。”他转头看向禺狨王，后者脖颈的鬼纹已经爬到下巴，却还在维持着因果探查的姿势，“狨王，你说的‘本该发生的死亡’，能不能引到我身上？”
禺狨王的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
他伸手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正在融化的监察使玉符残片，黑雾顺着玉符裂痕涌出，在两人之间凝成细线：“混沌本源能屏蔽因果。”他的声音轻得像要消散在风里，“你带着我，我替你...引。”
女娲突然抓住孙悟空的手腕。
她掌心的补天石碎片已经裂成三瓣，碎片间渗出的混沌之气却比之前更盛：“半柱香。”她将碎片按在孙悟空心口，与紫霞金钗贴在一起，“这是我能拖延裂隙复苏的极限。”她退后半步，青莲发饰在腐风里散成星芒，“我留在外面，若有变故...替我看看那石头上的裂痕。”
杨戬突然举起三尖两刃刀。
他第三只眼的血已经止住，金芒却比之前更盛：“我开路。”他刀尖点地，地面裂开蛛网状纹路，金芒顺着纹路蔓延，将暗红血丝逼回山壁，“天道要这胎眼醒，我偏要它...再睡会儿。”
牛魔王突然大笑。
他混铁棍上的鬼纹褪成淡蓝，右眼里的赤红却几乎要烧穿眼眶：“都别磨叽！”他举起铁棍砸向山壁，火星四溅中，被金芒逼退的血丝突然聚成一道门形缺口，“老子先钻！”话音未落，他已经弯腰钻进缺口，混铁棍在洞内敲出闷响，“进来！里面...有铁扇的味道！”
洞穴内突然吹出一股风。
那风里没有腐臭，反而带着淡淡的茉莉香——是铁扇公主常用的香粉味。
孙悟空的呼吸一滞，紫霞金钗在胸口烫得几乎要穿透皮肤。
他握紧金箍棒，转头看向众人：“走。”金箍棒金芒大盛，将众人笼罩在光团里，“谁要是掉链子...”他咧嘴一笑，眼尾的血痕被金芒映得发亮，“老子一棒敲醒他。”
禺狨王的黑雾细线突然收紧。
他踉跄着跟上，鬼纹已经爬满半张脸，却还在笑：“齐天大圣...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
镇元子的天地宝鉴突然闭合。
他望着洞穴缺口，宝鉴边缘渗出淡金色流光：“九世轮回...终于要改了。”
杨戬的第三只眼重新闭合。
他将三尖两刃刀扛在肩上，血痕未干的脸上露出罕见的笑：“改得好。”
山风卷着茉莉香从洞穴里涌出，吹得众人衣袍猎猎作响。
孙悟空望着黑洞洞的入口，金箍棒在掌心传来熟悉的震颤——那是混沌本源在欢呼，在雀跃，像在说“终于到了”。
紫霞的金钗仍在发烫，这次的温度里多了丝柔软，像她当年捧着他的脸说“我信你”时的体温。
“走。”他抬脚迈进洞穴，金芒光团裹着众人紧随其后。
洞穴内的幽蓝光芒突然大盛，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无数面战旗，在即将到来的风暴里，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