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洪流在三十三重天残阵与归墟海眼的双重搅动下彻底失控了。
孙悟空的道袍被撕裂成碎帛，左肩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正往外渗着幽蓝血珠——那是被空间乱流里的星芒碎片划开的。
他背靠着半块悬浮的不周山残岩，望着前方被混沌气搅成漩涡的虚空，耳中还响着方才烛龙残魂被卷走时那声闷吼。
\"老龙！\"他对着混沌漩涡大喝，回应他的只有震耳欲聋的空间崩裂声。
识海里青莲本源的跳动频率越来越快，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烧着，连带着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指尖触到心口贴着的龙鳞，那是方才从裂缝里飘出的，此刻正微微发烫，龙鳞上\"锁魂钉根，在天人心\"的古字泛着暗金，像是某种指引。
\"这样下去，本源要散了。\"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皮肤下隐约能看见青色的混沌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去。
自混沌裂隙现世以来，他强行融合青莲本源本就有伤根基，如今被这失控的混沌洪流一冲，本源之力竟开始不受控制地外泄，\"必须找到烛龙......他的残魂里有上古锁魂术的印记，能定住这乱流。\"
孙悟空深吸一口气，将金箍棒往地上一杵。
棒子触地的瞬间，周围三丈内的混沌气突然凝滞，像是被某种法则强行按了暂停键。
他借着这短暂的稳定，闭起眼感知混沌气流动的韵律——这是他跟通臂猿猴学的\"听风术\"，能从气浪的波动里听出空间裂痕的位置。
\"在东边！\"他猛地睁眼，眼底金芒暴涨。
金箍棒化作一条金链缠上最近的星芒碎片，借力跃入混沌漩涡。
沿途的空间碎片像利刃般割过他的脊背，他却连眉头都不皱，只死死盯着前方那点若隐若现的暗红——那是烛龙残魂特有的气息，混杂着上古神兽的暴戾与残魂的虚弱。
\"砰！\"
一道黑色符文突然在他头顶炸开。
那符文呈漩涡状，中心嵌着枚极小的裁决者纹章，是专门针对混沌生命体的封禁术。
孙悟空在半空翻了个跟头，金箍棒横档在胸前，却还是被符文炸得向后撞穿三块星岩。
他吐出一口血，血珠在混沌气里凝成冰晶，这才看清四周不知何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纹，像张巨网正缓缓收拢。
\"裁决者的后手......\"他抹掉嘴角的血，忽然笑了。
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花，棒身骤然膨胀成十丈长短，末端点在最近的黑纹上。
混沌本源顺着棒身注入符文，黑纹先是剧烈震颤，接着\"轰\"地炸开，竟反过来将周围的黑纹一并引爆。
孙悟空借着爆炸的冲击力向前疾掠，身后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像一串礼炮，将裁决者布置的陷阱炸出条血路。
当他终于抓住那缕暗红时，烛龙的模样让他心头一紧。
曾经威风凛凛的烛龙残魂此刻只剩半截龙躯，后半截正像雾气般消散。
龙首上原本竖瞳里的金芒几乎要熄灭，龙鳞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每道裂痕里都渗出漆黑的血——那是被裁决者本源侵蚀的痕迹。
\"猴子......\"烛龙的声音像破风箱，\"比我想得还糟。
裁决者的本源藏在混沌核心，可那地方被三十三重天残阵和归墟海眼的力量锁死了，我刚才硬闯......\"他尾部的雾气散得更快了，\"撑不住。\"
孙悟空反手扯下腰间的虎筋绦，抽出两根缠在烛龙残魂上。
虎筋绦是他当年在花果山时用千年玄虎筋所制，自带镇魂之力，此刻正泛着青光，勉强稳住烛龙消散的身形。\"前辈，我有青莲本源，你有上古锁魂术，合起来未必破不开。\"他望着烛龙逐渐透明的龙爪，喉结动了动，\"你说过，要亲眼看着裁决者被扒皮抽骨。\"
烛龙的竖瞳突然收缩，像是被这句话刺中了什么。
他想起上古时被裁决者以\"扰乱轮回\"之名封印的屈辱，想起自己在归墟海眼里被心魔啃噬的三万年，想起方才被混沌裂缝吞噬时，那道突然出现的金色流光里，分明有他当年未刻完的\"破\"字——那是他刻在创世青莲上的最后一道刻痕。
\"好。\"他龙首一扬，残余的精魄突然凝聚成实质，\"我以烛龙本命精血为引，撕开封锁；你用青莲本源护住灵识，别被裁决者的本源吞噬。\"话音未落，他周身腾起赤金色火焰，那是上古神兽的本命焚魂火，烧的是精魄，炼的是执念。
孙悟空感觉虎筋绦上的力量突然暴增，他连忙运转混沌诀，将青莲本源顺着虎筋绦渡给烛龙。
两人周围的混沌气瞬间被抽干，露出下方漆黑如墨的混沌核心——那是整个混沌裂隙最深处，所有混乱的源头。
\"冲！\"
烛龙残魂化作一道赤金流光，率先撞向核心外围的屏障。
那屏障是半透明的，能看见里面无数道锁链正缠绕着什么，锁链上的铭文正是裁决者的封禁咒。
孙悟空紧随其后，金箍棒抡圆了砸在屏障上，棒身与屏障相撞处迸出万千火星，像极了当年他在八卦炉里踢翻丹炉时的景象。
\"轰！\"
第一道屏障碎了。
\"咔嚓——\"
第二道屏障裂了。
当第三道屏障出现时，烛龙的焚魂火已经弱得只剩豆大点光。
他的龙躯几乎透明，连龙鳞的纹路都快看不清了，却还是硬撑着挡在孙悟空身前：\"这道是裁决者的本源锁，我来......\"
\"前辈！\"孙悟空瞳孔骤缩。
他看见烛龙的龙爪正穿透屏障，每深入一寸，龙爪就消散一分。
本源锁上的黑纹疯狂啃噬着烛龙的精魄，可烛龙却笑了，笑得比当年在不周山顶俯瞰众生时还狂：\"裁决小儿，当年你用锁魂钉穿我脊骨，今日我便用这把老骨头，给你锁魂钉上凿个窟窿！\"
最后一寸龙爪没入屏障的瞬间，整个混沌核心突然剧烈震颤。
锁链断裂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极了当年封神大战时，截教万仙阵崩溃的声响。
孙悟空趁机将金箍棒化作细针，顺着烛龙撕开的缝隙扎进去，整个人跟着窜了进去。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枚悬浮在黑暗中的漆黑晶石。
晶石表面布满裂痕，每道裂痕里都渗出黑色雾气，那雾气他再熟悉不过——是裁决者用来腐蚀生灵神智的\"堕天毒\"。
晶石中心有团幽蓝火焰，正是之前吞噬烛龙的那道裂缝里渗出的金色流光所化，此刻正被黑雾包裹着，像被囚禁的困兽。
\"原来你只是个傀儡......\"孙悟空盯着晶石，语气冷得像北俱芦洲的冰。
他终于明白为何裁决者总用黑雾遮面，为何每次出手都带着股机械般的僵硬——这根本不是什么天道化身，不过是某个存在用晶石做的容器，用来操控三界的提线木偶。
\"即便知道真相，你也无法改变结局！\"裁决者的声音从晶石里炸开，黑雾突然疯狂涌动，化作无数只黑手抓向两人。
孙悟空旋身避开，金箍棒却被黑雾缠住，竟传来灼烧般的痛意。
他这才发现，黑雾里掺着裁决者的本源之力，专门克制混沌能量。
\"本源要撑不住了......\"他咬着牙，将最后一缕青莲本源注入金箍棒。
棒身瞬间绽放出万道金光，黑雾触之即溃，可他自己却感觉识海一空，险些栽倒。
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烛龙的声音，比之前清晰了些：\"猴子，把金箍棒插进晶石中心。\"
孙悟空回头，正看见烛龙的残魂不知何时跟了进来。
此刻的烛龙已经完全透明，只剩一双竖瞳还泛着金芒，像两盏不灭的灯。
他龙尾一卷，缠住孙悟空的手腕，将他推向晶石：\"那团幽蓝是创世青莲的残火，我当年刻在青莲上的刻痕，就在里面......\"
\"前辈！\"孙悟空突然意识到什么，\"你的精魄......\"
\"老子活了十万年，看够了天道轮回的臭规矩。\"烛龙的声音里带着笑，\"当年被锁魂钉穿骨时，我就想过要掀了这棋盘。
现在有你这只野猴子陪着，值了。\"他龙首轻触孙悟空额头，将一段记忆渡了过去——那是上古时他与创世青莲的约定，是刻在青莲花瓣上的\"破\"字，是能瓦解裁决者本源的最后一道刻痕。
晶石里的黑雾突然暴涨，无数黑手穿透烛龙的残魂，却连一丝涟漪都激不起来。
烛龙望着逐渐靠近晶石的孙悟空，龙爪虚虚按在自己心口，那里有片半透明的龙鳞正在发光——正是之前从裂缝里飘出的那片。
\"锁魂钉根，在天人心......\"他轻声念出龙鳞上的古字，\"人心若破，锁魂自解。\"
孙悟空的金箍棒终于抵住了晶石中心。
他能感觉到，晶石里的幽蓝火焰正在疯狂跳动，像是在回应他体内的青莲本源。
裁决者的声音变得尖锐：\"停下！
你会毁了整个三界！\"
\"毁了旧的，才能有新的。\"孙悟空低声道。
他运转混沌诀，将青莲本源与金箍棒的力量全部注入晶石。
晶石表面的裂痕瞬间蔓延，黑雾开始疯狂逃逸，幽蓝火焰却趁机钻出，在虚空中画出个金色的\"破\"字。
就在这时，他感觉手腕上的力道一轻。
转头望去，烛龙的残魂正在消散，像片被风吹散的云。
但那片龙鳞却飘了起来，带着暗金光芒，缓缓融入晶石上的裂痕。
\"老龙！\"孙悟空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一把虚无。
烛龙的声音在他识海里响起，带着几分释然：\"去掀了那破棋盘吧，猴子......我这把老骨头，再帮你垫个脚。\"
晶石突然发出刺目的光芒。
孙悟空下意识闭眼，再睁眼时，晶石表面的黑雾已经淡了大半，幽蓝火焰却愈发旺盛，将整个混沌核心照得透亮。
他能听见远处归墟海眼的轰鸣减弱了，三十三重天残阵的星芒也不再乱射，连焚天炉的赤焰都安静下来，像是在等待什么。
而那片融入晶石的龙鳞，此刻正贴在晶石最深处，与幽蓝火焰交缠在一起，隐隐能看见上面的古字正在发光——不是\"锁魂钉根\"，而是新的刻痕，正在缓缓成型。
孙悟空握紧金箍棒，望着逐渐稳定的混沌核心，忽然笑了。
他知道，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混沌核心的晶石在幽蓝火焰与暗金龙鳞的双重撕扯下，终于发出濒临碎裂的嗡鸣。
那声音像是上古编钟坠地，又似不周山最后一截残脉崩断，震得三十三重天残阵的星芒都跟着摇晃。
孙悟空能清晰感觉到金箍棒传来的震颤，那是晶石内部的封禁锁链正成批断裂——裁决者的本源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依托，黑雾如被刺破的水泡，\"噗\"地散作万千黑点，消失在混沌气里。
\"轰——！\"
晶石碎成七瓣。
最中心那团幽蓝火焰却逆势暴涨，裹着暗金龙鳞冲天而起，在虚空中勾勒出半朵青莲的轮廓。
烛龙的残魂就在这青莲光影里彻底消散，最后一缕金芒没入火焰时，他的声音又在孙悟空识海响起：\"那刻痕...刻在你心口了。\"
孙悟空猛然低头。
心口处不知何时多了道淡金纹路，形状竟与方才青莲光影里未完成的花瓣完全重合。
他伸手去摸，指尖触到的不是皮肤，而是某种更古老、更浩瀚的存在——那是创世青莲与烛龙精魄共同烙下的印记，也是他耗尽全部混沌本源后，身体还能勉强维持人形的最后凭依。
混沌洪流开始平息了。
原本疯狂旋转的空间漩涡像被按下了暂停键，逐渐凝固成淡青色的雾气。
归墟海眼的轰鸣弱成了细语，翻涌的黑浪退去，露出海底沉睡的上古心魔石，那些被腐蚀的纹路竟开始缓慢愈合。
三十三重天残阵的星芒不再乱射，重新排布成北斗形状，每颗星子都朝孙悟空的方向微微倾斜，像是在致敬，又像是在哀悼。
孙悟空靠在金箍棒上，望着这逐渐恢复秩序的虚空，忽然笑了。
他的笑声很轻，却震落了肩头最后一片混沌气凝结的冰晶。
可笑着笑着，他的瞳孔突然缩紧——他看见自己的左手正在透明化。
皮肤下的血管、骨骼，乃至流转的本源之力，都像被无形的橡皮擦慢慢抹除，指尖触到金箍棒时，竟传来了类似穿过水幕的触感。
\"这是...\"他喃喃自语，想起方才将全部青莲本源注入晶石的瞬间。
那时他只想着摧毁裁决者的核心，却没料到本源与金箍棒的力量本就同根同源——当棒身彻底融入晶石裂隙的刹那，他等同于将自己的命魂与这方混沌核心做了某种绑定。
更关键的是，烛龙用残魂撕开的不仅是裁决者的封印，还有他与混沌本源之间最后的安全绳。
\"原来如此...\"他低笑一声，伸手接住飘到面前的一片青莲花瓣虚影。
那花瓣是幽蓝火焰凝结的，触之即散，却在掌心留下了烛龙龙鳞上的古字残痕。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胸口正随着呼吸泛起微光，那道淡金刻痕每亮一次，身体的透明化就加深一分。
\"希望这次，我真的结束了这一切......\"他望着逐渐稳定的归墟海眼，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在心尖上的雪。
风卷着混沌气从他透明的手臂穿过，带起几缕散逸的本源，在虚空中画出细碎的金芒，像是某种无声的告别。
远处，三十三重天残阵的星子突然同时明灭三次。
那是通臂猿猴留在星图里的联络暗号，意味着七大圣的汇合点已经确定。
可孙悟空望着自己逐渐透明的右腿，忽然有些恍惚——他还能赶上与兄弟们的最后一次聚首吗？
青莲花瓣虚影在他掌心彻底消散的瞬间，他听见了更遥远的呼唤。
那声音像是来自混沌裂隙最深处，又像是来自他自己的骨血里，带着创世青莲特有的清冽：\"该醒了，持刻痕者。\"
而他的身体，已经透明得能看见背后悬浮的不周山残岩上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