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歌,同一片蓝天下,无数个故事在流淌的时光中生生灭灭,它们或温暖如阳光,或凄美如残月,或激昂如奔马,或静谧如古井,交织成人间无数的悲欢离合。
阿墨穿越汉土,远赴江南寻找东方月的日子里,车师皇宫令人窒息的高墙下,小夕含垢忍辱,倔强地活着。
沙罗多每每求欢,小夕总是拼死相拒。偶尔,沙罗多用强得逞,但大多数时候,小夕的抵抗耗得沙罗多兴致全无,恼怒而去。
至于沙罗多心心念念的楼兰舞更是无从谈起,无论如何软硬兼施,小夕从未献艺。
初时,再怎么恼怒,新鲜感和征服欲总让沙罗多留存一丝蜜意柔情,甚至有几次殴打用强过后,沙罗多竟心生悔意,千般哄,万般劝,给足小夕养伤的日子,不再骚扰。
然而小夕从不屈服,沙罗多的耐心也渐渐耗尽。
一夜,沙罗多喝得酩酊大醉,手持一身楼兰舞裙,来到栖凤宫。
“我的好皇后,为夫今日高兴!来,给你夫君跳支楼兰舞!”沙罗多甫一进门便大声嚷嚷。
小丫急冲冲赶出,将摇摇晃晃的沙罗多扶进内室。当沙罗多瘫坐在椅子上时,小丫浑身力气已然使尽。倒上一杯茶后,小丫低头退至室外。
沙罗多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继续道:“好皇后,你今天无论如何,也得给本汗跳支楼兰舞!”
说罢,将楼兰舞裙掷于床前,令道:“换上!”
小夕一动不动。
沙罗多等了一会,见小夕没有动作,嬉皮笑脸地问道:“皇后可知今天是何日子?”
没有回应。
“皇后,今天是你夫君我的生日啊,哈哈哈!”沙罗多滔滔不绝道:“多少大臣要给为夫作寿,为夫说了,要勤勉节俭,不得劳民伤财,谁敢私下给为夫送礼办寿,一律处斩抄家!那些个大臣,一个个瑟瑟发抖,无人再敢提做寿之事。”
说到这,沙罗多扶着椅子站起来,颇为得意地问:“皇后,你说这么好的夫君,值不值你一曲楼兰舞呢?”
小夕冷冷道:“我替车师子民谢过汗王。汗王喝多了,宜当早寝,在此睡下便是,我不打搅了。”说罢就要离开。沙罗多一把住小夕扯回,恶狠狠地瞪着她,出言相逼:“跳不跳!?”
小夕淡然答道:“什么楼兰舞?我早忘了。劝汗王也忘了吧,省得自寻烦恼。”
沙罗多瞬间目光狠厉,小夕甚至能听到他牙槽相磨的咯咯声。
小夕面如坚冰,没有恐惧。
不想沙罗多突然又摆出一副笑脸,咧着嘴道:“也好,本汗也是乏了,听皇后的,在此睡下便是。不过,这大寿之日,皇后总得给夫君一点温暖吧?来,为夫替你更衣。”
说罢,沙罗多伸手便要去搂小夕。小夕趁着沙罗多松开手腕一霎,闪身躲过,沙罗多一个踉跄,扑到门框上。
沙罗多岂肯罢休?转身又朝小夕扑来,然而终究是喝多了酒,两眼昏花,步履蹒跚,沙罗多接连两次扑空,第三次竟自己摔在地上。
沙罗多挣扎着爬起来,胸中的怒火彻底爆发了。他一把将桌上的茶壶杯具全都扫落在地,大骂道:“车槿夕,你这不识好歹的东西!取悦本汗,你就是皇后;触怒本汗,你就是蝼蚁!你给本汗听着,子时之前,你穿上这身楼兰衣裙,自到本汗寝宫赐寝!”
说罢,沙罗多大声喊道:“安呼硕何在!”
又是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身形如塔的安呼硕踏入栖凤宫内室。
“汗王有何吩咐?”
“安将军听令,先扶本汗回寝宫,尔后,你在宫外守着。今夜子时,若不见皇后前来,你带上几个血骑,杀尽栖凤宫的人,一个不留!”
“皇后呢?”安呼硕问。
“子时不见,车师汗国皇城内便没有皇后,只有弑君同党之罪女——车槿夕!”
安呼硕低头抱胸,口呼“得令!”,斜眼看了小夕一眼,丢下一句“皇后好自为之!”,便扶着沙罗多去了。
“皇后,皇后……姐姐!”小丫慌慌张张地进来,拉着小夕的手问:“姐姐,我们怎么办?”
小夕面无表情,但心在滴血。“弑君同党”几个字深深地刺伤了她。
“姐姐!”小丫摇着小夕的手哭道。
“妹妹……”小夕缓缓低下头,一滴泪珠滚落下来。
小夕擦去小丫的眼泪,轻声道:
“妹妹,爹爹绝不是什么‘弑君同党’,我也不愿再受这无边的屈辱了!今夜我就在这里静待安将军。妹妹,姐姐对不起你!你舍命陪姐姐到此,姐姐却在今夜害你。若有来世,你我还做姐妹,姐姐愿换做婢女,服侍一生!”
言罢,小夕一狠心,将小丫推出门外,又将床上的楼兰舞裙扔了出去,关上门,从里面死死拴上。
“姐姐!姐姐!”小丫在门外哭喊着,拍打着。
“妹妹,对不起了。”
小夕泪流满面,静静地坐着,合上双眼。
小丫拍累了,哭累了,小夕不为所动。小丫只得失魂落魄地走到栖凤宫门口,坐在台阶之上。
“柴哥哥,你在哪里啊?”小丫望着夜空,无尽的黑幕下,一道天河隔开牛郎织女,深邃的绝望让小丫双手抱膝,嘤嘤地哭了起来。
哭声穿过几面墙,数道门,隐隐约约传到小夕耳朵里。
小夕心如刀绞。
自从在务涂谷安家,老汗王便寻来一个年纪相仿的小婢女,赐给小夕,既是丫鬟,也是玩伴。两人一起长大,亲如姐妹,同住一屋,同睡一榻。往昔的陪伴一幕又一幕在小夕脑中闪现。
“妹妹陪着我长大,我却要她陪着我去死吗?”小夕渐渐动摇了:“妹妹本可以与柴哥逃走,却陪着我在这深宫苟活度日,我真的要让她因我而死吗?”
小夕越是自问,越是自责。纠结中,忽然察觉小丫的哭声已然不在,整个人顿时慌乱起来。
“妹妹!”小夕起身,推开门,连唤了几声。
“我妹妹呢?”小夕抓住沙罗多‘赏赐’给自己的婢女问道。
那四名婢女低头站着,目光闪烁,无人回话。
小夕撇了她们,又在宫内寻找,忽然惊觉自己扔到内室门外的楼兰舞裙不见了。
小夕的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了——那一刻,她一震晕眩,几乎站立不住……
小夕强迫自己定住心神,抽出责罚下人用的竹鞭,全无往日温良,指着婢女厉声喝问:
“我妹妹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