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衙役奔入道观,没费太多劲便找到绑着苟剑的道房,一推开门,两人都傻眼了!
只见苟剑裤子褪到一半,光着屁股蛋子趴在床上,上面还有深深几道鞭出来的血印子,嘴里哼哼唧唧说着胡话,谁也听不懂。
“大人!大人!”两名衙役上前去唤,可苟剑凭空两粒药丸下肚,早被药劲亢得神志不清,依旧是哼哼唧唧的,说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衙役顾不得许多,先给苟剑解了绑,翻过身来,又吓一跳:苟剑下体暴涨,红彤彤像根熟透了的胡萝卜似的。两人稍稍一商量,先救回去再说。于是给苟剑提好裤子,抬到山下。
就这样,总共四个人,两匹马,除了衙役,一匹还驮了神志不清的苟县令,另一匹驮上昏迷不醒的总都头,一齐打城南出发,穿过闹市,往县衙去。
此时日头已经开始西沉,酒肆开门准备迎接新客,劳作一日的人们正在赶回家的途中,大街上人流如织,熙熙攘攘。
苟剑趴在马上,身下支起帐篷,屁股上血印渗出裤子,触目惊心;两边脸庞肿得老高,各留了四道血印子;嘴里还咿咿呀呀说个不停,甚是招摇。再加上伤痕累累的总都头,一众百姓看了,虽不知发生何事,但心中全都欢呼雀跃。
甚至好多小叫花子现编了嘲弄苟剑的顺口溜,拍着手,排着队,跳着唱着跟到县衙门口。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会稽城很快轰动了起来。
消息不日就传遍了会稽城,若不是虎患,无人轻出,只怕不出两日三日,苟剑的惨状就会传遍整个江南。
师爷迎入,慌忙关了门,骂俩衙役道:“你俩榆木脑袋!就不会想法子遮掩着点儿?实在不行,叫个信得过的郎中去守着,天黑再送回来不迟啊!”
俩衙役委屈道:“师爷,是你要我俩立刻请苟大人回来的。”
师爷指着两人道:“待苟大人醒来,你俩等着受罚吧!”
苟剑昏沉一日,药劲过后才幽幽转好,自知声名狼藉,哀哭不已,狠狠地赏那俩救他回来的衙役每人三十板子。
如此仍不解恨,过了一会儿,苟剑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找出来,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俩胡人找出来!本官亲自剐了他们!”
师爷忙劝:“大人万万不可!如今谣言四起,都说大人和总都头一身的伤,乃是受了悍匪欺辱,如今差人搜城,不就坐实了谣言吗?”
“哎哟哟,那我可怎么办啊?”苟剑抱着师爷,又呜呜痛哭起来。
师爷道:“大人,我有一个法子,不是那么完美,但也只能这样了。”
“废什么话?快说来听听!”苟剑抹泪道。
“如今正值虎患,就说是大人和总都头爱民如子,心急如焚,亲自外出打虎,遭恶虎扑袭,受伤昏迷,幸得衙役救回。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您俩身上的伤,还有神志不清的状况。”
苟剑略作思索,嚎道:“可本官伤在屁股上,伤在脸上!”
“大人,你脸上不是有抓痕吗,正是老虎扑袭留下的印子,左一爪子,右一爪子……”师爷伸出两手,比划着。
苟家怒道:“滚!都踏麻给我滚!”
话虽如此,苟剑却也没有更好的法子,最终还是默许了。于是县衙门口贴出了一张告示:
“会稽城外恶虎肆虐,猎户几绝而虎患频仍。苟大人深恤百姓之苦,心忧甚,乃亲率总都头出城猎虎。岂料力有不逮,反遭虎袭,遍体鳞伤,神智昏乱,幸赖同僚舍命相救,侥幸得还。然其壮举,未蒙感怀,反致讥嘲,何其痛哉!愿尔等百姓,勿信谣言,误传是非,免伤苟大人之心。”
然而百姓不是傻子,一张欲盖弥彰的告示,反让故事越传越广,越传越玄乎……
数日后,见会稽内外无动静,阿墨决定前去揭榜打虎。
贺兰霜给阿墨剪了头发,梳起个汉人的全束发式,新置一身猎人行头,一番打扮下来,阿墨几乎没了胡人的样子,更像是一个体态精实、骨相俊朗的汉族少年郎。
贺兰霜转了几圈,看了又看,甚是满意,拍手道:“墨公子还是挺帅的嘛!要不别去了,万一这小脸蛋被老虎抓伤了怎么办?”说罢嘻嘻笑了起来。
阿墨道:“那就让母老虎去给我报仇。”说完看了贺兰霜一眼。
“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贺兰霜咬牙切齿地揪起阿墨耳朵拧了一圈,阿墨连连求饶。
待贺兰霜松了手,阿墨捂着耳朵伸手要钱。
“要什么钱?”贺兰霜皱着眉头问道。
“我那十两银子,就住这几天客栈,花不完的吧?”
“要钱做什么?”
“买矛,买梭镖!”
“买那玩意儿干吗?你不是说你现在用戟么?”
“戟是打架用的,打猎还得是矛。”
“你不是有弓么?”
“射雕打狍子用弓够了,猎狼再加把匕首也够了,打老虎,哼哼,若是第一箭没有射到要害,你就没机会了。须得用矛。”
“哦……”贺兰霜若有所思,正要掏银子,突然变脸道:“你傻呀!你揭榜打虎,这些钱当然由苟剑出!”
“你真的是……”阿墨摇摇头,背上裂风弓和箭囊,推门而出。临走,回头告诉贺兰霜:“老虎神出鬼没,不是说打就打,光是寻它,或许就得花上十天半月。你不要着急,也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贺兰霜跟出来,倚在门口,故意用手捂面,哭嘤嘤地逗阿墨道:“郎子,妾身在这等你回来。”
阿墨叹了口气,又走出十来步,听得贺兰霜在身后大叫:“喂!本姑娘要的虎胆,可别给我忘了啊!”
从西门入城,打虎榜下依旧站了不少人。阿墨远远便能听到榜下人群中的叹息声。走过去一打听,还好近来没有这只恶虎伤人的消息。
“感谢佛祖垂听弟子祈祷,庇佑百姓周全!月儿姐和离书已得,我这就去揭榜打虎!”阿墨心中庆幸,双手合十默默还愿,然后大步流星走上前去,伸手将榜揭了下来。
站在榜前的百姓哗然!高兴者有,但质疑者更多。
“这是谁啊?没见过。”
“身子看着倒是精实,但也太年轻了吧!”
“这就是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吧?”
“县里县外最有经验的猎户都没了,这小毛孩怕不是来搞笑的?”
“这孩子,唉,可怜,年纪轻轻的,怕是也要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