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了屋,贺兰霜像个小头目般宣布道:“姐姐,和离书,我跟阿墨替你拿定了!你就在这里住下。这几日,只怕你丈夫不肯甘休,会派人搜查,我给你们乔装打扮,咱们三个都作男儿身,我与阿墨是西域客商,你是我们雇佣的向导。咱们先苟且几日,探探城里的情况。”
阿墨问贺兰霜:“那我住哪?”
“你也住这,就算县里派官兵来查,七个八个的咱仨应该也能对付。”
阿墨一听,嬉皮笑脸道。“也好,房间虽然小了点,但睡地上我也不会介意的。”
贺兰霜竖起眉头,掐着阿墨道:“我说的是住客栈!空房多的是,你自开个房间去,在这想什么美事儿呢?”
阿墨疼得吱哇乱叫:“我,我不是非得住一块儿,我,我只是没钱……”
“房钱本姑娘出,你先欠着!”贺兰霜道:“还有,滚到一楼正对大门那间房去住,官兵来了,你先上!”
然而贺兰霜大瞧了苟剑。
那夜,苟剑老老实实在茅房里挤到次日将近巳时,不敢妄动。还是柴房里的婢女们觉得没了动静,壮着胆子破窗而出,将苟剑放了出来。
苟剑胡乱换了身衣服,叫俩婢女陪着,忙里忙慌地策马赶到县衙,一刻也不敢歇。直到迈进县衙大门,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去,给我收拾几身衣裳,拿上被褥送过来!这几天我就住县衙里!”苟剑对婢女下令:“去,快去!”
苟剑面如土色,入了衙门,一路上各房小吏向他招呼行礼,他一概不理。
师爷看出他神色有异,待他坐定,忙问:“大人,怎么了?”
苟剑平了平心绪道:“我昨夜与家中那贱妇争执,骂了她死鬼爷爷几句,好死不死地让一个路过的校官听到了。那校官自称是他东方老儿属下,受不得东方老儿被骂,闯进来打死我家家丁,还……”
苟剑自然不敢说出自己蹲了一宿茅坑的事,赶紧收嘴。但在茅房熏了一宿,苟剑周身里外都散着臭气,师爷不用猜也知道,这位苟大人受了欺负。
师爷问:“您夫人呢?那校官若真如此敬重东方卫,在您夫人面前必然不敢造次!”
“一个贱妇,你指望她?校官闯进来前,我叫她出去瞧瞧,结果出了门便没了动静,多半又跑了!”苟剑面红耳赤地嚷嚷着,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师爷刚想安慰几句,苟剑大叫道:“别再说那贱妇了,赶紧把那个天杀的校官给我找出来!再晚只怕他逃出咱会稽县域!”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请问大人,那校官长什么样?”
苟剑一怔,想起阿墨羞辱他时,口鼻、头发均被遮住,只露出双眼,骂道:“我怎知他长啥样子?你就去查东方卫余党!那人身上有东方卫军牌!”
师爷一听,目光闪烁,低声道:“大人此言欠妥!皇上刚刚追封东方卫‘忠烈侯’,哪来的什么‘余党’?”
苟剑又是一怔,转而暴跳如雷:“那便追查可疑人等!只要县域之内可疑的全不放过!不然他又来害我!”
“好好,小人这就去,大人勿慌,县衙里原也配有县令的卧房,大人在这安住几日,风头过了再回去不迟!”
“也别全去,总得分出二十来人,要精壮的,守好县衙!”
“小的遵命!”
师爷退下,当即吩咐总都头兵分两拨,一拨守卫县衙,另一拨遍查县域,限时三日。
师爷走后,总都头和亲近的属下嘀咕:
“咱县又不似那边疆县郡,动辄三四百守兵可供调遣。咱只有区区几十号武勇,还要分拨二十人守衙门,再除去巡城的,还能剩几人?要将整个县域翻个遍,不得累死?”
“就是,苟大人上下嘴皮一碰,咱们就得跑个遛够,站着说话不腰疼!”
“对啊,现在还闹虎患呢!”
……
几人一商议,决定不出城,就在城里搜。
“弟兄们听好了,既然不出城,咱们在城内就得把动静搞大,好叫苟大人以为咱们尽力了!”总都头道。
于是总都头带人在城里稽查江湖飞贼,逢人就审,见门就闯,翻箱倒柜,搞得城中鸡飞狗跳,城外却无人敢出!
阿墨三人在客栈内,一连三日相安无事,连个官兵的影子都没见着。
三日后总都头汇报:“大人,我已将咱会稽县域掘地三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未查到可疑之人。”
苟剑狐疑道:“一个毛贼,跑得了这么快么?定是躲在何处!继续查!”
总都头道:“大人,为了大人安全着想,小人这几日盘查甚严,已在城中闹了很大动静。依小人看,不如就此收手,让兄弟们集中精力守卫衙门,飞贼若来,小的亲手擒他来见大人!”
师爷不想搞得民怨沸腾,便在旁帮腔:“大人,总都头所言极是!想来那校尉也是打仗打得吓破了胆,不敢返回军队,四处游蹿,刚巧路过而已,不会一直盘桓在此。大人再住几日,叫总都头严守县衙,待他走了就是了。”
苟剑大骂:“谁要住这破地方?憋屈死了!出门十步便是县牢,每天夜里鬼哭狼嚎的!”想了想,顺水推舟道:“飞贼可恶,但本官爱民如子,不忍相扰。也罢,不查了,即日起总都头你带领一半兄弟护我上衙,送我放班,晚上就在我聚春园值守,听凭差用!”
总都头一听,烦不胜烦,推脱道:“大人,如此只怕巡城的兄弟捉襟见肘,人数、班次都不够……”
师爷赶紧使眼色道:“总都头,苟大人政治清明,百姓安居,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就算不巡城又如何?苟大人若有事,全城百姓如失父母,你说是也不是!?”
总都头无奈,领命而去。
次日一早,贺兰霜拎着鹿角走了,深夜方回,告诉阿墨和东方月:“我今日顺便入城探了探,苟官现在出入都叫好几十人围着,弄得县里守备人丁不足,松懈了许多。”
贺兰霜又探了两日,阿墨则向东方月问清了苟剑的脾气秉性。两人商议妥当,决定动手。
“为了你的幸福,我也要把月儿姐的和离书弄到手!”贺兰霜拍拍阿墨,眨着眼睛道。
这天,一名胡族少女,商人打扮,从西门入城逛到集市,边走边吃,边吃边看。突然,她身后出现了一名胡族大叔,也是商人打扮。
“我终于找到你了!站住!给我站住!”大叔大喊,朝少女发足狂追。
“啊!”少女惊叫一声,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