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什长呵斥:“你这癞蛤蟆,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想吃天鹅肉?小夕姑娘是你能见的?”
“怎么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只想看看都不成?”伍长嘟哝道。
毕竟怀春少女,被人夸赞总是开心的。被单、衣物后面,小夕扬起了嘴角。
“明白就好!我看天底下配得上小夕姑娘的也没几个。你就老老实实的,少动乱七八糟的心思!”什长继续教训着。
伍长道:“哥,话说回来,只看外相,咱们肖校尉和小夕姑娘可真是郎才女貌,极其般配的一双人儿。可惜啊可惜……”
“嗯,其实我也奇怪,小夕姑娘纯是个胡族仙子,可肖校尉一看就流着咱们汉人的血,他俩怎么会是兄妹?罢了,就算不是兄妹,肖校尉也是有了家室的人,他与小夕姑娘终究不是眷侣的缘分。”
什长一番话,仿佛平地起惊雷,小夕登时如炸裂了一般,七魂六魄都散了去,整个人呆呆地没了主意,也没了生气,几乎瘫软在地。
只听那伍长又说:“哼,哥,你看小夕姑娘,天仙一般的人儿,每日给我们浆洗衣被;肖校尉那什么媳妇,从来也没到寨子来探过一眼,甚至日用衣食也从未曾给校尉寄过,这算哪门子媳妇?我看,比小夕姑娘那真是一万个不如!”
“行了,这事儿轮不着你关心。”
“我就是替肖校尉不爽!当初沈校尉说肖校尉媳妇是个飞贼,我看不假,沈校尉可从来不说谎!我看,肖校尉的媳妇就不是个好……”
伍长“东西”俩字儿还未说出口,什长急止道:“够了,当初沈校尉还说肖校尉也是飞贼呢!闲话少说,闭嘴!”
正说着话,有浣妇拎着入秋的新衣出来,付与什长,两人谢过走了。
小夕仍呆立原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淌着,止也止不住。半晌,挥泪而去。
直到夕阳西下,小丫回来,急切问道:“哎呀,姐姐,你当真在这里!叫我一通好找!”正要招呼小夕用饭,却见小夕淌着泪,默然不语。
小丫大惊道:“姐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不待小夕回应,小丫自忖:“此是大汉寨堡,安全得很;墨哥哥又是守寨头领,谁敢欺负姐姐?也只有墨哥哥自己了!”
一番逼问,小夕拗不过,只得说出经过。
小丫火起,愤然道:“居然还有这种事情!这个浪荡子,我找他去!”说罢夺门而出。小夕想拦,却哪里拦得住?
阿墨正和士兵们一起吃饭,小丫找到他并未费多大功夫,一把拽住,拉起便走。阿墨满口饭食,嘟哝着发不出声来,惹得满屋士兵一阵窃笑。
小丫不由分说,直将阿墨拽到寨门之外。阿墨好歹一寨守将,面子挂不住,心中愠怒,但生来不喜、亦不善与女孩争执,便强忍着。
出了寨门百步,小丫终于松了手。两人站定,小丫劈头便问:“说!你媳妇是谁?怎么回事?”
阿墨大吃一惊,愠气全无,支吾道:“你,你怎么知道?”
“哼,那就是真的咯?”小丫一声冷笑,神色颇为鄙夷。
“真……也不真。”阿墨依旧吞吞吐吐:“我俩已不是夫妻,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什么叫‘已不是夫妻’?”
“就是和离!就是义绝!反正我不再是她丈夫,她亦不再是我妻子!”眼见小丫咄咄逼人,阿墨又有些恼起,声音大了几分。
“那便最好!”小丫针锋相对:“我懒得管那女子是谁,你最好与她了断干净!若仍不明不白,你自去与我家小姐说个清楚,别揣着一身污糟烂事儿装良人!”
阿墨气恼,又自知说不过小丫,索性闭口不言。小丫盯着阿墨看了半晌,出言相讥道:“哟,墨哥哥看着挺伤心啊!念念不忘呢?”
阿墨道:“我落难时,她曾帮我留我,人非草木,焉能无情?”
“好一个人非草木,焉能无情!”小丫道:“我家小姐从小对你千般念万般好,我看你也挺无情!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对你一片痴心!”
不等阿墨反驳,小丫继续数落:“再说落难。我家小姐金枝玉叶被宠大,不意一朝失了父亲,身陷囹圄许多年,你别说跟你一点干系都没有!还有,小姐看似温柔恬静,实则刚烈无比,像极了车叔叔!若不是对你心怀执念,早寻车叔叔去了,怎会苟活至今?你对她可有一丝愧疚之心?”
小丫滔滔不绝,阿墨渐渐低下头,形容扭曲。
小丫本还想发泄几句,见阿墨满脸愧意,痛苦不堪,便叹气道:“算了,我早看出来了,你只拿她当妹妹看。但是墨哥,小姐看你,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
阿墨道:“小丫,我也把小夕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为了小夕,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只是……”
“只是什么?墨哥,我虽是个下人,却也知道,再恩爱的夫妻,到头不过亲情。你与小姐本就亲如一家,既能生死与共,又何惧朝夕相处?你到底在怕什么?小姐是有哪里不好,配不上你么?”
阿墨摇头。
小丫一字一句,郑重道:
“墨哥,你如今不是什么王爷,别怪我说话不客气。前番你说中秋之后带我们走,明日便是中秋。这两天你好好想想,若想明白了,给我家小姐一个承诺,别叫她不明不白地跟着你走!若给不了,你自留在平西寨,我自带小姐走!挑洗缝补,再加上柴哥,我们俩个怎么也能伺候小姐活着,绝不赖着你!”
小丫说罢,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回到寨中,小丫给小夕取了份饭食,回去宽慰道:“好姐姐,我都拿住墨哥问了,他哪里有什么妻子?别听兵哥们胡言。”
“当真?墨哥没有娘子?”小夕大喜,却又不敢相信,只怕小丫是哄她宽心。
“自然是真,我怎敢拿这事儿哄骗姐姐!”小丫含糊其辞道:
“墨哥没有妻子,绝对单身一人!!”
小夕破涕为笑,羞问道:“你没有为难我家墨哥哥吧?”
“哎哟哟!”小丫连连叫屈:“你家你家,那我是哪家?你若将来与墨哥哥好了,我绝对不伺候你了,省得委屈!”
两人腻在一处,窃窃私语,将近子时方才躺下,刚入梦乡,屋门“嘭嘭”作响。只听阿墨在屋外喊道:“小夕!小夕!”声音颇为急切。
小丫暗自嘀咕:“墨哥这是急着来表白吗?这么快想通了?也好,不枉我今日这番口舌!”说罢莞尔起身,和衣下床前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