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阿墨不知!”阿墨老老实实答道。
“论武艺,论忠勇,沈校尉都不下于你;论资历,论威望,沈校尉在年轻军官中更是一骑绝尘。可我之所以将平西寨托付于你,是因为平西寨太重要了。”
东方卫深情地抚摸着地图道:“相比沈校尉,你有两个他永远也无法企及的优点:细心、沉稳!沈校尉个性冲动急躁,平西寨让他去守,我不放心。”
东方卫一番言语,让阿墨心中百味交杂。先师车合烈多次斥他性格轻佻浮浪,直至车合烈中毒身亡,遭此巨变之后,自己才成为东方卫口中细心、稳重之人。
阿墨鼻尖一酸,泪水润了眼眶。他没有拒绝,当即跪下领命:“东方将军放心,阿墨定不辱使命!”心中亦暗暗发誓:“师父,您在天之灵请放心,墨儿绝不会再让您失望了!”
…………
就在那夜,阿柴领着萨哈,并十余骑,幽灵似的在丝绸北路碱泉戍附近游荡。
“晦气!匈奴右庭安排的什么鸟差事!天寒地冻的,晃荡这些天,别说马匪,鬼都没见一个!”萨哈在马上骂骂咧咧。
“行了,又不光咱们如此。从出了营门,你便一直在骂。咱只需巡到碱泉戍,到了那就可以折回去了!”阿柴也是听得烦了。
“我们焉耆虽然不富,但在宫里,我怎须受这鸟罪?柴哥,柴将军,要不你随我回去吧,我让我哥给你随便封个官,不比在这儿强?”萨哈仍旧嚷嚷。
“前年我们劫掠大汉边境的村庄时,东方卫他们不也这么轮番巡逻么?怎么,汉人撑得住,你撑不住?”
“我不管,那时我还在宫里当王爷呢!”
“要回你回吧,没人拦你。”阿柴冷冷道。
远远传来阵阵嘈杂之声,夹杂着叫骂和求饶声。
大汉与匈奴缔结和约之后,丝路较之从前更繁忙了许多,匈奴开始有商人往来丝路,名正言顺地进入汉境,正儿八经地做起生意,而不似先前,仅在各关隘处等着开市时做些以物易物的小买卖。
得益于战乱的消弭,甚至西域其他各国的商人也都更加活络起来。
然而,匪盗同样也因此活跃了几分。
“估计是马匪劫商。”阿柴面无表情地说。
“奈奈德!总算是碰上了!”不等阿柴下令,萨哈催动战马道:“把那些个马匪都砍了,给王爷我消消气!”话音未落,引着十余骑兵飞驰而去。
阿柴在后面慢慢跟上,远处果然有六名马匪正抢劫商队。商人们不敢反抗,却又不忍货品被劫,正与马匪周旋,求饶的求饶,拉扯的拉扯。
“毛贼,来试试爷爷的刀快不快!”萨哈大喊着,举着刀直冲过去。往常碰上这种情况,马匪大多一哄而散,岂料这拨马匪非但不逃,反而迎了上来。
“咣”地一声,萨哈已和冲在最前面的马匪交上手,刀刃交错一霎,萨哈惊道:“这小贼力道不小!”
身后十余骑也已赶到,将六名马匪围住,双方战作一团。那队商人忙不迭地收拾散落的货品,催着骆驼、马匹跑了,一句话也没留下。
“这是哪儿来的马匪!如此强悍!”眼见六名马匪与自己手下十余骑你来我往,丝毫不落下风,阿柴暗自心惊。直斗了十余回合,与萨哈缠在一起的马匪才渐露败相。
然而就在此时,阿柴有三名骑兵几乎同时中刀,摔下马来,形势瞬时逆转。
一名马匪腾出手来助阵,与同伙双战萨哈。刚刚占了上风的萨哈突然以一敌二,乱了阵脚,左格右挡狼狈不堪!眼见形势急转直下,阿柴惊呼“不好”,拍马赶去。
一名马匪正从背后偷袭萨哈,阿柴赶到,扬手用刀格住兵刃,回身一斧子直取马匪腰肋。幸而因为阿柴马快,“倏”一声奔过,这一斧子几乎抡空,伤口不深,否则那马匪凶多吉少。
“当”一声,偷袭萨哈的马匪兵刃落地,双手捂住腰肋,鲜血从指尖涌出。
另一名马匪见状,双指入口,吹了一声响哨。或许他是头领,所有马匪听到哨声,训练有素,晃开对手,拥着受伤的同伴转马逃走。
阿柴正要下令“穷寇莫追”,却见手下都没有追击的意思,便闭了嘴。
显然,这伙马匪的战力让大家都有点儿发懵。
阿柴跳下马来,翻查检视。然而中刀的三名骑兵全都已然没了气息,气得他在沙地上胡乱砍了一阵,又将刀摔在一旁,一屁股坐到地上,咬牙切齿道:“又折了三名弟兄!”
“现在马匪都这么凶了么!”萨哈喘着气,似乎有些心有余悸。
“那不是普通马匪!”阿柴道:“他们有几个人我总感觉在哪里见过……甚至声音都听着耳熟!”
“他们绝非普通马匪!”阿柴又喃喃道。众人围在一旁,看着倒在地上的同伙,心有戚戚。
此时远处又传来单骑马蹄声。阿柴执刃站起,虎视来骑,待跑近时,却是自己帐下的传令官。
“柴,柴将军!”传令官下马便拜:“骨都侯,骨都侯来营中找你,说有要事见你。现在还在营中等候!”
“在营中等候?我正巡护丝路北道,三天两天的也回不去,你告诉侯爷,回营后我自去拜见不就好了?何必让他在营中枯等?”
“侯爷不愿,就要等。所以小的赶紧沿值巡路线来找将军,还好找到将军了!”
阿柴皱眉狐疑道:“怎么回事?你瞅着侯爷有何异样吗?”
“侯爷他……只带了两名随从,神色疲惫;还有,小的过去见到侯爷都是悠然自若,和蔼可亲的样子,这次却面带不悦……许是累了,或确有急事吧。”
“行吧,咱这就回去。”阿柴道,看了看传令官问:“累吗?歇会儿?”
“小的不累,不碍事!”
“那好!”阿柴转头,指着传令官对萨哈道:“给他换匹马,我与他先走。你们安置好三名弟兄,慢慢回去。”
阿柴与传令官夜以继日,马不停蹄,赶回营中,不及解甲,便去见昭文彦。因不知何事,心中颇为忐忑。
“或许,我连着这‘夺玉’将军都做不成了吧……”阿柴心想:“也罢,守着数百残兵,分着拨儿地值巡丝路,有啥意思?不如想法子将小丫偷弄出来,山高水远,做对快活鸳鸯去!”
想到这,阿柴心定了几分,拍拍身上尘土,走入客帐拜见昭文彦道:
“末将柴里木,拜见骨都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