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霜道:“你和贝支参加完焉耆新王登基仪式回来路上,被匈奴人截杀一事,是沙罗多和匈奴密谋而为。沙罗多最想要的是贝支的命,但你的命,他也不想放过。柴将军为了救你,来找过我。”
说完,贺兰霜将阿柴找到她,求她打探截杀行动时间地点的事情告诉阿墨。
“那么说……我不该和阿柴发脾气,不该在骁骑大营门口和他大吵一架!”阿墨悔道,狠狠敲打自己的脑袋。
“好了!”贺兰霜抓住阿墨手道:“也怪不得你,换谁碰上这种事又能冷静?柴将军当时应该也有很多苦衷吧。”
“哼!我早就猜到是沙罗多的主意!”阿墨咬牙切齿道:“可惜连贝支都不信我!”
“那也正常,毕竟是他亲兄弟……”
“真是对不起柴哥!”阿墨仍在懊悔之中:“贺兰姑娘,你在林中留下暗卫营的记号,告诉我前面有危险,我还以为是你从沙罗多府上打探到的消息,特地前去通知我。想不到是柴哥求你帮忙,你从沙罗多密简中看到的。”
“休要乱说!”贺兰霜狡黠地笑笑道:“那密简只你柴哥看了,我可没看!”
阿墨心领神会,不再掰扯密简,对着贺兰霜行了个大礼道:“贺兰姑娘,不管如何,多谢你出手相告。那天再往前走百八十步,阿墨早已万劫不覆!”
不想贺兰霜竟面露惭色,轻声道:“墨公子,我受不起。我本意不是救你。”
阿墨突然心里明白了,贺兰霜之所以千山万水地赶来留下暗卫营的记号,告诉自己前路有险,是因为她要救贝支。
“还是谢谢柴将军吧,”贺兰霜移开话题:“我只是留了个记号。没有柴将军舍身相救,都是徒劳。”
“是,所以柴哥有情有义,与我有过命之交,下令追杀姑娘的必定另有其人,不可能是柴哥。”阿墨道。
然而自己说完这话,阿墨忽然面色惊恐,结巴道:“贺兰姑娘,该不会,不会是沙,沙罗多吧?”
沙罗多恶名在外,贺兰霜如遭当头一棒,但又心存侥幸道:“沙罗多?可是,他为何要杀我?”
“那个畜牲根本不是人!他第一次见我时,我才八岁,就想杀我!姑娘刚才不说,我都不知道他连亲弟弟贝支都不放过!还有,沙罗多一口咬定是我杀了老汗王!照我说,老汗王就是他杀的!最后他还与匈奴合谋,在阳关把我师父也毒死了!”
阿墨接着愤愤道:“那样的人,要杀姑娘,何须理由?”
阿墨和贺兰霜既愤怒,又惊恐。毕竟两人年少,少女碧玉年华,少年未及弱冠,而沙罗多心狠手辣,冷酷凶残,手掌一国之力,若存心要害贺兰霜,那真是天大的麻烦。
沉默了一会儿,阿墨决绝道:“贺兰姑娘别怕,师父的箭术,我自问也习得九分!现在裂风弓在手,你且躲好,待我去狙杀那个畜牲!”
“墨公子,不必如此!”贺兰霜急劝阿墨:“沙罗多自己武功高强,还有这么多血卫护着,切莫轻易送死!咱俩不可自乱了阵脚,先查清楚再说。”
“查什么?就算那畜牲对姑娘没有杀心,我也饶他不得!我要为师父报仇!”
贺兰霜担心阿墨冲动之下去做傻事,却又不知如何劝阻,情急之下抱住阿墨软言软语道:
“墨公子,若要杀我的不是沙罗多,你去之后,真想杀我的人前来寻仇,我怎么办?你不保护我了么?”
贺兰霜自幼学习暗卫手段,乔装打扮、装疯卖傻都不在话下,这几句话说得楚楚可怜,眸中带泪,将阿墨的满腔怒火浇了个透凉。
阿墨道:“贺兰姑娘,你放心,找出那个人之前,我哪儿也不去,我一定会保护你。”
又过三日,贺兰霜自觉痊愈,行动无碍,便向阿墨道谢、辞行。
阿墨大惊:“贺兰姑娘,你要去哪里?”
“怎么?还想跟着我么?舍不得我?”贺兰霜笑道。
阿墨红脸道:“姑娘莫再逗我,须知有人要对姑娘不利。你要去哪里?我和你同去。”
“墨公子,我知你是情深义重之人,但你我既非兄妹,也非夫妻,你总这么跟着我,不别扭么?”
阿墨语塞,吞吞吐吐道:“我说过,要保护你”。
看着阿墨一副窘态,贺兰霜有些心疼,便耐心解释:“你放心,我此去,就是要找暗卫营的叔伯们帮忙,找出要害我的真凶。但你不是暗卫营的人,我绝不能带你同去。”
“贺兰姑娘,不如,你来引荐,让我也去暗卫营吧!”阿墨急切道。
“你?呵呵,不可。”贺兰霜摇头叹气道。
“为何不可?”
“别人都有可能,就你不行!”贺兰霜斩钉截铁。
“凭什么?怕我没本事?暗卫营是我师父组建训练的,我虽不才,也能有师父七八分本事,还不够么?”阿墨愤愤不平。
“墨公子,你还提你师父!你可知瞒天营和你师父的过往?你可知你师父抛弃瞒天营时有多么冷酷无情?”
“略知……”阿墨嗫嚅道。
“既然知道,就莫再提入营之事。你是他爱徒,叔伯们不会接受你的。”
“可是没有师父,他们大多数人不也是流落市井,乞讨为生么?”阿墨不服。
“真能流落市井,乞讨为生倒也好了!墨公子,你可知干我们这一行,一旦上路,便无法回头?你以为这些叔伯们,真能全身而退,金盆洗手?他们背了多少秘密、结了多少仇人、干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
贺兰霜继续道:“墨公子,暗卫营的人,跟了你师父,便断了所有后路,连流落市井,乞讨为生的日子都回不去了!可你师父,到了务涂谷,为了表忠心,一纸令下,把他们全都扔下不管了!”
贺兰霜愈发激动,背过身去,双肩剧烈起伏。
阿墨先时不平,此时却有些难过,轻轻走到贺兰霜身前,对贺兰霜道:“贺兰姑娘,我不知道他们受了这么多苦,不知道你也受了这么多苦……”
贺兰霜见阿墨神色哀伤,心也软了,柔声对阿墨道:“墨公子,你放心,我去找暗卫营叔伯们帮忙,不会有事。你答应我,去贺兰居等我。”
“好。那你也须答应我,带骅影去!还有,若需帮助时,别忘了我!”
贺兰霜道:“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