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畔镇的骚乱在天亮前彻底平息。来袭的奥古斯都士兵和无瞳之眼杀手被尽数歼灭,无一逃脱。
镇民们战战兢兢地走出躲藏处,看着街道上尚未完全清理干净的血迹和莱特士兵忙碌的身影,眼神复杂,恐惧中夹杂着一丝异样。
这位新领主的反应速度和狠辣手段,再次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凯文没有在河畔镇多做停留,将善后事宜交给赶来的马库斯副手,便带着那枚令牌和密文绢布返回了终焉堡。
几乎是前后脚,马库斯带领的袭击灰犬领的队伍也凯旋而归。
过程比预想的还要顺利。留守的奥古斯都士兵根本没想到会遭到攻击,几乎是顷刻间就被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的莱特战团击溃。
缴获的军需物资虽然不算特别丰厚,但对于目前资源紧张的莱特领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更重要的是,马库斯按照凯文的指示,没有留守灰犬领,而是将能搬走的物资和部分愿意跟随的领民全部带回,并放火烧毁了那个小型要塞,只留下一片焦黑的废墟和一面被撕碎的奥古斯都旗帜。
赤裸裸的羞辱,以及毫不掩饰的挑衅。
消息传回,刚刚经历夜袭失败的奥古斯都家族会作何反应,可想而知。北境的局势,瞬间绷紧到了极点。
但这些暂时不是凯文关注的重点。他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那卷密文绢布和来自石鸦商会、阿伦侦查以及三个投诚贵族提供的关于黑石峡谷的情报上。
情报相互印证,又彼此矛盾,拼凑出一个迷雾重重、危机四伏的黑石峡谷。
那里确实存在一个古老的遗迹入口,据说是某个早已湮灭的古代王国留下的观测站或者祭祀之地,年代久远到难以考证。
地形复杂,遍布天然的迷锁和能量乱流,极易迷失方向,甚至传闻有古老的守卫机制仍在运作。
近期,峡谷内能量波动异常,时有奇异的光晕和声响传出,吸引了多方势力的注意。
无瞳之眼、疑似格雷姆家族的探子、甚至还有一些来历不明的散人冒险者和佣兵团,都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在峡谷外围活动。
而所有情报都隐约指向同一个核心——“钥匙”碎片。
这个词频繁出现,却无人能说清它具体指的是什么。是某件实物?一种能量?还是某种权限或传承?只知道,似乎各方都对其志在必得。
凯文手指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系统地图上那个被标记为深红色的峡谷区域。
风险极高。多方势力混杂,地形不利,情报不明。
但机遇同样巨大。能让无瞳之眼甚至更强大势力觊觎的东西,绝非寻常。而且,那种混乱的环境,或许正适合他浑水摸鱼,测试新获得的力量。
他需要更多信息,更需要一个切入点。
“阿伦。”
“大人。”游猎者队长如同影子般出现。
“我们的人,能摸进峡谷多深?”
阿伦面色凝重:“很难。外围还好,一旦深入超过五里,干扰变得极其严重,指南针失效,视野扭曲,连最老练的猎手都会迷失方向。
我们折了两个好手,才勉强探明三条可能的安全路径,但都不完整,而且…”他顿了顿,“感觉像是有人故意留出来的通道。”
诱饵?还是陷阱?
凯文沉吟片刻:“石鸦商会那边呢?他们答应提供的内部结构情报?”
“送来了第一部分,只有最外围的大致地貌和几个已发现的遗迹入口标注,更深入的…他们说需要时间‘解密’,或者…”阿伦看了一眼凯文,“加钱。”
商人逐利的本性。
凯文冷笑:“告诉他们,我要的是有价值的东西,不是垃圾。如果下次送来的还是这种货色,合作终止。另外,暗示他们,银辉帝国对‘钥匙’似乎也很感兴趣。”
虚张声势,有时候也是必要的谈判手段。
“是。”
“准备一下,”凯文做出决定,“挑选二十个最擅长潜行和侦察的好手,由你亲自带队。我再给你五名修炼过基础能量感应的人。
你们的任务不是战斗,是潜伏进去,尽可能绘制更详细的地图,记录能量波动异常点,观察各方势力的分布和动向。遇到危险,立刻撤退。”
“明白!”阿伦领命,眼中闪过兴奋与谨慎交织的光芒。
“等等,”凯文叫住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由海因里希紧急赶制出来的炼金道具——一个注入了他一丝混沌战气的共鸣石,“遇到无法应对的危险,捏碎它。我能大致感知到你们的方位。”
“谢大人!”阿伦郑重接过,转身离去。
派出侦察队只是第一步。凯文自己也需要尽快提升实力,以应对峡谷中可能出现的强敌。
他再次进入密室。
这次,他没有急于进行危险的能量转化修炼,而是尝试将新提升的精神力量与原有的骑士战斗方式结合。
他闭上眼睛,意识沉入体内。混沌战气缓缓流转,同时,一丝微弱的精神力如同细腻的丝线,尝试附着在战气之上,随之一起运行。
起初极为困难。战气狂暴,精神力纤弱,两者难以协调。不是精神力被战气冲散,就是战气因为精神力的干扰而运行滞涩。
但凯文极有耐心,依靠系统对能量精确入微的监控和调整能力,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调整。
【能量控制熟练度+1…+1…】
【精神强度微幅提升…】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缕精神力成功地缠绕上了一丝混沌战气,如同藤蔓攀附巨树,虽然依旧微弱,却顽强地随之运行了一个小周天。
刹那间,凯文的感觉变得截然不同!
那丝被精神力附着的战气,仿佛成为了他延伸出去的额外感官!
运行所过的经脉,其细微的损伤、能量的淤积点,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甚至对周围空气中弥漫的微弱能量微粒,感知也加强了一丝!
虽然范围远不如区域感知广阔,但这种内视与微观层面的提升,对于战斗中的能量控制、伤势判断、甚至预判对方能量运转,有着难以估量的好处!
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如果这种状态能够维持并加强,或许能在战斗中更精准地引导战气,爆发更强威力,减少不必要的消耗,甚至…能更有效地调动那一丝新生的混沌能量!
一条将精神力量应用于近身战斗的独特道路,在他面前掀开了冰山一角。
他不断练习着这种“精神附气”的技巧,从一丝到数丝,从勉强维持到渐渐熟练。
直到感觉精神力再次接近枯竭,才缓缓停下。
走出密室时,已是第二天下午。
他收到两条消息。
一好一坏。
好消息是:艾尔隆利用灰犬领缴获的一批优质铁矿和少量秘银碎屑,成功修复并强化了他那件破损的镶钉链甲衫,将其提升到了接近卓越级护甲的防御力,并对混沌战气有了更好的传导性。
坏消息是:阿伦的侦察队进入了黑石峡谷,但很快就失去了联系。连他给予的共鸣石,都没有被触发。
就在凯文脸色沉下,准备亲自前往查看时——
堡外传来一阵喧哗。
片刻后,满身血污、狼狈不堪的阿伦被两名士兵搀扶着走了进来,他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脸色苍白,但眼神却亮得吓人。
“大人…”他声音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我们…回来了…损失了七个人…”
“发生了什么?”凯文沉声问,示意士兵拿过水和伤药。
“峡谷…那地方是活的!”阿伦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地形会变!能量乱流毫无规律!我们按照一条安全路径走,走到一半,两侧的石壁突然合拢!
三个兄弟瞬间就没了…还有诡异的能量体,看不见,但能吸干人的生命力…”
他猛灌了几口水,继续道:“我们遇到了无瞳之眼的人,他们也在摸索,损失比我们还大。还有格雷姆的狼崽子,打扮成佣兵,但那股臭味瞒不过我…他们好像在争夺一条通往深处的裂缝。”
“然后呢?”
“我们不敢靠近,绕路想观察,结果撞上了一伙从来没见过的家伙!”阿伦语气凝重起来,“穿着灰白色的斗篷,用的不是战气也不是普通的魔法,他们的能量…很冷,很寂静,像是能把一切都冻结湮灭一样!
我们根本不是对手,一个照面就死了两个,被抓了一个…我是靠着大人您给的那点能量感应,提前察觉到危险,钻了一条缝隙才逃出来…”
灰白斗篷?新的势力?
凯文眉头紧锁。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
“被抓的人…”阿伦声音低沉下去,“我最后看到他…被那些灰袍人按住,然后…他整个人就像沙子一样…消散了…”
密室内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攫住了凯文。
黑石峡谷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浑。
那里聚集的,恐怕不仅仅是北境的饿狼,还有来自更遥远地方的、真正可怕的掠食者。
他看向西南方向,目光仿佛穿透墙壁,看到了那座阴云笼罩、杀机四伏的峡谷。
退缩?不可能。
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更需要…一把能搅浑水,甚至炸开潭水的“钥匙”。
他的目光落在那卷密文绢布上。
“钥匙”碎片…
或许,是时候主动去找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