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十三年的紫禁城,表面看去,是一派前所未有的“祥和”。
当然,这种祥和,很大程度上源于中宫皇后乌拉那拉宜修这些年的“转变”。
自六阿哥弘宴落地,哭声洪亮,身体健康后,皇后仿佛一夜之间放下了所有执念。
她不再因为哪位嫔妃又得了宫权惶恐不安,不再因为皇上又独宠哪个美人而心酸嫉妒,甚至主动为皇帝搜罗“可心人儿”。
“剪秋,你瞧今早刚来请安的美人儿,眉眼间那点病容,像不像姐姐当年难产时的神态?”皇后倚在景仁宫的软榻上,提起新晋册封的“纯答应”,语气温和得像是在品评一幅画。
剪秋笑着奉承:“娘娘好眼力,是有那么三四分相似,不过纯答应毕竟是宫女出身,可比纯元皇后会伺候人多了。”
皇后满意地点头:“嗯,皇上近来忙于朝政,正需要这样解语花般的人儿松快松快,不过婉贵人、柔嫔毕竟进宫多年,也不能就这么沉寂下去,安排下去,让她们多去去御花园,顺便往养心殿送送汤,和皇上谈谈诗词歌赋吧。”
“是!”剪秋含笑行礼,退出殿外去安排众嫔妃们争宠行程。
病态像纯元皇后的纯答应也不过是这后宫里的冰山一角。
这些年来,皇后不仅发掘宫内的宫女,民间的汉人女子,年年的选秀也是次次不落,像纯元的不放过,不像但纯粹好看的也得选进宫来。
而替身?
呵,只要有心,各色美人总是想能找到和纯元皇后的相似之处的。
除了“柔嫔”这类显而易见的“脸替”、还有“婉贵人”这类的“才情替”,还有舞替“梅常在”,声替“玉答应”,甚至连脸上同一位置和纯元一样长了颗痣的“意常在”也被挖掘出来。
皇帝要是嫌劳民伤财,嫌皇后选的人多?
呵,她们可都是和姐姐有相似之处的美人儿啊!皇上您忍心让她们嫁给旁人?
总之,后宫仿佛开了一个“纯元周边专卖店”,各种型号,应有尽有,精准投喂皇帝那永不满足的“菀菀类卿”情结。
皇帝有了这些美人儿不管过程如何,总之结果就是龙心大悦。
他沉浸在这些新鲜的又带着熟悉影子的温柔乡里,只觉得皇后越发大度贤惠,善解人意。
他对着苏培盛感慨:“皇后如今,真是越发有中宫气度了,有她在,朕省心不少。”
皇后不仅在后宫“大度”,在前朝与民间,也着意经营名声。
时隔多年,她终于担起了皇后的职责,时常召见朝廷命妇,通过后宅妇人为皇帝的前朝政事助力。
还通过各色宫宴、开赏花会等等理由,为宗室朝臣的儿女亲事牵线搭桥,后宫终于不再只有争宠算计了。
“福晋快请起,”皇后笑容和煦地扶起一位宗亲王爷的福晋,“听闻你家世子今年也满了十六了,不知他喜欢哪种类型的姑娘?”
“今年选秀的秀女还有好些不曾指婚,不知福晋可有中意的?小公子若是想要先进朝堂历练几年再娶亲也是可以的,不如本宫先赐几位格格下去?”
福晋感激涕零地叩头谢恩,出了宫门,谁不赞皇后娘娘仁德,体恤臣子。
皇后还以“满汉一家亲”为名,自掏腰包,大规模资助落魄宗亲,以及贫寒学子。
“皇上您看,”皇后拿着账本,语气恳切,“这些学子寒窗苦读不易,臣妾想着,若能资助他们一二,他们日后金榜题名,必感念皇恩,忠心报国。”
皇帝看着账册上列出的长长名单和款项,拍了拍皇后的手:“难为你想得周到,准了。”
此外,皇后还以“思念太后,广积阴德以求太后死后安宁”,以及“六阿哥年幼,多做善事,求六阿哥平安顺遂”为由,为各地的慈幼局提供了“特别关照”,定期拨下米粮布匹,虽不多,但也足够混个水饱。
她还“创新”地提议并出资建立了几个皇家纺织厂,专门招收家境贫寒或孤苦无依的女子入厂工作,美其名曰“给她们一条活路,让她们能自食其力”。
一时间,皇后“心慈人善”、“悲天悯人”的名声传遍朝野上下。
茶楼酒肆里,说书先生都将皇后的“善行”编成了段子,天下百姓都知道宫里有一位菩萨心肠的皇后娘娘。
皇帝对此乐见其成。皇后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完美的借口——为了太后,为了六阿哥。
她从不结交外臣,只是“体恤”命妇;她资助学子,是为了给朝廷培养人才;她行善积德,是为太后皇子祈福。
她像一个完美的符号,衬托得他这位皇帝更加圣明,后宫更加和谐。
他享受着皇后的“贤惠”和“省心”,却从未深思,那些流水般花出去的钱帛,那些受了她恩惠的学子命妇,最终凝聚成了怎样一股无形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