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风浪平息了,史学界的吵嚷也渐渐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泰山圣殿里头,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巡逻、监测、训练,按部就班,平静得像山涧里的水潭。
可金奕和林薇之间,那点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却像潭水下悄悄涌动的暗流,表面看不出来,底下却越来越急,越来越热乎。
俩人并肩子经历了这么多,穿越生死,共渡难关,记忆混乱时互相搀扶,平息风波时默契配合。
那是实打实、过命的交情。队里上上下下,谁看不出来金队和林姐之间有事儿?
就连胖子大刘那粗线条,都私下里跟人嘀咕:“咱金队跟林姐,啥时候请咱喝喜酒啊?这磨磨唧唧的,急死个人!”
可金奕这人,就像泰山上的石头,心里头滚烫,面儿上却硬邦邦的,沉得住气。
他不是不喜欢林薇,恰恰相反,是太喜欢了,喜欢得不知道咋开口。
他总觉得,自个儿干的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营生,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怕耽误了人家好姑娘。
林薇呢,姑娘家脸皮薄,心里再稀罕,也不好主动开口。
她只能把那份心思,化作点点滴滴的关心。
金奕训练晚了,食堂总有一份热乎饭菜给他留着;金奕衣服刮破了,第二天准会发现被缝补得妥妥帖帖;遇到难事儿了,林薇总是第一个站在他身边,眼神坚定地支持他。
这层窗户纸,薄得都快透明了,可就是没人去捅破。
直到有一天,两人带队去处理一个西北荒漠里新出现的小型时空裂缝。
那裂缝不大,但极不稳定,往外喷吐着混乱的能量流。
金奕正要上前封印,那裂缝猛地一胀,一股狂暴的能量像鞭子一样抽了出来,直扫向站在侧翼的林薇!
“小心!”金奕瞳孔猛缩,想都没想,身体比脑子快,一个箭步扑过去,猛地将林薇推开!
“嘭!”那股能量结结实实地抽在金奕后背上,把他整个人打得向前踉跄好几步,喉头一甜,一股腥味涌了上来。
“金奕!”林薇被推得摔在地上,回头一看,魂儿都快吓飞了,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扶住金奕,声音都带了哭腔,“你怎么样?伤哪儿了?”
金奕强忍着后背火辣辣的疼,把那口血咽了回去,摆摆手,硬挤出个笑:“没……没事,蹭破点皮。”
他看着林薇吓得煞白的小脸,眼圈红红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副又急又怕的模样,像根针,一下子扎透了他心里那层硬壳。
那一刻,什么顾虑,什么担忧,全他娘的见鬼去了!
他只知道,要是刚才林薇出了事,他这辈子都得活在后悔里!
有些话,再不说,可能就真的没机会说了!
回到圣殿,处理好伤口(幸好只是能量冲击,没伤到筋骨),金奕把林薇叫到了圣殿后山的望云崖。
这里僻静,能看到云海在脚下翻腾,落日把天际染得一片金红。
两人并排站着,一时都没说话。气氛有点微妙,又有点紧张。
林薇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金奕单独叫她来干啥。
是批评她今天任务时分心了?还是……
“薇薇。”金奕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哑,还有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很少这么叫她,一般都是连名带姓叫“林薇”。
“嗯?”林薇心头一跳,抬起头看他。
金奕没看她,眼睛盯着远方的云海,像是下了多大决心似的,黝黑的脸上竟然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咱俩……咱俩认识,有不少年头了吧?”他憋出这么一句。
林薇愣了一下,点点头:“嗯,从进特事处开始,快十年了。”
“这十年……经历的事儿,真他娘的多。”金奕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一起闯过鬼门关,一起对付过幽冥老祖,脑子还一起乱过……”
林薇听着,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里更慌了。
金奕猛地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林薇,那眼神,像两团火,能把人点着了。
“林薇!我金奕是个粗人,不会说那些花里胡哨的漂亮话!我就问你一句,”他吸了口气,声音不大,却像锤子一样砸在林薇心口上,“往后这几十年,你还愿不愿意,跟我搭伙过日子?有我金奕一口吃的,就绝饿不着你!有危险,我肯定挡在你前头!天塌下来,我先给你顶着!”
他说完了,胸口起伏,紧张地看着林薇,等着她的判决。
那模样,不像是个叱咤风云的特事处处长,倒像个等着老师发成绩单的小学生。
林薇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想过无数次金奕可能表白的情景,却万万没想到,是这么直接,这么……土味,又这么实在的话。
没有玫瑰,没有戒指,只有泰山之巅的云海落日,和一个男人用全部生命做出的、最朴素的承诺。
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下来了,不是伤心,是高兴,是憋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和期待,一下子找到了出口。
她看着金奕那紧张又期待的眼神,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带着哭音骂了一句:“你这个石头疙瘩!闷葫芦!非得等差点没命了才开窍!”
她用力点头,眼泪珠子随着动作往下掉:“愿意!我愿意!金奕,我跟你!吃糠咽菜我也跟你!”
金奕一听这话,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咚”地一声落了地,一股巨大的喜悦像火山喷发一样涌遍全身!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将林薇紧紧地、紧紧地搂在怀里,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好!好!薇薇,我的好薇薇!”他声音哽咽,只会重复这几个字。
落日的余晖给相拥的两人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
云海在他们脚下缓缓流淌,见证着这泰山之巅,铁树开花,石头蹦出真情话的时刻。
金奕和林薇搞对象了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整个特事处。
“成了!真成了!”胖子大刘一拍大腿,嗷嗷直叫,比自个儿娶媳妇还高兴,“我就说嘛!早该这样了!赶紧的,凑份子!准备喝喜酒!”
老张摸着下巴,嘿嘿直笑:“金奕这小子,总算干了件明白事!林薇这姑娘,好啊!跟他是委屈人家了,哈哈!”
小赵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说:“根据数据分析,金队和林姐的结合,将极大提升团队协作效率和士气稳定性,是特事处可持续发展的重大利好!”
连一向严肃的荣格老人,听到这个消息,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捻着胡子连连点头:“好啊,好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两个娃娃,都是好样的,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咱们这圣殿,也更像个家了!”
圣殿里一下子变得喜气洋洋,大家走路都带风,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听说了吗?金队和林姐!”仿佛这是什么了不得的普天同庆的大事。
金奕被大伙儿打趣得黑脸泛红,但嘴角的笑意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林薇更是羞得不敢见人,可眼里的幸福,藏都藏不住。
既然挑明了关系,金奕这石头疙瘩,也开窍了,琢磨着要浪漫一回。
他没啥经验,偷偷摸摸去找队里公认最会来事儿的小赵取经。
“赵啊,你说,这搞对象,除了吃饭、巡逻、打妖怪,还得干点啥?”金奕虚心求教。
小赵忍着笑,给他出主意:“队长,看电影啊!逛街啊!送花啊!说点悄悄话啊!您不能总把林姐当战友,得当心上人!”
金奕觉得有道理。
于是,在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他扭扭捏捏地约林薇去泰山脚下的小镇“逛逛”。
小镇没啥稀罕景,就一条老街,几家小店。
金奕带着林薇,像完成战术任务一样,从头走到尾,又从尾走到头,话都没说几句。
林薇心里好笑,也不点破。
路过一个卖绒花的小摊,金奕停住了,看着那一朵朵鲜艳的、绒嘟嘟的花,想起了小赵说的“送花”。
他瞅了半天,相中了一朵最大、最红的海棠绒花。
“老板,这个咋卖?”他指着那花问。
“五块。”老板说。
金奕掏出五块钱,郑重其事地买下那朵绒花,转身,像个递交重要文件一样,双手递给林薇,表情严肃:“薇薇,给……给你的。”
那架势,不像送花,倒像授予一枚军功章。
林薇看着他那笨拙又认真的样子,心里甜得像灌了蜜。
她接过那朵廉价的、却无比珍贵的绒花,小心翼翼地别在衣襟上,抬头对他甜甜一笑:“真好看,我喜欢。”
就这一句话,让金奕觉得,比打赢了一场硬仗还有成就感!
两人又往前走,看到有卖烤红薯的。金奕想起林薇爱吃,赶紧买了一个,剥好了皮,递到她手里。
热乎乎、甜丝丝的红薯吃在嘴里,暖在心里。
就这么沿着老街,吹着晚风,吃着烤红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没有惊天动地,只有琐碎平常。
可这份平常,对于他们这些时刻准备赴死的人来说,就是最奢侈的浪漫。
林薇悄悄伸出手,勾住了金奕粗糙的手指。
金奕身体一僵,随即反应过来,反手将她的小手整个包裹在自己温暖厚实的大手里。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谁也没再说话,却都觉得,这辈子,就这么牵着走下去,挺好。
感情稳定了,浪漫也体验了,金奕觉得,是时候了。
这天,训练结束,他当着全体队员的面,走到林薇面前,清了清嗓子。
大家都屏住呼吸,知道重头戏来了。
“薇薇,”金奕看着林薇,眼神坚定,“咱们年纪都不小了,感情也到位了。我想着,挑个日子,咱俩……把证领了,把事办了!就在这圣殿里,请咱们这帮生死弟兄做个见证!你看成不?”
没有华丽的辞藻,还是那么直接,那么实在。
林薇看着眼前这个她愿意托付终身的男人,看着他身后那群起哄叫好的战友,幸福地点点头,声音清脆:“成!听你的!”
“噢——!!”圣殿里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办!必须大办!”
“我来写请柬!”
“我负责布置会场!”
“我联系炊事班,整几个硬菜!”
“我……我负责闹洞房!”胖子大刘喊得最响。
荣格老人笑呵呵地站出来:“好啊!咱们这圣殿,好久没办喜事了!这事,得按老规矩,也得有点新意思,我来当这个主婚人!”
婚礼的日子,定在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吉日。
永恒守护圣殿被布置得焕然一新,到处挂着红绸子,贴着大红喜字,虽然透着点土气,但喜庆劲儿十足。
没有外宾,来的都是特事处的自己人,还有几位像陈老教授那样,隐约知道他们存在并给予过帮助的“圈外人”。
林薇没穿西式婚纱,而是穿了一身特意定做的、改良过的凤冠霞帔,端庄又漂亮,看得所有人都直了眼。
金奕则是一身笔挺的、特事处的正式礼服,胸前别着那朵可笑又可爱的大红绒花,站得跟棵青松似的。
仪式简单而庄重。
荣格老人站在主位,声音洪亮:
“一拜天地!谢天地造化,让你们相遇!”
金奕和林薇对着圣殿外的苍茫云海,深深一拜。
“二拜高堂!谢父母生养之恩!(两人父母都已不在,便对着家乡方向遥拜)”
“夫妻对拜!往后风雨同舟,生死与共!”
两人转身,看着彼此的眼睛,深深地弯下腰去。抬起头时,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闪烁的泪光和坚定的情意。
“礼成——!”荣格老人拖长了声音。
“亲一个!亲一个!”底下的人开始起哄。
金奕看着面前娇艳如花的林薇,鼓足勇气,凑过去,在她额头上,轻轻地、郑重地印下了一个吻。
虽然只是额头,却让林薇羞得满脸通红,也让底下的欢呼声差点把圣殿的屋顶掀翻。
婚礼的宴席就设在圣殿的食堂。
炊事班拿出了看家本领,鸡鸭鱼肉,山珍野味,摆得满满当当。
虽然没有外面的酒店精致,但量大管饱,味道实在。
大家伙儿放开了吃喝,闹腾,说着祝福的话,空气里都弥漫着快活的气息。
金奕和林薇端着酒杯,一桌一桌地敬酒。
敬到老张小赵他们那桌,老张拍着金奕的肩膀,眼圈有点红:“金奕,好好待林薇!这可是咱们队里最好的一枝花,让你小子摘去了!”
小赵则认真地说:“队长,林姐,祝你们数据同步,永远不掉线!”
敬到胖子大刘,这家伙已经喝得有点高了,举着酒杯嚷嚷:“金队!林姐!早生贵子!生他个十个八个!咱们特事处,后继有人啦!”
欢声笑语,直到深夜。
闹洞房的人终于散了。
属于两人的新房里,红烛高燃,终于安静下来。
金奕握着林薇的手,两人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泰山的轮廓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巍峨。
“薇薇,跟着我,委屈你了。”金奕轻声说,“没个安生日子,还得整天提心吊胆。”
林薇把头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感受着那份令人安心的温度,柔声说:“说啥傻话。跟你在哪儿,干啥,我都觉得踏实。这就是我想要的安生日子。”
她顿了顿,看着窗外的泰山,声音坚定:“咱们的根,就扎在这儿了。一起守着这圣殿,守着这片天。往后,不是你自己顶着了,是天塌下来,咱俩一起扛。”
金奕心里滚烫,用力搂紧了妻子。
是啊,成了家,这守护的担子,没觉得沉,反而觉得更稳当了。
因为心里头,那份牵挂,那份责任,有了具体的模样,名字就叫林薇。
他们的爱情,没有那么多风花雪月,是枪林弹雨里磨出来的,是生死考验里炼出来的,像泰山上的连理松,根系紧紧缠绕在一起,共同扎根在这片他们誓死守护的土地上,风吹不动,雷打不散。
往后的路还长,风雨肯定少不了。
但两个人,一条心,这日子,就有奔头,这守护,就更有力量。
圣殿之外,云开雾散,星月皎洁,预示着又一个安宁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