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崩塌的余波如汹涌的浪潮,在四壁残留的寒晶石间肆意冲撞。我稳稳立于擂台中央,指节上缠绕的寒髓丝微微震颤,冰痕间渗出一缕血珠。心口玉佩早已黯淡无光,裂纹如蛛网般蔓延至核心,最后一丝黑气已沉入地脉,毫无动静。
执事长老率数名弟子破门而入,灵光扫过残阵,目光如刀落在我身上。
“萧烬!”他厉声喝道,“试炼未毕,你竟以诡异术法困锁萧炎,致使阵法崩毁,地脉动荡——你可知罪?”
我缓缓抬起手,任那滴血坠落,在地面砸出微不可察的焦痕。寒髓丝自指节滑落,我以残余灵力引其缠绕经脉,镇压体内翻涌的反噬。这动作看似寻常,实则为掩饰玉佩失效后灵力失控的征兆。
“罪?”我声音冷淡,“萧炎撕裂血符,欲引爆阵眼吞噬百人精血,此符非试炼之物,而是魔道‘噬灵引’。我以术法封其裂隙,稳住地脉,救全场于崩塌。若这叫罪,那请长老告诉我——此刻仍在阵眼游走的黑气,又是何人所留?”
众人顺我所指望去,只见地缝深处,一缕黑丝如活物般缓缓蠕动,与地脉灵流纠缠,竟隐隐共鸣。
执事长老目光在我和萧炎身上来回扫视,眉头紧皱,他知晓萧炎与我的矛盾,此刻认定我定是早有预谋,便厉声喝道:“你莫要狡辩!萧炎虽取符,但未及引爆,你便出手制人,分明早有预谋!试炼规矩,岂容你私自篡改?”
我冷笑,不再争辩。此刻言语无益,唯有真相可破谣言。
闭目,识海剧痛如针扎。玉佩裂纹深处传来阵阵刺痛,似有黑线逆经而上。我强压痛楚,最后一次激活因果回溯。
血色丝线自识海涌出,在掌心交织成网。三息回溯,画面重现——萧炎自怀中取出血符,指尖划破,以血为引,撕裂符纸。黑焰腾起刹那,其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仿佛并非本意。
我睁眼,抬手一引,血丝凝形,虚空中浮现出那段影像。
“诸位可愿见真相?”
全场死寂。那影像清晰无比:萧炎取出符箓、引血点燃、灵力暴动——每一步皆出自其手,无可抵赖。
“此符为‘噬灵引’,一旦引爆,可吸百人精血化为己用。”我目光扫过四周,“你们说,是谁想毁我萧家根基?是谁,要在大比之中,借试炼之名,行灭族之实?”
人群骚动。几名长老子弟面露惊疑,低声议论。萧炎党羽欲开口反驳,却被这铁证堵住喉咙。
就在此时,被困于时空裂隙中的萧炎忽然剧烈挣扎,口中发出低吼。他右腿深陷虚空间,灵力被锁,额角青筋暴起,神情痛苦至极。
然后,他睁开了眼。
那双原本充斥狠厉与怨毒的眼,竟在瞬间清明。
“快……”他声音嘶哑,几乎不成调,“毁掉那符……它不是我的……是它让我这么做的……”
话音未落,其眉心骤然浮现一道金纹——细密、扭曲,形如蛇形符咒,与圣天宗旧制相似,却又透出邪异。
金纹一闪即逝,萧炎双目翻白,昏死过去。
我心头一震,立即上前蹲身,指尖轻触其眉心。那金纹虽隐,余温尚存,且与我玉佩裂纹的震感频率完全一致。更令人惊异的是,地脉中游走的黑气,竟与此纹波动同频,如同某种印记正在悄然扎根。
这不是简单的暗算。
这是借大比之局,以萧炎为媒介,将一道禁忌符纹植入家族地脉。一旦蔓延至祖祠灵池,全族血脉皆可被控。
我正欲细查,识海忽起微澜,一道极细的精神波动悄然渗入,如冰泉滴落心湖。
“地脉连通祖祠灵池,若印记蔓延,三日内族中血脉将受控……有人想让整个萧家沦为傀儡。”
是南宫璃。
她的声音未带情绪,却字字如刃。
我握紧玉佩残片,指节发白。这枚曾助我逆命改运的器物,如今已濒临崩毁,裂纹如网,再无法启用。可正是它,让我看清了这场大比背后的真正图谋。
不是争权夺利,不是废立储位。
而是——操控。
萧炎不过是棋子,执事长老不过是掩护,真正的幕后之人,借比试之名,设下连环杀局,只为在无人察觉之际,将一道能控血脉的符纹,种入萧家命脉。
而我,因系统之力将锚点反向植入阵眼,竟阴差阳错,让那黑气与地脉相连,反而加速了印记的渗透。
我抬头,望向擂台残破的穹顶。阳光自裂口洒下,照在尚未平息的地缝上,那缕黑气仍在缓缓游走,如根须般向深处蔓延。
南宫璃的传音再未响起。
我缓缓起身,指尖在袖中划过一道微不可察的血痕,将最后一丝寒髓丝残屑收入掌心。此物已无法再镇压反噬,但或许还能在关键时刻,干扰精神类符纹。
远处,执事长老正命人封锁现场,声称“试炼失控,需彻查邪术”。几名弟子已抬走萧炎,其眉心金纹虽隐,却在昏迷中仍不时抽搐。
我未阻止。
他们查不出真相。
因为真相不在表象,而在地脉深处,在那道与玉佩同源的黑气之中,在那尚未完全激活的符纹之内。
我转身,缓步走向出口。每一步都极稳,仿佛只是结束了一场寻常比试。
可我知道——
这场大比,从未结束。
它只是刚刚开始。
脚步踏出擂台废墟的刹那,心口玉佩残片突然一震,裂纹深处,竟有微弱血光一闪而逝。
同一瞬,地缝中的黑气猛然停滞,随即,缓缓转向,如感知到什么般,朝着祖祠方向,悄然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