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震动愈发沉重,仿佛有巨物在岩层深处翻身。我盯着玉佩裂纹中那点红芒,它跳动得越来越急,像是要挣出玉体。就在这一瞬,一股灼热自眉心炸开,直贯双目。
眼前骤然一黑。
不是昏厥前的模糊,也不是光线骤灭的适应过程——是彻底的、毫无征兆的黑暗。我瞳孔收缩,却再看不见任何光亮,连掌心贴着的岩壁纹理都感知不到。耳边嗡鸣不止,灵力在经脉中乱窜,如沸水翻腾。
“萧烬?”南宫璃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带着一丝惊意。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喉头,神志被刺痛拉回。左手迅速掐住手腕三寸,以痛止乱,右手本能地结印,在身周三尺布下一道残缺阵纹。符痕刚成,便因灵力失控而崩解一角,余波震得指尖发麻。
“别动。”我压低声音,“我暂时看不见了。”
她没应,但我听见法杖轻点地面的微响,随即一道极淡的精神波动拂过我的识海,像是一缕风掠过枯井。那是她的探查,虽微弱,却清晰。
“你脸色发青。”她道,“瞳孔没有光感反应。”
我知道。这不只是失明,是系统反噬直接作用于感官中枢。因果律武器本就超载运转,如今玉佩裂纹蔓延至核心投影区,代价终于显现。若不稳住,接下来便是神识撕裂,乃至经脉逆冲爆体。
我盘膝坐下,背靠岩壁,双手交叠按于丹田。呼吸放缓,一息、两息……将暴走的灵力引向四肢末端。指尖开始发烫,脚底涌泉穴隐隐刺痛,能量正被缓慢泄出。可双目依旧空荡,识海中血色丝线全然不见,只有混沌翻涌。
“你用了太多碎片。”南宫璃靠近了些,声音低了些,“刚才那道规则封锁,几乎抽空了你的精神力。”
我没否认。那一击逆转重力与时间流速,强行冻结萧炎体内黑气,代价远超预估。原以为能撑到撤离,却不料反噬来得如此迅猛。
她沉默片刻,忽然抬手,将冰晶法杖轻轻搭在我肩头。一股清凉之意顺着肩井穴渗入,不强,却极为稳定。紧接着,她开口:“左侧两步是岩壁,前方五步外有风隙,右侧空旷,后方是你布下的阵痕残迹。”
我心头一震。
她在为我“看”。
这不是简单的描述,而是以精神力构建出外界轮廓,再通过语言传递给我。每一句都是对环境的精准映射。我闭着眼,却能在脑海中勾勒出这个岩穴的形状。
“你体内灵流逆冲,需静息至少半炷香。”她说完,气息微颤了一下。
我知道她也在硬撑。上一章她精神透支,此刻强行施术,无异于燃精续命。
“别耗自己。”我低声道,“我能撑住。”
“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刚才那阵震动不是追兵,是地底某种东西在苏醒。你不恢复状态,我们走不出这片山谷。”
她说得对。那震动仍在持续,间隔已从最初的十息一次缩短至五息,且每次冲击都比前次更近。若真有巨物破土,这岩穴随时可能坍塌。
我深吸一口气,放弃调用系统界面,转而集中残余神识去捕捉空气流动。风从前方风隙吹入,带着潮湿的泥土味,拂过脸颊时略有阻力——说明通道不宽。地面震颤的节奏也渐渐清晰:每一次震动前,都有极其细微的地鸣先至,约提前半息。
“你报风向变化。”我开口,“我来判断距离。”
她顿了一下,随即明白我的意图:“东南方向,风速加快。”
我凝神。风速突增,意味着出口处气压变化,可能是通道另一端打开了什么结构,或是巨物逼近导致空气挤压。我伸手摸向地面,抓起一枚碎石,估算重量后缓缓举起。
“西北角,三丈外,有轻微回音。”她补充。
我手腕一抖,石子飞出。数息后,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撞上了某种木质机关,紧接着“咔”的一声,绳索断裂,碎石簌簌落下。
陷阱被触发。
我嘴角微扬。虽然看不见,但听觉与空间推演已能部分替代视觉。只要南宫璃继续提供信息,我仍可行动。
“你刚才那一掷,差了七寸。”她忽然道。
“够了。”我说,“至少确认了路径安全。”
她没再说话,但法杖传来的波动平稳了许多。我知道她在调整状态,尽量延长支撑时间。
我又试着调动因果回溯。识海中血丝刚浮现,便被一股黑雾般的阻力吞噬,随即双目剧痛,冷汗顺额滑落。不能强求。现在使用任何依赖视觉的能力,只会加剧反噬。
“你不能再碰那玉佩。”她察觉我的异样,“它已经接近崩溃。”
我握紧腰间残玉,裂纹触手生疼。“它还没死。只是警告我。”
“警告什么?”
我回忆起玉佩红芒闪烁的频率——起初缓慢,后来急促,最后近乎紊乱。那不是随机波动,而是一种编码式的提示。就像之前回溯事件时,血色丝线会集中在关键节点上。
“它在告诉我,地底的东西……和系统有关。”我缓缓道,“否则不会在那一刻剧烈震颤。”
她呼吸一滞:“你是说,那不是魔物?”
“或许是。”我摇头,“但它的存在,触动了时空规则。就像当初我在遗迹里逆转水流时,玉佩也曾预警。”
她沉默良久,才道:“所以你打算等它出来?”
“不。”我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我们要走,但不能往谷口去。”
“为什么?”
“追兵一定守在出口。”我说,“他们知道萧炎昏迷,也知道我们会逃。可他们不知道,我们现在看不见路。”
她明白了:“所以我们偏要走他们想不到的方向。”
“对。”我转向她声音传来的方位,“带路。找一条不会被监控的退路。”
她扶杖起身,法杖轻点地面,试探着前行一步。“前面有斜坡,通向下层岩道,但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我点头,迈步跟上。她走在前,法杖每触地一次,便释放一丝精神波纹,为我标定位置。我右手始终按在岩壁上,左手虚探前方,以防突袭。
走了约百步,震动忽然停止。
整个山谷陷入死寂。
连风都停了。
南宫璃停下脚步,法杖悬在半空。
“怎么了?”我问。
她没答,但法杖传来的波动骤然收紧,像是警戒到了极致。
我也察觉到了——空气中多了一种压迫感,不是来自物理威胁,而是规则层面的扭曲。就像当初我使用因果律武器时,空间本身产生的排斥。
“它出来了。”我低声道。
话音未落,地面猛然一沉,整条岩道向下倾斜。我立刻后撤,却被一块突起的岩石绊住脚踝。身体失衡瞬间,南宫璃一把拽住我手臂,将我拉向她身边。
我们靠在一起,她的呼吸打在我的颈侧。
岩道尽头,一道幽蓝的光缓缓升起,照亮了半边洞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