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湿原的寂静,被一种突兀的、带着恶意的能量波动悍然撕裂。
x正指挥着阿勃梭鲁进行新一轮的感知训练,试图在更远的距离上预判潜在威胁。湿原的寒风卷着冰粒,刮过他深灰色的战术风衣,发出猎猎声响。突然,阿勃梭鲁全身毛发炸起,不再是之前预警野生宝可梦时的低吼,而是发出一声极其尖锐、充满威胁意味的长啸!它赤红的瞳孔死死盯向前方一片被浓密雾凇笼罩的枯木林,身体前倾,做出了全力备战的姿态。
几乎是同一时间,x感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脊髓。这股气息……带着一种令他作呕的、熟悉的冰冷与狂热交织的感觉。
“哎呀呀,看看这是谁?这不是我们‘伟大’实验的珍贵样本,编号K-07,‘玛狃拉之子’吗?”
一个带着戏谑和毫不掩饰恶意的声音从枯木林中传来。伴随着脚步声,五六个身着等离子队标准制服的身影鱼贯而出,呈扇形散开,隐隐将x包围在中间。为首的一人,身材高瘦,面容阴鸷,眼神如同毒蛇般锁定在x身上,他并未穿着普通队员的服饰,而是一套更显精干、肩部有着独特徽记的制服——这是一位等离子队的干部,其身上散发出的能量压迫感,赫然达到了准天王级!
x的心猛地一沉。他认得这张脸,虽然名字已然模糊,但那张在等离子队囚禁岁月里,时常带着“研究性”冷漠表情观察他的面孔,他绝不会忘记。这是当初负责“观测记录”他行为模式的研究员之一,似乎名叫……维萨?
“维萨。”x的声音冰冷得如同湿原的冻土,他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将阿勃梭鲁和刚从精灵球中出来、感受到威胁而龇牙低吼的索罗亚克护在身后。钳尾蝎也迅速从地洞中钻出,守在他一侧。乌贼王悬浮在半空,触手不安地舞动着。
“哦?还记得我?真是令人感动。”维萨夸张地摊了摊手,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看来等离子队的基础教育还是很成功的,即使是对你这样的……‘特殊个体’。”他特意加重了“特殊个体”几个字,语气中的侮辱意味不言而喻。
x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大脑飞速运转,评估着局势。一名准天王级干部,五名精英级队员。实力悬殊。他握紧了拳,手背的印记似乎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隐隐发热。
“没想到你还活着,而且看起来……混得不错?”维萨的目光扫过x身边严阵以待的宝可梦,最终落在阿勃梭鲁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哦?这不是被称为‘灾兽’的阿勃梭鲁吗?真是意外的收获。它的名号,它的力量,正是我们向愚昧世人展示宝可梦‘危险性’,宣扬分离理念的完美象征!把它交出来,或许我可以考虑让你……少受点苦。”
“休想。”x的回答斩钉截铁。阿勃梭鲁感受到对方的恶意,发出一声更加愤怒的咆哮。
“还是这么不识时务。”维萨摇了摇头,脸上伪善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如同解剖刀般的残酷,“也对,毕竟是被那群野兽养大的怪物,怎么可能懂得人类的‘好意’呢?让我帮你回忆一下,你是怎么来到我们身边的,如何?”
他的话,如同一把淬毒的钥匙,猛地插入了x一直试图封锁的记忆深处,狠狠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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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开始)
那是冰冷的,充斥着消毒水气味和绝望尖叫的囚笼。十岁的x(那时他还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编号K-07)蜷缩在角落,身上穿着不合身的、印有等离子队标志的白色囚服。他刚刚经历了一轮“适应性测试”,精神与身体都疲惫不堪。他想念魅影之森的潮湿空气,想念玛狃拉族群夜晚狩猎时发出的、令他安心的窸窣声,想念养父——那只失去孩子后将他视若己出的玛狃拉族长,用它粗糙却温暖的舌头梳理他头发的感觉。
“今天进行‘族群社会结构崩溃应激反应’观察。”一个冰冷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是维萨,那时他还只是个狂热的研究员。“将样本K-07带入‘观察室’。”
他被两个面无表情的守卫粗暴地拖起,带到了一个巨大的、一面是透明强化玻璃的房间。玻璃另一边,是一个被模拟成森林环境的场地。而当他的目光聚焦在场内时,他的血液瞬间冻结了!
是它们!是他日夜思念的玛狃拉族群!族长,他的养父,正站在族群最前方,锐利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这个陌生环境。它身边是几只强壮的玛狃拉战士,还有那些看着他长大的雌性玛狃拉和年幼的狃拉们!它们怎么会在这里?!
“不……不要……”年幼的x扒在玻璃上,徒劳地拍打着,发出微弱的哀求。
“实验开始。”维萨冷漠的声音宣判。
场地四周的闸门打开,数只被等离子队捕获、并经过特殊改造、陷入狂暴状态的宝可梦——黑鲁加、乌鸦头头、龙王蝎——被放了进去!它们双眼赤红,口中流淌着涎水,不由分说地向着玛狃拉族群发起了疯狂的攻击!
“不——!”x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他看到养父发出怒吼,率领着族群奋起反抗。玛狃拉们的身影在场地中穿梭,【金属爪】与【暗袭要害】划出凌厉的弧线。它们很强大,非常强大。但那些狂暴的宝可梦仿佛没有痛觉,不顾伤势,只知道疯狂的撕咬和攻击。更可怕的是,场地顶部偶尔会降下麻醉气体或释放干扰音波,精准地削弱玛狃拉们的反应和协调性。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屠杀!是为了观察在族群面临灭绝危机时,个体(尤其是他这个人类养子)的反应而精心设计的、冷酷到极致的实验!
“住手!求求你们住手!”x的眼泪混杂着额头磕在玻璃上渗出的血,模糊了视线。他绝望地哭喊着,用尽全身力气捶打着坚不可摧的玻璃。而玻璃另一侧,维萨和其他研究员则冷静地记录着数据,不时交流几句。
“看,K-07的情绪波动达到峰值。”
“目标族群(玛狃拉)护幼行为明显,但牺牲行为尚未观察到。”
“继续施加压力。”
场内的惨状如同地狱。一只熟悉的雌性玛狃拉为了保护身后的幼崽,被黑鲁加的【喷射火焰】正面击中,惨叫着倒下,焦糊的气味仿佛能穿透玻璃。一只年轻的玛狃拉战士被龙王蝎的【致命针刺】贯穿,瞬间失去生机。鲜血染红了模拟的草地和岩石。
族长的身影依旧在奋战,但它身上已经布满了伤痕,动作明显迟缓。它一次次试图冲向闸门,试图带领族群突围,却一次次被更强的火力逼退。它偶尔会回头,望向玻璃后的x,那眼神中没有了往日的严厉与慈爱,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悲伤、愤怒,以及……一丝x当时无法理解的,仿佛在告别般的决绝。
“差不多了,记录族长最后的‘领袖行为’。”维萨下令。
更多的狂暴宝可梦被投入场地。族长被三只龙王蝎和两只黑鲁加团团围住。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包含着无尽愤怒与不甘的咆哮,全身爆发出最后的恶系能量,使出了【大闹一番】!它疯狂地攻击着周围的敌人,不顾自身伤势,硬生生撕开了一个缺口,为几只幸存的、受伤的狃拉创造了一线生机。
但这也耗尽了它最后的力量。一只潜伏在阴影中的乌鸦头头使出了【暗袭要害】,从背后给予了致命一击。
族长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它艰难地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玻璃后那个它视若己出、如今却无能为力的人类孩子,眼中那复杂的光芒最终彻底黯淡下去。它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埃。
族群……覆灭了。
玻璃的这一边,x停止了哭喊,停止了挣扎。他呆呆地站在那里,脸上混杂着血、泪和绝望后的麻木。整个世界仿佛失去了颜色,只剩下那片被鲜血染红的场地,和养父最后那一眼。
冰冷。无边的冰冷吞噬了他。恨意。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的、对眼前这些穿着白大褂的“人类”的滔天恨意。为什么?它们做错了什么?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就在这时,一股前所未有的、黑暗、狂暴、充斥着毁灭欲望的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般,从他内心最深处的绝望与憎恨中轰然爆发!他感觉自己的右手手背仿佛被烙铁烫伤般剧痛,一股肉眼可见的、带着不祥气息的暗红色能量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甚至让强化玻璃都产生了细微的裂纹!
观察室内的仪器瞬间爆发出刺耳的警报!
“异常能量反应!来源K-07!”
“能量等级急剧攀升!无法识别属性!”
“压制!快压制他!”
守卫冲了进来,试图按住他。但那股力量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将靠近他的人全部弹开。x抬起头,那双原本应该充满童真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纯粹的、想要将眼前一切都撕碎的黑暗。
“啊————————!!!”
他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咆哮。
(回忆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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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原的寒风吹在x脸上,却无法驱散那从灵魂深处泛起的、记忆中的血腥味与灼热痛楚。他的脸色变得比雪还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呼吸急促,仿佛再次窒息。那场屠杀的每一个细节,养父最后的眼神,族群覆灭的惨状,以及随后在他体内苏醒的、那名为“天赋”实为“诅咒”的破坏之力……所有的一切,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这就是他力量的起源,是他憎恨人类、坚信世界需要“净化”的根源!是等离子队,亲手制造了这个渴望毁灭的怪物!
“看来你想起来了。”维萨满意地看着x痛苦的表情,如同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多么美妙的痛苦与憎恨啊!正是这份情感,引来了那股强大的黑暗力量,让我们确认了你的‘价值’。可惜,魁奇斯大人当初太过保守,没有更彻底地‘开发’你。不过没关系……”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阿勃梭鲁,“今天,我们会带走新的‘象征’,而你……这个失败的实验体,也该被‘回收’了。”
“你们……都该死……”x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嘶哑,充满了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那股源自伊裴尔塔尔的破坏之力,因为这份被强行唤醒的、最原初的痛苦与恨意,以及内心深处对保护阿勃梭鲁的强烈守护意愿(这扭曲的共鸣再次让力量蠢蠢欲动),开始在他体内疯狂奔涌。手背的印记灼热得发烫,甚至让他戴着的手套都隐隐冒起一丝青烟。墨黑色的眼眸中,仿佛有暗红色的风暴在酝酿。
“动手!抓住阿勃梭鲁,死活不论!至于K-07……尽量留活口,带回去重新研究!”维萨一挥手,身后的等离子队员立刻释放出各自的宝可梦——混混鳄、酷豹、秃鹰娜、坦克臭鼬……清一色的恶系与地面系,显然是针对阿勃梭鲁和可能出现的超能力系宝可梦,并且擅长围攻。
“阿勃梭鲁,索罗亚克,蝎尾蝎,乌贼王……”x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仿佛来自深渊,“无需保留……碾碎他们!”
大战,一触即发!湿原的冰雪,即将被更寒冷的杀意与滚烫的鲜血所浸染。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合众地区东南部,一处布满古老石刻的遗迹深处。
“好讨厌的感觉啊——!”
伴随着经典的惨叫,武藏、小次郎和喵喵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一处突然爆发出柔和却极具穿透力音波的洞窟中被轰飞出来,重重地摔在草地上,眼冒金星。
“刚才……刚才那是什么喵?”喵喵抱着还在嗡嗡作响的脑袋,晕乎乎地问。
“好像是……很好听的歌声?”小次郎不确定地说。
“闭嘴啦!”武藏爬起来,气急败坏地跺着脚,“什么破遗迹!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还害我们被奇怪的歌声轰出来!任务又失败了啦!”
他们的通讯器响起,传来了总部联络员冰冷而不耐烦的声音:“行动小组R,关于‘音符计划’的初步侦察报告呢?为何触发警报?”
“报……报告……”小次郎结结巴巴地对着通讯器说,“我们发现……发现遗迹会唱歌!对!会唱歌!”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毫不留情的斥责:“……废物!停止你们的一切行动,等待下一步指令!如果再去不该去的地方,扣光你们所有经费!”
“怎么这样啊!”武藏哀嚎。
而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被音波轰出遗迹的同时,远在雪花湿原的x,正因等离子队干部揭开的血淋淋的伤疤,体内那源于伊裴尔塔尔的毁灭之力,正与他对阿勃梭鲁的守护之心,发生着剧烈而扭曲的共鸣。破坏的权柄,因守护的意志而欢欣鼓舞,渴望着即将到来的、染红冰原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