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浸透了飞云市的天际线,唯有无数霓虹灯像挣扎的星辰,在冰冷的钢铁森林间闪烁。x站在宝可梦中心高层房间的窗前,看着下方依旧川流不息的车灯洪流,他的脸映在玻璃上,模糊而平静,与城市的喧嚣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
白天的初步侦查已经完成,飞云画廊的外部结构和安保情况已大致印入脑海。现在,是时候接触阴影中的另一面了。火箭队的任务,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提醒着他真实的身份和目的。
他脱下那件略显惹眼的深灰色连帽衫,换上了一套更加普通、几乎无法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深蓝色工装夹克和同色长裤。脚上的软底鞋确保了他的脚步依旧无声。他检查了一下腰包里的物品:精灵球、必备的伤药和解毒剂、一小叠不同面额的联盟币,以及——最重要的——那个经过特殊加密、外观与普通便携式音乐播放器无异的通讯器。
他没有带上索罗亚,小家伙的稀有外貌在某些场合过于引人注目。他只将钳尾蝎和好啦鱿的精灵球别在最顺手的位置,前者用于应对可能的正面冲突,后者则能在关键时刻提供精神干扰,制造脱身机会。
“待在这里。”他低声对肩头空无一物的空气说道,但索罗亚理解的低鸣在他脑海中回应——它依旧维持着隐形的幻影,如同一个无形的守护灵,这是他们之间日益熟练的默契。
离开宝可梦中心,x没有选择直接前往上城区的飞云画廊。那个地方在夜晚过于醒目,绝非进行秘密接头的场所。他需要先去一个地方——飞云市地下世界的入口之一,一个名为“齿轮漩涡”的游戏厅。
根据奇拉提供的、烙印在脑海中的信息,他穿过几条灯火通明的主干道,拐入了一条背街小巷。这里的空气瞬间变得浑浊,弥漫着垃圾、劣质酒精和某种不明化学试剂的混合气味。巷子深处,一个不断闪烁着俗艳粉色和蓝色光芒的招牌上,“齿轮漩涡”四个字歪歪扭扭。
推开厚重的隔音门,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和无数游戏机发出的嘈杂音效瞬间将x淹没。眼花缭乱的灯光在烟雾缭绕的空气中切割出迷离的光束。各种打扮奇特的人聚集在老虎机、对战模拟器前,嘶吼、狂笑或咒骂着。这里是失意者、小混混和寻求刺激的年轻人的乐园,也是阴影之下信息与非法交易流动的温床。
x面无表情,目光快速扫过整个大厅。他没有在任何游戏机前停留,而是径直走向最深处的走廊,那里是洗手间和员工休息区的方向。走廊尽头,一个穿着紧绷黑色t恤、胳膊上纹着狰狞超音蝠图案的壮汉靠在墙上,眼神不善地打量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
x走到对方面前,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右手,看似随意地用食指和中指在左臂上快速敲击了七下——三短,一长,三短。这是火箭队内部表示“紧急联络、寻求通道”的暗号。
壮汉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上下打量了x一番,似乎在确认什么。片刻后,他朝旁边啐了一口,用粗哑的嗓音低声道:“后面的仓库,缺个搬箱子的。临时工,干不干?”
“缺钱。”x的回答简短而符合情境。
壮汉咧开嘴,露出被尼古丁熏黄的牙齿,侧身让开了通往一扇不起眼铁门的路径。x推门而入,身后震耳的音乐声瞬间被隔绝。
门后并非仓库,而是一条向下延伸、光线昏暗的混凝土阶梯。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更浓郁的非法交易气息——那是未经登记的宝可梦、违禁药物和黑市科技产品混杂在一起的味道。走下阶梯,眼前豁然开朗,一个规模远超桧扇市、秩序却更加混乱的地下黑市呈现在他眼前。
这里如同一个巨大的、没有窗户的地下广场。摊位杂乱无章地挤在一起,用简陋的木板或帆布隔开。铁笼子里关着神情麻木或充满敌意的各种宝可梦,从常见的拉达、超音蝠到一些合众地区的稀有种类,如黑眼鳄、电飞鼠,它们眼中大多失去了光彩。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甚至偶尔响起的鞭打声和宝可梦的哀鸣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赤裸裸的、弱肉强食的画卷。
x强压下胃里翻涌的厌恶和杀意。每一次踏入这种地方,都像是在反复验证他内心对人类劣根性的论断。他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冰封,目光如同精准的扫描仪,快速掠过一个个摊位,寻找着目标。
他的目标是位于市场西北角,一个贩卖“复古科技艺术品”的摊位。摊主是一个戴着厚厚眼镜、头发乱糟糟的老者,正埋头摆弄着一个看起来像老式收音机的东西。他的摊位上堆满了各种废弃的电路板、齿轮、金属零件拼凑成的所谓“艺术品”,显得与其他贩卖活体宝可梦或违禁品的摊位格格不入。
x走到摊位前,没有立刻开口。他假装浏览着那些布满油污和锈迹的“作品”,手指看似无意地拂过一个由破损精灵球和齿轮拼接成的抽象雕塑。
“看中了什么?小伙子,这些都是承载着时代记忆的宝贝。”老者头也不抬,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技术宅特有的专注感。
x没有回应关于艺术品价值的话题,他用一种平稳而清晰的语调,说出了接头的第一段暗语:“听说,‘沉默的齿轮’才能在‘永动之夜’精准咬合。”
老者摆弄收音机的手微微一顿。他缓缓抬起头,厚厚的镜片后,一双锐利的眼睛审视着x。几秒钟的沉默后,他回应了下一段:“永动是虚妄,唯有‘夜鸦’的啼鸣能划破寂静。”
暗号对上。老者的眼神少了几分浑浊,多了几分警惕与专业。他放下手中的工具,从摊位下面摸索着,拿出一个约巴掌大小、外壳斑驳脱落、仿佛是从某个废弃仪器上拆下来的金属盒子,上面还带着一个早已不显示任何数字的陈旧屏幕。
“五十联盟币。”老者将金属盒子推到x面前,语气不容置疑,“这是‘噪音过滤器’,能让你在嘈杂里听到你想听的声音。使用方法自己研究。”
x没有还价,从腰包里数出五十联盟币放在摊位上,同时拿起那个沉甸甸的金属盒子。触手的瞬间,他凭借指尖的敏锐感知和伊裴尔塔尔之力带来的隐性洞察,立刻察觉到这个盒子内部结构异常,绝非其外表所示的简单废旧物品。重量分布不均,内部有微弱的、被隔绝的能量反应——这应该就是奇拉提到的,内含加密信息存储器的伪装容器。
交易完成,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x将“噪音过滤器”稳妥地放入腰包内侧,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留恋。他能感觉到,身后老者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直到他再次融入黑市涌动的人流。
整个过程快、准、冷,如同一次预设好程序的机械操作。没有情感的交流,没有身份的确认,只有代号、暗语和物品的传递。这就是地下世界的规则,信任是奢侈品,谨慎是生存的基石。
离开“齿轮漩涡”的过程同样顺利。他没有原路返回,而是根据记忆和来时的观察,选择了另一条通往不同街区的出口,以避免可能的跟踪。
重新呼吸到地面相对清新的空气,飞云市的夜风带着凉意吹拂在脸上。x站在阴影里,回头望了一眼那依旧喧嚣的游戏厅招牌,眼神冰冷。这次接头,表面上顺利,却让他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任务背后的复杂与危险。
“夜鸦”只是一个代号,背后是敌是友尚不可知。飞云画廊的水有多深,等离子队的触角是否真的延伸至此,一切都是未知数。而他,就像一个在黑暗中摸索的独行者,手中唯一的指引,便是这个刚刚到手的、看似废铁的金属盒子。
他没有立刻返回宝可梦中心,而是在附近的街区绕了几圈,确认绝对安全后,才如同归巢的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飞云市宝可梦中心的玻璃大门。
回到房间,锁好门。x将那个金属盒子放在桌上,索罗亚解除了幻影,好奇地蹲在一旁看着。x没有急于破解,而是先仔细检查了盒子外部,确认没有追踪器或自毁装置——这是火箭队基础训练的内容。
然后,他集中精神,指尖萦绕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暗红色能量,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缓缓注入金属盒子的缝隙。他不需要理解其科技原理,体内特殊的恶系力量(伊裴尔塔尔的力量)本质是“破坏”与“终结”,用它来“分解”掉那些无用的、起伪装和阻碍作用的外部结构,再合适不过。
伴随着几声细微的、仿佛金属疲劳断裂的“咔哒”声,盒子的外壳悄然裂开,露出了内部一个指甲盖大小、闪烁着微弱蓝光的芯片——正是加密信息存储器。
x的脸色比刚才苍白了一分,动用力量带来的细微虚弱感如影随形。但他没有停顿,拿起加密通讯器,将存储器插入特定接口。屏幕亮起,复杂的解密程序开始运行。
接下来,他将解读“夜鸦”传递的信息,那将是引导他进入飞云画廊,触及核心秘密的第一步。而飞云市的夜色,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