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撕裂那令人灵魂战栗的剧痛尚未完全消散,王铮便从一片混沌的昏沉中被刺骨的阴冷惊醒。
入眼并非预想中虚空破碎的混乱景象,而是浓得化不开的、令人窒息的墨绿瘴气,如同无数湿冷粘腻的鬼手,缠绕着他每一寸肌肤,隔绝了所有天光,只剩下令人压抑的昏暗。一股浓烈的、混合了腐烂枝叶、湿沃泥土和某种奇异腥甜的气息蛮横地钻入鼻腔,呛得他喉咙发痒,几乎要咳出声来,又被他死死压下——在这完全陌生、危机四伏的地界,任何一点多余的声响,都可能招来无法想象的灾祸。
王铮艰难地动了动手指,试图感知自身的状况,下一刻,钻心的疼痛便从四肢百骸传来,让他险些闷哼出声。经脉如同被蛮力粗暴地撕裂过,灵力运转晦涩不堪,稍稍引动便刺痛难忍,内视之下,心顿时沉入谷底——修为竟已跌落至练气六层左右,孱弱得可怜。
最让他心悸的是与识海深处那一点本命联系的回馈,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那几只依为臂助、辛苦培育的五行灵虫,此刻如同顽石,沉在意识角落最深处,任凭他如何以心神呼唤也毫无反应,显然在最后的空间风暴中受损极重,陷入了深度自我封存。
“咳咳……”他强忍着剧痛,艰难地撑起上半身,靠在一棵巨树虬结突出地面的根须上。树木形态古怪,树皮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紫黑色,垂下缕缕僵直的气根,如同吊死的尸骸。
冷静。必须冷静。
王铮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瘴气和腐败气息的空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观察四周。此地植被极其茂密,巨大无比的蕨类植物与扭曲狰狞的古木疯狂争夺着空间,地面覆盖着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层,湿滑粘腻,散发出阵阵霉味。光线极其昏暗,全靠一些附着在树根岩石上、发出幽绿或惨白微光的苔藓、菌类提供些许照明,反而更添几分阴森鬼气。
嘶嘶——嗖——
远处密林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似乎有什么体表粗糙的东西在快速爬过厚厚的腐叶层。近处,头顶上方传来细密而令人头皮发麻的啃噬声,王铮抬头望去,只见一片巨大如伞盖的叶片背面,密密麻麻爬满了指甲盖大小、色彩斑斓异样的甲虫,正飞快地蠕动着口器,将坚韧的叶片蚕食殆尽,发出窸窣碎响。
王铮心头一凛,屏住呼吸,不敢有丝毫妄动。那些斑斓甲虫个体散发的气息不过一阶下品,但数量实在骇人。更让他警惕的是,林间无声飞舞的一些微小飞蠓,肉眼几乎难以察觉,但其掠过他裸露的手背皮肤时,竟带来一丝微弱的麻痒和刺痛感,手背旋即泛起一小片红点。
“好凶戾的天地……”王铮心中暗沉,脸色凝重。这里的灵气确实远比旧地活跃,甚至称得上狂暴,吸纳入体都带着一股蛮横的冲击感,但也混杂着大量的瘴毒死气,绝非善地。以他此刻重伤跌境的状态,莫说遭遇强大妖兽,便是这无处不在的毒虫瘴气,若找不到应对之法,都足以致命。
他小心翼翼,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地检查自身。储物袋还在腰间,但表面灵光黯淡,布满了细微的裂痕,神识探入也感到滞涩重重,显然也受了那空间之力的波及,开启恐怕需费一番功夫,而且能否取出东西还是两说。身上的法袍破损严重,多处撕裂,防御力已然大减。唯一庆幸的是,几件贴身的、用于控虫保命的小巧法器,比如那得坊市的**迷踪盘**和**敛息佩**,虽然灵光也有些微弱,但似乎核心禁制未毁,还能勉强催动。
王铮稍微松了口气,有这些东西在,总算多了几分在这绝地活下去的底气。当务之急,是必须立刻处理伤势,恢复一点灵力,然后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临时容身之所。
他目光扫视,很快落在不远处几块巨大黝黑、上面生满了厚厚苔藓的岩石之后,那里似乎有一个浅浅的凹陷,或许能稍作遮掩。
强撑着剧痛的身体,王铮咬紧牙关,几乎是匍匐着,借助地面隆起的树根和灌木阴影,一点点挪向那处岩石凹陷。每移动一寸,都感觉耗尽了力气,破碎的经脉更是传来阵阵灼痛。
终于挪到岩石之后,背靠冰冷潮湿的石壁,他已是气喘吁吁,冷汗浸透了内衫。不敢怠慢,他立刻将敛息佩激发到最大限度,一层极淡的微光笼罩周身,尽可能收敛起所有气息。
做完这一切,王铮才稍微安心一丝,忍痛尝试运转最基础的**百蛊真经**,一丝丝汲取着此地狂暴而危险的灵气,小心翼翼地进行炼化,滋养修复着受损严重的经脉和丹田。
神识则高度集中,耳听八方,眼观六路,不放过周围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在这片未知而危险的蛮荒丛林中,重伤的王铮,开始了他的求生之路。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