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绣房的老板听闻有人找,匆匆出来见是两个少年,也不敢欺负人家年轻,迎上去问有何贵干。
“我是威利那边的,过来看看我们订的睡具做得怎么样了。”司乡拓印的合同复本拿出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丹尼尔叫我来的。”
老板姓吴,因为一双眼睛能一眼看出面料尺寸来,没有一点偏差,简直跟尺子量过一样,所以人送混号吴一尺,大名反倒没人叫了。后面干脆把绣房也改叫一尺绣房了。
“吴老板好,冒昧了,丹尼尔说给您发过电报了。”司乡看得出老板不太开心,“可是我们来得不巧?”
吴一尺带他们进去,“电报我收到了,我们进去说吧。”
绣房挺大,大约有二十几个绣娘在绣架前刺绣。
司乡跟着老板一起到了老板平日招待客人的地方。
“本来应该是这几天就该好了,我都订好了船亲自给你们送过去的。”吴一尺脸色愁眉不展,“偏偏四个人突然感染了时疫,怕污了料子,已经挪出去了。”
所以是东西还没弄完了。
司乡:“您莫慌,慢慢说,具体还差多少天?”
“要多出十来天时间才够。”吴一尺小心看着他的脸色,“你们要的这批东西精细,我也不敢从外头找人来,用的都是用老的绣娘。”
司乡想了一下,“能让我先看看已经做好的吗?”
“都在这边放着。”吴一尺带他们穿过绣娘们的屋子往里走,“这批东西用的都是好料子,我亲自守着才放心。我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了。”
听起来挺辛苦的。
司乡左右看了看,整个绣房所处的院子弄得私秘性极高,只有前门可以出入,院子和前门随时有人守着,再看守门的处轻人跟吴一尺有些像,猜测是他亲戚。
“两位请进。”吴一尺拿出两把钥匙来打开门,“看守的是我儿子,我们不敢假手外人。”
好几个大箱子放在屋子里,旁边设有台子,方便把东西放出来看。
吴一尺:“这几箱都是,你看哪一箱。”
“我都看一下吧。”司乡不敢马虎,和谈夜声一起帮着把每个箱子都打开,每套都拿图样比过没有差异才行,还要上手摸摸料子手感是不是全部一样。
“小兄弟好细心。”吴一尺也在试探司乡。
司乡:“老板信任,不敢辜负。”
等一套一套都看过,又清点了数量和吴一尺所说的没有出入,司乡才肯坐下来谈交货延期的事。
“本来丹尼尔说到时间了,叫我过来把东西带回去的,现在一下多出十天来我也不好和他说。”司乡问他,“能稍微提前些吗?”
吴一尺为难的说:“不是我不想,是实在没人了,我自己都上手绣的。”
他为难的样子也没叫小司松口。
“还请小司兄弟宽限一下。”吴一尺在争取。
司乡想了一下,“你有难处,我也体谅,只是晚一天我们那边就要多一天的风险。”
这话就是不想让宽限的语气了。
“但是来时丹尼尔也说我们是合作了好几次了。”司乡话锋一转,“十天时间可以给你,但是原本说好的运费这块你承担三成,如何?”
这个要求不过分。
按照合同,到期没做出来,丹尼尔是可以不要的,还能叫他们赔些钱。
现在宽限十天,只要运费三成,已经是吴一尺占便宜了。
“吴老板考虑一下,如果能接受,我就这样给丹尼尔回电报。”司乡还是要征求对方的意思才行,“如果您觉得不行,我们再商量别的办法。”
“多谢小司兄弟了。”吴一尺赶紧答应下来,生怕他反悔一样,“就这么说定了。”
司乡微微一笑:“那就有劳吴老板给我写个条子,按个手印,我好先带回去跟丹尼尔交差。”
空口无凭,立字为据。
“这就不用了吧。”吴一尺不太想留把柄给人家,“我们合作这么久了。”
司乡笑容未减,“都合作这么久了,吴老板应该相信我不会拿着这条子来找你要额外的东西,我还是很喜欢威利公司的饭碗的。”
见少年人不上当,吴一尺只得去取了笔墨来按要求写好,又老实的按了手印上去。
“如此甚好。”司乡把那条子收起来,“还请吴老板十天内一定做出来,叫在下好对老板交差。”
吴一尺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说要招待他们两个人去旁边馆子吃饭。
“饭等这批货交完咱们再吃吧。”司乡笑得像个单纯的小孩,“十天后我再来寻您,到时候我们一起把这批货运回上海去。”
十天后再见,到时候如果他还没弄出来,那到时候可好看了。
吴一尺一怔:“十天后你还来?”那不是自己想的万一要是来不及自己再多弄一天两天的空间就没了?
“当然。”司乡露齿一笑,“要是您提前走了就算啦。”
吴一尺内心:小小年纪一点水都不给人放,真的是……
不管吴一尺是怎么想的,反正司乡花了半天时间确认了那些已经做好的没有问题就对了。
至于吴一尺怎样交差,能不能交差,暂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小司?”
司乡扭头,“小谈公子你叫我?”
“我们是不是该去吃饭了?”谈夜声摸着肚子,“现在已经天要黑了,我们在里面待了大半天,你还不肯让吴一尺管饭。”
司乡这才惊觉干活太久了,把大腿给饿了,一拍胸口,“吃,我请您,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