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羊城和禅城是相邻的城市，为了整个区域协同发展，两座城市一直在推进一体化的建设，甚至双方的地铁都做到了互通。于是在两个小时后，吴粦就到达了剧组所在地。把行李放到休息室后，去和导演打了声招呼，找剧务拿了身份挂牌和剧本，就开始在剧组里面闲逛起来了。
剧组还没开始工作，吴粦就站在角落，切换到旁观者模式，就那么冷冷的观察剧组的准备工作，摄影机的摆设，灯光的架设，演员的准备……以吴粦现在的经验，已经可以一眼就看出这些准备工作是否专业，从而对剧组的水平做一个简单的初步判断。
突然，眼角看见一个身影快速跑过来，转头一看，是一位高个的女性。还没等吴粦看清楚来的是谁，对方直接就给了吴粦一拳，然后就笑盈盈的看着他。
吴粦定睛一看，原来是刘靓。还是她那标志性的大黑框眼镜、宽大t恤加低裤裆的宽松裤。
“你怎么在这里？”
“邓华没和你说？”
“没啊。”吴粦满脸的疑惑。
刘靓笑笑说：“我前两天就来驻点了，今天又接到台里的电话，说是让我跟你学习一下，让我们搭档一段时间。一个是万一以后有需要，可以多一个人去考察剧组，另一个是润娥那张照片也打响了我们两个配合的名气，台里想让我们再多几张作品，可以作为以后吸引女演员的资本。最关键的，是邓华也支持我来，毕竟比较熟悉。”
“哦，那就是这里结束后，你还要和我回去山城？”吴粦突然想起。
“是的，欢迎不？”
“哈哈，当然欢迎！你这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啊。”吴粦拍拍刘靓的肩膀，笑得合不拢嘴。
“什么意思？什么燃眉之急？”刘靓被拍得莫名其妙。
“嘿嘿，没什么，口误。那我们现在去剧组逛逛？”吴粦感到放下了一件心事。
“等等，还有一件事，现在这部戏有李雪，有没有想到什么？”
“李雪？这里？你？”吴粦恍然大悟，“你是想……”
刘靓笑盈盈的说：“是的，我想完成我们的第一份设想。”
吴粦右手拳头撞击左手掌心：“好，这是我心里一个疙瘩，我们这次就完成它！嗯，今明两天我先在剧组观察一下，把本职工作先完成。后天看看能不能找人帮忙完成我们的心愿。”
“行，那就这么定了，我去后台盯着，你在现场看着，晚上我们再碰个面交流一下。争取把这些工作两天内完成，后天我们找李雪完成心愿，最后和你回山城。”
“好，就这么分工，合作愉快。”两人握了握手，然后刘靓就往后台走，吴粦继续留在原地继续观察剧组的运行。
于是，接下来两天里面，刘靓主要以替班化妆师的身份在“敌后卧底”，主要是探听幕后人员对剧组内的八卦和一些吐槽，这些有助于了解整个剧组的运行情况，和以点带面分析工作人员对这部戏的看法，也能了解一下演员的背后情况，有效防止污点艺人以后暴雷对整部戏的影响。
而吴粦则是在现场看拍摄情况，休息时间则是回看之前的拍摄片段，评估整部戏的质量。
每到晚上，两个人就凑在一起交流所获得的信息，然后针对这些信息去做分析，并提出自己的看法，把相同的观点放一边，把有分歧的地方提出来辩论。
随着辩论的次数越来越多，虽然两人各有胜负，但是两人对事物的分歧反而越来越少，思维方式也越来越趋向于一致。
这两天，李雪一直在片场看到一个貌似认识的人，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然后这个人除了和片场导演摄影聊天外，好像就一直在盯着她，因为几次她拍戏时不经意间转到那个人正面方向的时候，总是能和那个人的眼神对上，次数多了，李雪自己也感到害怕了，偷偷地找了助理，想让他去问问这个人是谁，担心是某个投资方要来潜规则。还没等助理回复，第三天的戏份拍完之后，导演就把李雪叫到休息室，里面还有一个人，赫然就是这几天在片场的奇怪的人！这下子，李雪刚进门，就被吓得一个倒退反而出了门，就差尖叫一声然后夺路而逃了。
吴粦苦笑一声，只好隔着门自我介绍到：“李小姐，你好！我是西湖台的导演助理吴粦。”
吴粦后面闪出一个高挑女生，“李小姐，你好！我是西湖台的化妆师刘靓，这几天我们在后台见过。”
还有个女生在，李雪顿时放心不少，这才回过神，回想起吴粦的名字，突然一惊：“西湖台的吴粦？你是西湖台的吴粦？《武神》和Rm那个吴粦？”
李雪的表情突然转为惊喜！这么快速的转变，反而让吴粦吓了一跳。
吴粦望了望导演，又看向李雪，不明所以的说：“呃，如果国内没别的《武神》剧组，我想应该就是我。话说我这么出名吗？”
李雪突然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一个大跨步迈进房间，一直在点头说：“是啊是啊，终于见到真人了。”这时导演也笑着插话了：“吴助理你还不知道？你现在在圈里可是新晋明星啊，妙手吴粦，可是得到少时门面认可的，而且咱们导演圈和摄影圈都已认可了你的眼光独具一格。最近你在《山城》的两条微博，可是让我们这些幕后人员都眼前一亮啊。”
吴粦被导演都夸的不好意思了，又转头望向刘靓：“真的？”
刘靓哈哈大笑，都顾不得用手掩嘴，指着吴粦就说：“你现在整天在剧组里面待着，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现在的名声？”
吴粦有点尴尬的摸摸鼻子，“呃，还真的不知道，有时遇到剧组的人夸我，我还以为只是说我在剧组的几次创意不错，嘿嘿。”吴粦又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这时李雪开口问道：“吴助理，请问您这次来找我是……”
吴粦这才说道：“其实我们之前在《商战》见过，我当时是邓华副导演身边的助理，呃，实习助理。”
李雪连忙道歉：“对不起，之前没认出来。这两天一直看你很眼熟，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吴粦也道歉道：“这两天也是我唐突了，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先道个歉。是这样，之前我和刘靓在《商战》实习时，就觉得你的一些剧照拍得不够完美，但是当时不好意思找你重新拍剧照，这在我们心中一直留下一点遗憾。这次在剧组遇到了你，就想来问问你什么时候能抽出点私人时间，我和刘靓想重新给你拍几张照片。”
李雪脸上露出喜色，但是没有直接回复，而是看向了导演。
导演马上就说：“有时间有时间，李雪刚好今天的戏份都拍完了，接下来的时间我们都可以配合吴助理的拍摄。”
吴粦连忙说：“不不，你们按照计划拍摄就行，我这边就借用一下备用的摄像机和灯光，挑个角落就行。对了，还得麻烦您和服装组说一声，配合一下。”
导演也不再谦让，毕竟拍摄任务也紧张，于是叫了他的助理去让服装组配合拍摄，然后让李雪带着两人去逛逛剧组找合适的场地。三个人先交换了电话号码，互相加了微信和互相关注了微博。
三人边走边聊，吴粦道：“其实我们拍的是人物照，不需要具体场地，咱们找个光线好的地方就行。”于是，三人先是找剧组借了一组备用灯光和一台摄影机、一台相机，然后按照之前吴粦和刘靓的想法，给李雪拍了一张美美的笑眼照，虽然乍一看和平时差不多，但是无形中却感觉多了一点天真，少了一点成熟感。谁不想自己拍的漂亮又显得年轻呢？至少李雪就非常的满意。
吴粦也不是不懂感恩的人，看到今天导演这么配合，也想给剧组拍一张宣传照。于是三人就这么席地而坐，讨论起来。李雪介绍，这部戏拍的是民国时期，日军入侵，禅城英雄去行刺日本军官成功，但是整个城市还是被占领了，后来虽然又收复了回来，但是也看到了个人力量的渺小。
三人经过讨论，决定挑战一下，贴合剧情拍一张宣传照，主要是体现出在当时昏庸政权下，民众经过努力但是却不能获得成功的那种无助、失望、迷茫的表情，而且还得把李雪画得邋遢一点，但是又不能掩盖李雪的美，还得让人关注点在李雪的表情上而不是相貌上。
表情还好，李雪的演技还是值得相信的，不到半小时，就做出了符合吴粦要求的表情，一看就是个家破人亡、失望无助的可怜女人，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对方。接下来就是最大的难题了，要怎么化妆和打灯光，才不会掩盖李雪的美，又能突出表情。李雪的笑眼和卧蚕太明显，无论是平静的表情，还是认真的表情，怎么看都感觉到像是在笑，或者怎么看都有一种可爱的感觉，有点像润娥的类型。三人商量了很久，又看了很多李雪的私照，才决定一个初步方案：先通过化妆把李雪的卧蚕缩小一点，再让李雪瞪大一下眼睛，整体弱化笑眼的效果，然后吴粦首次尝试了仰拍，因为吴粦发现这个角度可以把李雪的眼睛拍得更大。接下来就是刘靓给李雪画了一个带着黑灰的妆，然后吴粦调低了灯光，让李雪整张脸看起来有点发黄，但是却很均匀，再把头发打散，最后让李雪做出一个欲言又止的嘴型后，吴粦拍了照片。看看还差点意思，于是吴粦先道了一声歉，然后动手帮李雪微调了一下表情，于是一张三人都很满意的剧照就这么完成了。吴粦把照片发给导演看了一下，对方非常满意，马上就发给后期组去做成海报，然后再把高清效果图发给吴粦和刘靓。
当晚，导演就在剧组微博上上传了这张海报，@了三个人，并且对吴粦做出了感谢。李雪也是上传了自己童真照和剧组海报，标题为：“妙手”吴粦美照系列。正文则是对吴粦和刘靓做出了感谢。发完微博，李雪就开始看吴粦以前的微博，然后又从相关链接翻到了《山城》，全程波澜不惊……李雪觉得单纯和润娥林静的照片比起来，她并不逊色，甚至感觉可能还隐隐压了润娥一头，不过名气没她大，没办法。
在微博圈辗转了两天后，润娥才看到了这条内容，心里的危机感突然就涌现出来了。林静那两次，虽然知道林静和吴粦关系很亲近，但是也知道了吴粦的态度，加上林静也不算很漂亮的人，所以润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这次李雪就不一样了，虽然不知道和吴粦关系如何，可是就凭着这更年轻的年纪和更漂亮的面孔，润娥对自己的自信就又下降了几分了……
林静在当天晚上就看到了吴粦微博上李雪的照片，不过内心并没有起什么波澜。
看到吴粦微博下有几条信息说怀疑吴粦和李雪是男女朋友关系，还有的说吴粦是要追李雪才通过这种方式讨好她……林静看了就想笑：都是9年义务教育，怎么就有这么弱智的？
工作嘛，这有什么？吴粦有这个实力、有这个机会帮剧组的女主角拍一张漂漂亮亮的照片来吸引大众的注意力，这不也是宣传的一种方式？吴粦虽然挂的是“监工”，不管他是否需要核对成本又或者审查成片是否精彩，可最终目的不也是为了提高电视剧的收视率？所以，吴粦只要不是真的想要和李雪建立更加深入的私人关系，那么一切为了收视率的操作都是可以接受并且被原谅的，毕竟，收视率高了，投资方才能赚钱；而在投资方面前证明自己有为对方带来收益的正是吴粦这种打工人必须要做出来的事情。
这个和每部新剧出来都多少要炒作一下男女主角的绯闻有什么区别？一个道理，都是为了提高关注度。
……
拍照后的隔天，吴粦和刘靓就飞回山城，在和曾导演打了招呼后，重新开始了《山城》的工作。
这次两人没有再分开，刘靓每天就跟着吴粦学习。刘靓也没必要学摄影这些技巧，就是看吴粦怎么做，然后私下吴粦会告诉刘靓这些行为的意义，怎么透过行为看背后的现象，比如摄影师哪些动作暴露了不专业，哪些行为暴露了他的消极态度，导演的哪些行为暗示他对成片不抱希望，或者哪些行为表现出他受到掣肘而不得不消极对待……刘靓虽然不会吴粦的技术，但是她有自己的女性视角，可以大概分辨出一部电视剧是否会被女性观众接受，而且，她可以随时代入观众角度，也能和吴粦一样，用上帝视角去看每个场景的和谐性。
吴粦就很难用观众角度去看一部电视，一点不和谐性就会被他在心里无限放大，然后对剧情带有成见。
吴粦拍戏的时候，刘靓就在下面观摩着。一天下来，刘靓就成为了吴粦的粉丝……当天晚上，刘靓就抓着吴粦叽叽喳喳的请教。
“吴哥，传授一下经验呗，你怎么可以那么全面？给你数数啊，之前《商战》就当做你本色出演了，后面的《武神》你竟然可以教导润娥演古代女人的戏，现在的《山城》你能指导林静现代女性的戏，而你自己竟然还能演出一个It大佬和舔狗！！！你究竟怎么做到？”刘靓兴奋的描述着，但是说到“舔狗”的时候，被吴粦敲了一下脑袋。
吴粦边整理着资料边若无其事的说：“这个说简单也简单，我毕业后当了5年销售，各种类型的销售都做过，这期间得面对不同的客户，所以养成了观察客户的微表情以便从中找到话语中的突破口，并分析出客户的真正需求。”
“切！敷衍！没干货……”刘靓撇撇嘴，很不满意吴粦的回答。
吴粦摊摊手：“你也知道我是野路子出身，这些演技的东西，我真的是凭着感觉走的，你让我说真的说不出来。举个例子，像是一开始给润娥讲戏，我也不知道我的理解和教导是不是真的符合邓华的要求，但是试过一次之后，发现邓华认可了我的思路，那就证明我的感觉真的是对了，那我就有数了，我以后就敢跟着这个感觉走了。”
刘靓思考了一下，好像有点明白：“你再讲明白一点呗。”
“嗯……就像你的……呃……那个皮肤……”吴粦本来想拿刘靓一个五官来举例子，但是看来看去，刘靓的五官都不算很漂亮，不过近距离看，刘靓的皮肤确实不错，白白嫩嫩的，血管不明显，也几乎看不见毛孔。
“就像你的皮肤，你自己从小到大，可能不知道你的皮肤属于什么级别，但是当有一天，一个行业内的大佬对你说，你的皮肤很嫩很漂亮，很适合去拍洗面奶广告，或者说你素颜也很漂亮，那么你就开始有自信了，而且你也知道什么是漂亮的皮肤。这样说你明白了吗？”吴粦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是一直盯着刘靓脸上的皮肤说的。
刘靓有点小骄傲，不过没表现出来，她也知道一开始吴粦为什么犹豫了一下才说了她的皮肤，毕竟，这是唯一遮掩不住的。
刘靓点点头：“嗯，我明白了，就是说，你的天赋是在进入《商战》后才被挖掘出来的？”
“可以这么说，以前我都不知道我还有这天赋。以前我以为是我带下属做业务的能力比较强，哈哈！”吴粦得意地说着。
“对了，还有一点。你和林静都是第一次拍戏，也是第一次搭档拍感情戏，怎么看起来你们拍的就那么逼真？男主那一对都没你们拍得好。咦，难道，你们真的在拍拖？”刘靓说着说着，突然瞪大眼睛看着吴粦。
“呵呵……”吴粦笑得有点尴尬：“没，我们是正常搭档关系，就是我们演技好而已。”
刘靓不是很相信，盯着吴粦的眼睛，想看看他是不是在撒谎。
“好了，不早了，干活。咱们把今天的心得对一下。”工作是最好的转移话题借口……
刘靓斜眼看着吴粦，决定下次他们对手戏的时候再仔细观察。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第二天，吴粦去剧组兜了一圈，看了一下准备工作没问题后，就和曾导演打了声招呼，然后说出去买点早餐。林静在旁边听到，随口就说让吴粦顺带买一份。过了一会，吴粦拿了一个袋子给了林静，自己拿着塑封豆浆和油条就坐在她旁边吃了起来。林静打开袋子，看着里面的盒装鲜牛奶和瑞士卷，愣住了。
“怎么？不喜欢吃？”吴粦咬着油条，看到林静没动作，还以为她不喜欢。
“你还记得我喜欢这些？”林静抬起头看向吴粦，眼睛有点湿润了。
吴粦也愣了一下，心里又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你大爷的！买之前怎么就不想一下！习惯害死人！”
“呃，那个，嗯，诶，刘靓，要不要吃油条……”吴粦看到不远处的刘靓，吼叫着就走了过去……
刘靓虽然有点莫名其妙，还是回答道：“油条？来一根试试……怎么山城的油条这么大一个？你咬过还问我？还给你！”刘靓嫌弃的把吴粦推走。
“对哦，我咬过的，下次再给你买，我自己吃掉咯。”吴粦顺势走去化妆间，一个他之前几乎不去的地方。
林静一直望着吴粦，看着他拙劣的表演，开心的笑了，心里很甜。直到看不见吴粦的身影，林静才慢慢撕开包装，开始吃起了早餐，那个神情就好像在品尝什么美食似的，细嚼慢咽，慢慢地在回味。
吴粦的心细是当初确定关系后感动林静的地方之一。
林静本性不喜欢逛超市，每次都是积累了一些必需要买的物品后，才列出清单去一趟超市统一购买，而且也不是每次都和吴粦去。但是就是这么和吴粦去了两次超市后，吴粦就记住了，而且这两次中间间隔起码也有两周。有一次林静临时告诉吴粦帮她带早餐时，吴粦竟然给她买了盒装牛奶和瑞士卷！当时就让林静惊喜不已！当场一问，才知道吴粦其实每次和她出去都会默默的观察她的喜好和反应，在两次同时出现相同的食品后，吴粦才猜测林静可能喜欢这两种食品，于是才会买给她！
那吴粦喜欢什么早餐呢？好像……没特别喜欢的，也没特别厌恶的，看他什么都吃……呃，好烦这种不挑食的！那零食呢？可乐？还有什么……貌似这段时间也没看见他喝可乐了，每天都在喝茶。
林静想着想着，发现完全想不起来吴粦的喜好！每次吴粦都是以她为主的去买，而她每次也都被动接受了，也没去观察……对于早餐的记忆，好像，只有几次阻止他吃油条这些油炸食物……这都什么事啊！！！
慢慢的，林静觉得手里的牛奶好像变成了凉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