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道金人虚影挤满了皇宫上方的天空,它们如同自远古踏出的神只,散发着镇压山河、碾碎万物的恐怖威压。
黄金浇筑般的身躯上,铭刻着古老的符文,每一次呼吸都引动天地灵气狂暴倒卷,连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庆帝悬浮在十二金人中央,燃烧精血带来的炼虚境修为让他周身金焰沸腾,枯槁的面容扭曲如厉鬼,眼中只剩下同归于尽的疯狂:“逆子!朕以血脉为引,国运为柴,唤十二都天金人!今日便要这京都,与你我同葬——!”
帝瞳开,金芒裂空。
面对这倾尽南庆最后国运与帝王血脉的绝命一击,叶宇白发狂舞,玄黑大氅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猎猎作响。他脸上没有惊惶,唯有帝瞳之中,那抹竖立的金痕骤然亮起,如同开天之眼!
“朕说——”
“跪下!”
轰——!!!
并非音波,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凌驾于凡俗帝王之上的无上意志,伴随着实质般的璀璨金光,自帝瞳轰然爆发!这金光瞬间扫过十二金人庞大如山岳的虚影。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十二尊正欲挥下毁灭之刃的金人,动作猛然一僵!它们眼中燃烧的冰冷金焰剧烈摇曳、明灭不定!一种源自铸造本源、烙印于核心深处的“帝之印记”,被叶宇帝瞳中蕴含的新生皇权意志彻底引动、压制!金人并非生灵,却有着对“帝”之本源的绝对服从,而此刻,叶宇的帝威,比燃烧残破国运的庆帝,纯粹浩瀚何止百倍!
“呃啊——!”庆帝发出痛苦的嘶嚎,他感觉自己与十二金人那以血脉魂魄构筑的联系,如同被最锋利的剑瞬间斩断!金人不再受他控制,反而在那浩瀚帝威的压制下,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抖,百丈金身之上,竟浮现出无数蛛网般的裂痕!裂痕深处,不再是金光,而是粘稠污秽、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血!
“不!朕才是真龙!朕才是天子!”庆帝目眦欲裂,疯狂催动残存精血,试图重新夺回控制权。然而,回应他的,是更刺耳的碎裂声!
咔嚓!咔嚓!咔嚓——!
十二金人虚影,在叶宇帝瞳金光的持续照耀下,如同被阳光灼烧的冰雪,竟朝着霸陵原的方向,朝着叶宇所在的位置,缓缓地、屈辱地…单膝跪伏下去!
它们跪下的,是旧时代的腐朽王权!
它们跪拜的,是新生的煌煌帝威!
“噗——!”极致的反噬与信仰崩塌的冲击,让庆帝再次狂喷鲜血,周身燃烧的金焰瞬间黯淡大半,身体如同断翅的秃鹫,从半空中直直坠落,重重砸在皇宫前的汉白玉广场上,将坚硬的地面砸出一个人形浅坑!
白起出笼,杀神降临。
就在金人跪伏、庆帝坠落的瞬间,一直按剑而立、如同蛰伏凶兽的白起,动了!
“锵啷——!”
杀神剑出鞘!没有惊天动地的光芒绽放,只有一股粘稠、冰冷、纯粹到极致的血色杀气,如同沉睡了万古的灭世凶兽骤然苏醒,以白起为中心轰然爆发!瞬间席卷整个皇宫广场!
“领域——血狱无疆!”
嗡——!
天地失色!皇宫上空被染成一片令人心悸的暗红!空气变得如同凝固的血浆,刺骨的寒意混合着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气,疯狂地侵蚀着广场上每一个人的神经与意志!那些由庆帝召集的最后卫队,那些尚存一丝死战之念的士兵,瞬间如坠冰窟,灵魂都在颤栗!
“呃啊!”
“我的手…不听使唤了!”
“魔鬼…是地狱来的魔鬼啊!”
修为稍低的士兵双眼瞬间被血色充斥,理智被无边杀意吞噬,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竟开始不分敌我地挥刀乱砍!即便是通玄境的将领,也感到丹田真气如同被冻结,四肢僵硬,十成战力发挥不出三成!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这支本应是庆帝最后屏障的卫队,阵型大乱,士气彻底崩溃!
“杀。”
白起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九幽寒风刮过战场。他一步踏出,身影已如血色闪电,出现在广场中央。滴血的杀神剑随意一挥,一道薄如蝉翼的血色弧光无声掠过。
噗!噗!噗!噗!
数十名挡在前方、陷入疯狂的禁卫,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切割,瞬间断成两截!鲜血如同喷泉般冲天而起,内脏洒落一地,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所有人的鼻腔。没有惨叫,只有尸体倒地的闷响,以及鲜血汩汩流淌的声音,在死寂的广场上显得格外刺耳。
白起脚步未停,继续向前。他就这样一步步,踏着粘稠的血泊和破碎的尸骸,朝着刚从坑中挣扎爬起的庆帝走去。每一步落下,都如同踩在所有人的心脏上,那弥漫天地的杀神领域,也随之愈发凝实、沉重!
卫队崩解,孤家寡人。
“护驾!快护驾!”禁军大统领萧战目眦欲裂,强顶着杀神领域的恐怖压力,发出凄厉的嘶吼。他浑身肌肉贲张,通玄境巅峰的真气疯狂运转,试图驱散侵入体内的杀意,手中长刀指向步步逼近的白起,“结阵!玄武铁壁阵!拦住他!为陛下赢得时间!”
然而,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沉默,以及…兵刃坠地的“哐当”声。
萧战猛地回头,看到的是一张张惨白如纸、写满恐惧与绝望的脸。他麾下最精锐的亲卫,此刻如同被抽掉了骨头,握着兵器的手在剧烈颤抖。当白起那不含一丝人类情感的血色目光扫过时,终于有人承受不住,“哇”地一声丢掉兵器,崩溃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
“不…不打了…我们投降!投降啊!”
“他是杀神…不可战胜的杀神!挡不住,我们都会死!”
“陛下…陛下败了!南庆…完了!”
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绝望的哭喊和投降声瞬间在卫队中蔓延开来!
“哐当!”“哐当!”“哐当!”
兵器坠地的声音此起彼伏,如同为旧王朝敲响的丧钟。越来越多的士兵丢盔弃甲,跪倒在地,朝着荒北大军的方向匍匐颤抖。他们宁愿面对未知的审判,也不愿再承受那如同实质般碾压灵魂的恐怖杀气一瞬!
“混账!起来!都给我起来!你们的忠义何在?!皇恩浩荡,岂能……”萧战气得浑身发抖,须发戟张,挥刀就要斩杀身边一个跪倒的校尉。
然而,刀锋尚未落下,一道锐利的破空声自身后袭来!
噗嗤!
一柄染血的制式长矛,带着决绝的力道,从背后狠狠刺穿了萧战的胸膛!矛尖从前胸透出,鲜血顺着冰冷的矛刃滴落。
萧战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的矛尖,艰难地转过头。
出手的,竟是他一手提拔、视若子侄的副将——陈锋!陈锋的脸上交织着痛苦、恐惧和一种扭曲的疯狂,他嘶声喊道:“萧帅…对不住!但…我不想死!更不想全家死绝!罗网的人…昨夜找过我了!他们…他们什么都知道!”他猛地抽出长矛,带出一蓬滚烫的血雨,然后对着叶宇的方向重重跪下,以头抢地,“罪将陈锋,愿降!愿为叶皇效死!擒杀旧主,以证忠心!”
“你…噗——!”萧战指着陈锋,口中鲜血狂涌,眼中最后的光芒迅速黯淡,带着无尽的悲愤与不甘,轰然倒地。这位庆帝最后的死忠大将,没有死在敌人手中,却倒在了自己人的背叛之下。
随着萧战的倒下,卫队最后一丝抵抗意志彻底瓦解。所有士兵如同潮水般跪倒,偌大的皇宫广场上,黑压压一片,唯有白起那孤高的血色身影,踏着血泊,一步步逼近那孤零零站在废墟中央、浑身浴血的枯槁帝王。
穷途末路,帝王末路。
庆帝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龙袍破碎,沾满血污和尘土。他环顾四周,曾经肃立着无数精锐禁卫的广场,此刻只剩下跪伏的叛徒和冰冷的尸体。寒风卷过,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吹动他散乱的花白头发,更显凄凉。
“哈哈…哈哈哈…”庆帝突然仰天狂笑起来,笑声嘶哑癫狂,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自嘲,“众叛亲离…好一个众叛亲离!朕…朕的江山,朕的臣子…到头来,竟是一场空!一场空啊!”
他猛地指向步步逼近的白起,又指向远处高坡上那白发如雪、帝瞳如神的身影,状若疯魔:“叶宇!你这个逆子!你以为你赢了?神庙!神庙不会放过你的!他们会把你…还有你召唤的这些怪物…统统碾碎!朕…朕会在九幽之下,看着你…看着你如何被神庙撕成碎片!哈哈哈…呃…”
狂笑声戛然而止,一股更加强烈的屈辱和虚弱感袭来。他踉跄一步,猛地捂住了心口,那里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那是强行燃烧精血、召唤金人带来的可怕反噬,更是血脉断绝、权力尽失带来的灵魂重创。
他死死盯着叶宇,眼中燃烧着怨毒与不甘,声音却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你…你这个弑父逆贼…你以为…坐上那个位置…就能安枕无忧?神庙…神庙视你为棋子…为‘界外之锚’…你最终…也逃不过被收割的命运…朕…朕等着…等着看你的下场…”
玉阶血线,孤影独存。
白起在距离庆帝十步之遥停下脚步,杀神剑斜指地面,粘稠的鲜血顺着剑尖滴落。他没有立刻动手,只是用那双冰冷无情的血色眼眸,漠然地俯视着这位曾经的帝王,如同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恐怖的杀神领域牢牢锁定着庆帝,压制着他体内仅存的、紊乱不堪的真气,让他连自爆都成为一种奢望。
庆帝最后的诅咒,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叶宇的身影,自高坡上缓缓飘落,踏过跪伏的降兵,踏过流淌的血河,一步步走上汉白玉铺就的皇宫御阶。他的脚步沉稳而坚定,白发在身后飞扬,帝瞳的金光已然收敛,只剩下深邃如渊的平静。
他走过庆帝身边,没有停留,没有言语,甚至没有再看这位生父一眼。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尘埃。
最终,他停在了那象征着南庆至高权力的龙椅之前。龙椅依旧金光灿灿,却沾染了几滴喷溅上去的、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血点,显得无比刺眼和讽刺。
叶宇缓缓转身,目光扫过下方广场上跪伏的人群,扫过远处沉默如山的大军,最后落在那孤零零站在广场中央、佝偻着身体、如同被整个世界遗弃的枯槁身影上。
庆帝呆呆地看着叶宇踏上御阶,看着他站在龙椅之前,那曾经属于他、也只能属于他的位置。巨大的落差和无边的孤寂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的愤怒、诅咒、不甘,都在这一刻被抽空。只剩下无尽的空虚和…深入骨髓的寒冷。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又一步,最终脚下一软,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跌坐在冰冷的御阶之上。华贵的龙袍下摆浸染在身下尚未干涸的血泊中,刺目的猩红迅速蔓延开来。
他蜷缩在那里,抱着双膝,将头深深埋入臂弯,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曾经号令天下、生杀予夺的帝王,此刻只剩下一个无助的、行将就木的老人。口中发出如同幼兽般的、断断续续的呜咽:
“朕的…江山…”
“都没了…都没了…”
“为什么…会这样…”
寒风呜咽,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从庆帝身边掠过。偌大的皇宫广场,死寂无声。唯有那蜷缩在血泊御阶上的身影,在无声地诉说着何为真正的——
众叛亲离,帝王末路。
而在他上方,叶宇缓缓抬起手,指尖拂过冰冷的龙椅扶手。那沾染的暗褐色血点,在他指尖化作飞灰,消散无踪。新的时代,已不容旧日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