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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高速公路对峙与幼儿园熊猫

丧尸爆发第446天,正午十二点。

梅州市五华县,一段废弃的高速公路如同一条巨大的、干涸的黑色疤痕,蜿蜒穿过被冬季寒潮侵蚀得死气沉沉的丘陵林地。铅灰色的天空难得被正午的太阳撕开一道口子,惨白的光线垂直地泼洒下来,却无法驱散空气里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无处不在的死亡气息。

道路两侧,废弃车辆的残骸一眼望不到尽头,构成了一座由钢铁和塑料组成的、扭曲而冰冷的坟场。轿车被挤压变形,车窗玻璃尽碎,如同空洞的眼窝;锈迹斑斑的货车车厢倾覆,散落的货物腐烂风干,辨不出原貌;一辆长途巴士斜靠在护栏上,烧得只剩漆黑的骨架,焦黑的轮胎扭曲着指向天空。枯黄的野草顽强地从车辆缝隙、路面裂缝中钻出,又被凛冽的寒风压弯了腰,覆盖着一层灰白的寒霜。更远处,是茂密却毫无生气的山林,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

就在这段高速路的中央,一场关乎生死却又注定无果的对峙正在上演。

十几个人影站在几辆改装过的越野车(两辆加固了保险杠的丰田普拉多和几辆锈迹斑斑但引擎仍在怠速运转的皮卡)旁边。为首的男人,正是几天前被陈海在县医院门口用“世安军威慑”轰走的赵阎王!

他比几天前更显憔悴,眼底布满血丝,眼眶深陷,那道横亘脸颊的巨大刀疤在惨白的阳光下显得愈发狰狞。他穿着厚重的、沾满油污的皮夹克,腰间的牛皮枪套里插着那把标志性的尼泊尔弯刀。此刻,这把嗜血的凶器并未出鞘,他布满老茧和冻疮的大手只是烦躁地搓揉着,目光死死地盯着高速公路的来车方向。焦虑和愤怒如同实质的火苗在他眼中燃烧,几乎要喷薄而出。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辆皮卡后斗里,临时铺设着厚厚的棉被和毛毯,他老婆周翠花蜷缩在里面,脸色蜡黄,额头滚烫,气息微弱,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阑尾炎的急性发作并未好转,持续的感染和高烧正在迅速吞噬她的生命。

赵阎王带来的手下,约莫有四十多人,远比上次在医院门口时更多。他们分散在车队周围,并非严阵以待准备火并,而是紧张地警戒着公路两侧的死寂山林和废弃车堆。几具穿着破烂羽绒服的新鲜尸体倒在几十米开外,头颅被砸得稀烂——那是刚刚从山林阴影里蹒跚扑出,试图靠近的零散冻僵丧尸。解决它们的是斧头、锤子和磨尖的钢管,没有动用枪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尸臭,被寒风迅速吹散。

“操他妈的世安军!”赵阎王身后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绰号“豁嘴”的汉子狠狠啐了一口,冰冷的唾沫星子落在布满灰尘的路面上,“给脸不要脸!魁哥,要不……”他眼神凶狠地扫过山林,“咱们摸进去,绑他几个医生出来!”

“放屁!”赵阎王猛地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声音嘶哑低吼,“你他妈忘了那个姓陈的杂种说的话了?伤他们一个人,姓李的能把我们祖宗十八代都从坟里刨出来剥皮抽筋!你想让翠花等死吗?想让大家伙都他妈跟着陪葬?!”他指着皮卡后斗里气息奄奄的女人,手指都在颤抖。陈海那番关于世安军抚恤制度和将军报复手段的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深深地刻进了赵阎王和他所有核心手下的脑子里。个人勇武在那种不死不休、株连整个团队的恐怖报复面前,显得苍白无力。他们这次甚至不敢把周翠花直接送到县医院门口,就是怕再次冲突,彻底断绝求医的可能。

豁嘴被吼得缩了缩脖子,不甘心地嘟囔:“那……那也不能干等着啊……嫂子她……”

就在这时,公路尽头传来一阵低沉有力的引擎轰鸣声,打破了压抑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只见五辆崭新的改装汉兰达(统一的深橄榄色涂装,前杠加装粗壮的合金护杠,车顶固定着长条形的LEd射灯)和一辆厚重的装甲运兵皮卡,排成一个沉稳的楔形车队,卷起路面沉积的尘土,如同钢铁洪流般疾驰而来!每辆车的车头引擎盖上,都喷涂着两个醒目的猩红大字——“世安”!车顶还插着一面迎风招展的小型红旗,旗面上同样是两个遒劲有力的黑体字:世安!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带着一种无形的肃杀和威压。

车队在距离赵阎王等人约五十米处稳稳停下。发动机并未熄火,低沉有力的轰鸣如同巨兽的低吼。车门几乎同时打开,二十多名身着统一深灰色冬季作战服、臂章上猩红的“世安”字样刺眼夺目的武装人员鱼跃而下!动作迅捷,训练有素!他们迅速依托车身构建防御阵型,手中的95式自动步枪、霰弹枪稳稳地指向对面,眼神锐利如鹰,沉默中释放出强大的压迫感。整个动作过程流畅、安静、杀气凛然,与赵阎王这边散乱、紧张的阵型形成鲜明对比。

居中那辆汉兰达副驾驶车门打开,王志刚魁梧的身影踏了出来。他同样穿着笔挺的世安军冬季作训服,肩章上两道杠加一颗银星的上校标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没有佩戴头盔,板寸头根根竖起,刚毅的面容如同刀劈斧凿,眼神沉稳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煞气。他没有携带长枪,腰间快拔枪套里插着一把92式手枪,宽大的手掌随意地垂在身侧,步履沉稳地向前走了几步,在己方强大的火力阵型前方站定。他的目光越过几十米的距离,如同实质般落在赵阎王身上。

“赵阎王?”王志刚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穿透寒风,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兴宁‘血屠帮’魁首?道上响当当‘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怎么,上次在县医院门口没听明白我家陈队长的话?还是觉得我世安军的刀不够快,枪不够准?”

赵阎王瞳孔猛地一缩!对方不仅知道他的名号,连他那最臭名昭着的“血屠帮”背景和“吃人肉”的恶名都一清二楚!这扑面而来的信息碾压感,让他心头寒气直冒。他强压下翻涌的戾气,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抱了抱拳:“王长官!久仰大名!上次是兄弟我鲁莽,有眼不识泰山!这次专程赔罪,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侧身指了指皮卡车斗,“我老婆,急性阑尾炎,拖了几天,眼看就要不行了!县医院规矩大,我们不敢再犯!只求世安军开恩,借……借几位医生护士,带着药和器械,跟我们回去一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兄弟我赵阎王对天发誓,保证医生安全,用完立刻恭恭敬敬送回来!所有费用,我砸锅卖铁,用物资翻倍补偿!”他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低声下气,甚至有一丝哀求。

王志刚面无表情,眼神扫过皮卡车斗里那蜷缩的身影,没有丝毫怜悯波动。他声音冷硬:“规矩就是规矩。县医院,所有病患,只允许在院内接受治疗。所有医护人员,只在院内执业。所有药品器械,只在院内使用。离院诊疗?没有先例,也绝无可能。”每一个“只”字,都如同冰冷的铁钉,狠狠砸在赵阎王心头。

“王长官!人命关天啊!”赵阎王急了,上前一步,声音拔高,“难道你们世安军就眼睁睁看着人死?!”他身后的手下也一阵骚动,眼神变得不善。

“人命?”王志刚嘴角扯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目光如刀锋般扫过赵阎王身后的手下,尤其在几个挂着自制霰弹枪的人身上停留了一下,“你赵阎王带着‘血屠帮’从兴宁杀到丰顺,再从丰顺流窜到五华,一路烧杀抢掠,生吞活剥的时候,怎么不提人命?县医院门口,你手下枪口指着我兄弟胸口的时候,怎么不提人命?”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雷霆般的威压,“现在你老婆要死了,知道人命关天了?晚了!”

“姓王的!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赵阎王身后那个叫豁嘴的汉子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抽出腰间的砍刀,指着王志刚破口大骂,“什么狗屁世安军!一群缩在乌龟壳里的软蛋!见死不救的东西!我嫂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

“闭嘴!”王志刚一声暴喝,如同平地炸雷!他猛地踏前一步,腰间的92式手枪瞬间拔出一半!冰冷黝黑的枪口在阳光下闪过一道死亡的光泽!同一时间,他身后所有的世安军士兵“哗啦”一声,整齐划一地抬枪上肩,枪口稳稳锁定对面每一个目标!保险打开的清脆“咔嚓”声连成一片!一股凝如实质的杀气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席卷了整个高速公路!

豁嘴的骂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脸色瞬间煞白,举着砍刀的手僵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赵阎王心头剧震,头皮发麻!他清晰地看到王志刚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更感受到身后那二十多支枪口带来的、令人窒息的致命威胁!对方绝不是虚张声势!一旦动手,他这边虽然有四十多人,但在对方精良的装备、严整的阵型和悍不畏死的气势面前,绝对是单方面的屠杀!更别提事后那个如同魔神般的李将军的报复!

“王长官息怒!手下人不懂事!口无遮拦!”赵阎王立刻转身,狠狠一巴掌抽在豁嘴脸上,发出“啪”一声脆响!力道之大,直接把豁嘴抽得一个趔趄,嘴角流血。“还不给老子滚后面去!”他厉声呵斥,随即又转向王志刚,脸上堆满了强挤出来的卑微笑容,“王长官,手下人没规矩,我管教不严!您大人有大量!但求医的事……”

“没得谈。”王志刚打断他,将拔出一半的手枪缓缓推回枪套,动作沉稳有力,仿佛刚才拔枪的瞬间杀意只是错觉。他身后的士兵枪口依旧锁定,纹丝不动。“要么,把人抬到县医院,按规矩缴费治疗。要么,”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冰锥般刺向赵阎王,“现在就带着你的人,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你……!”赵阎王脸上的卑微笑容瞬间凝固,扭曲成极致的屈辱和暴怒!额头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起,脸颊上的刀疤充血变得紫红!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拳紧握,指关节捏得发白!一股狂暴的杀意几乎冲破理智的束缚!他身后的手下也群情激愤,但又摄于世安军那冰冷枪口的威慑,只能发出压抑的怒吼和恶毒的咒骂。

“操你妈的世安军!狗仗人势!”

“见死不救!你们不得好死!”

“魁哥!跟他们拼了!”

污言秽语如同污水般泼向世安军的阵地。王志刚面无表情,仿佛没听见,只是冷冷地看着赵阎王,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只在陷阱里徒劳挣扎的困兽。

赵阎王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他死死盯着王志刚那冰冷的眼神,又看看皮卡后斗里气息越来越弱的妻子,再看看自己这边色厉内荏、只敢叫骂的手下,最后目光扫过对面那如同钢铁长城般巍然不动的世安军士兵和他们手中闪烁着死亡幽光的枪口……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他。拼?是死路一条,而且会死得毫无价值,连累所有兄弟,死后还要被那个恐怖的李将军清算干净所有亲人(如果有的话)。退?老婆必死无疑!“血屠帮”魁首的威名扫地!

“好!好得很!世安军!姓王的!还有那个躲在后面的李将军!”赵阎王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嘶哑怨毒,如同地狱恶鬼的诅咒。他猛地一挥手,脸上的卑微和哀求彻底消失,只剩下刻骨的仇恨和狰狞:“我们走!”

他最后怨毒地剜了王志刚一眼,那眼神仿佛淬了剧毒,要将对方生吞活剥。然后猛地转身,粗暴地推开挡路的手下,大步走向皮卡驾驶室,动作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狂暴。

“魁哥!嫂子她……”豁嘴捂着脸,焦急地喊道。

“抬上车!走!”赵阎王咆哮着,拉开车门,重重地摔上!

手下们面面相觑,最终在王志刚冰冷的目光注视下,不甘地收起武器,手忙脚乱地将几乎陷入昏迷的周翠花抬进皮卡后座。引擎发出不甘的咆哮,几辆车狼狈地调头,卷起漫天尘土,沿着来时的破败公路仓惶驶离,如同几条被痛打的落水狗。留下一地狼藉的脚印、几滩暗红的血迹和空气中尚未消散的戾气与咒骂。

王志刚看着远去的车队,冷哼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他挥了挥手。世安军士兵们如同精密机器般迅速收起武器,动作流畅地撤回车内。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和议论。

“王队,这事……要不要向将军汇报一声?”一个佩戴中尉军衔的骨干靠近低声问道。

王志刚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屁大点事。一个过路野狗头子的老婆病了而已。规矩就是规矩,破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将军日理万机,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冲突,我和老刘处理就够了。”他语气平淡,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和对峙溃败,不过是执勤路上的一个小插曲。车辆发动,引擎轰鸣,挂着“世安”旗帜的车队也调转方向,沉稳地驶向五华县城的方向,将高速公路的冰冷死寂重新还给这片无情的废墟。

与高速公路上那充满火药味和人性挣扎的一幕形成极致反差的,是碧桂园小区A2栋二十五层那恒温如春、安宁祥和的堡垒内部。

正午的阳光透过宽敞的复合防弹落地窗,将客厅一角晒得暖洋洋的。恒温系统保持着舒适的25度,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息和一种……新生命的奶腥味。

柔软厚实的羊毛地毯上,铺着一张干净的米白色厚绒毯。李娜穿着那身标志性的珊瑚红纯棉连帽家居服,帽子上两个毛茸茸的小球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看书或处理事情,而是整个人跪坐在绒毯上,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纯粹的、毫无杂质的喜悦笑容,眼睛亮晶晶的,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

她的面前,两只巴掌大小、毛茸茸、胖乎乎的小奶狗正笨拙地扭动着肉乎乎的小身子。

一只通体漆黑,只有四只小爪子是雪白的,像穿了四只小袜子,鼻头粉嫩湿润,乌溜溜的眼睛如同两颗浸在水里的黑葡萄,满是懵懂和好奇。另一只则是黄白相间,背上是暖暖的浅黄色,肚子和腿是雪白的,耳朵软软地耷拉着,粉嫩的小舌头不时舔舔鼻子,发出细微的“哼哼”声。

这是世安军一支搜寻队两天前在执行物资搜索任务时,在一个荒废农家乐后院坍塌的狗舍里发现的意外收获。当时狗妈妈早已冻饿而死,只留下这两只饿得奄奄一息、互相依偎取暖的小可怜。搜寻队队长知道李娜喜欢小动物(她偶尔会喂食据点巡逻队饲养的土狗),便小心翼翼地用保暖衣物将它们包裹带回了碧桂园,作为一份特别的“礼物”送给了她。

此刻,这两只劫后余生的小家伙,正成为了李娜全部的快乐源泉。

“小黑乖,袜子乖,看这里!”李娜手里拿着一小块泡软了的宠物奶糕(也是搜寻队带回来的战利品),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在两个小家伙面前晃悠。小黑狗(李娜根据爪子颜色给它取名“袜子”)鼻子飞快地耸动着,跌跌撞撞地朝着奶糕的方向爬去,四条小短腿还不协调,中途还翻了个四脚朝天,急得“呜呜”直叫。黄白小狗(被李娜取名“奶糖”)则显得矜持一些,歪着小脑袋看着李娜,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信赖。

“哎呀,袜子别急,都有都有!”李娜连忙把奶糕掰成两小块,一块喂给挣扎着翻过身的“袜子”,一块递到“奶糖”嘴边。“奶糖”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发出满足的“吧唧”声。

看着两只小家伙吃得香甜,李娜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眉眼间流淌着母性的温柔光辉。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袜子”毛茸茸的小脑袋和“奶糖”温暖柔软的脊背。小家伙们发出舒服的哼哼唧唧的声音,吃饱后干脆就势趴在温暖的地毯上,依偎在李娜手边,小肚子一起一伏,很快打起了细细的呼噜。

这份纯粹的生命喜悦与高速公路上的血腥戾气、权力倾轧,仿佛存在于两个平行的世界。

李峰从书房推门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是扫描版的《实用内科学》。他要去给孩子们上课。看到客厅地毯上这温馨的一幕,他那惯常冷硬的唇角也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几分。

“又在逗你的小祖宗?”李峰走到落地窗边,拿起自己的保温杯喝了口水,目光温和地落在那两只酣睡的小奶狗和李娜身上。

“嗯!”李娜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笑意,眼睛亮亮的,“它们好乖,吃了东西就睡,一点也不闹腾。你看袜子,翻个跟头把自己都摔懵了,哈哈。”她压低声音笑着,怕吵醒小狗。

李峰走过去,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戳了戳“袜子”软乎乎的肚皮。小家伙在睡梦中哼哼了两声,小爪子无意识地扒拉了一下,继续呼呼大睡。“好好养着吧。据点也需要看家护院的狗。”他站起身,语气平淡,但眼神里的温和并未消失。“我去c栋了。”

“好。”李娜点点头,目送李峰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玄关处。堡垒厚重的合金门无声关闭,将外界的纷扰彻底隔绝。客厅里只剩下她和两只小奶狗均匀的呼吸声,以及落地窗外透进来的、带着虚幻暖意的阳光。她轻轻将“奶糖”抱进怀里,小家伙在她臂弯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蹭了蹭,继续沉睡。李娜靠着落地窗坐下,感受着怀中小生命的温暖和安宁,疲惫的心仿佛也得到了短暂的慰藉。在这冰冷的末日,任何一点新生命的希望,都显得弥足珍贵。

碧桂园小区c栋,一楼西侧。

这里原本是物业配套的活动中心,如今被改造成了世安军据点专属的“启明学堂”。厚厚的隔音棉覆盖了墙壁,双层玻璃窗内还加装了合金防护栏。暖黄色的LEd灯带柔和地照亮了整个空间。北方的严寒被高效的供暖系统牢牢隔绝在外,室内温暖如春。

二十几个年龄在五到十二岁不等的孩子,整齐地坐在成排的塑料小凳子上。他们穿着虽然朴素但干净整洁的棉衣(据点被服组统一缝制),小脸洗得干干净净,眼神清澈而专注。学堂前方,一块用废弃广告牌背面改造的白色书写板挂在墙上。书写板旁边,则是一幅巨大的、由据点里一位曾经是地理老师的老人精心绘制的世界地图——虽然上面的国界线早已失去了意义,但它象征着孩子们认知中那个曾经广阔而有序的世界。

李娜站在书写板前,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据点毛纺组用收集的羊毛手工编织),珊瑚红的家居裤换成了更便于活动的深色工装裤。她不再是那个在堡垒里逗弄小狗的温婉女子,此刻的她,神情认真而专注,带着一种为师者的柔和与力量。

“所以,孩子们,”她指着白板上用黑色记号笔画出的简单图示——一个圆圈代表太阳,围绕它旋转的几个小球代表行星,“我们生活的地球,就是在这样一个巨大的宇宙系统里,围绕着太阳旋转的其中一颗行星。它离太阳不远也不近,所以才能有液态水,有生命,有我们。”

她的声音清亮悦耳,耐心地为孩子们讲解着基础的宇宙天文知识。这并非考试的需要,而是在这苟延残喘的末世之中,维系文明火种、拓展认知边界、让孩子们明白世界并非只剩下废墟和丧尸的必要一课。知识本身,就是对抗绝望、保持人性光辉的武器。

孩子们听得聚精会神,不时有人举手提问。

“李娜老师,月亮上真的没有嫦娥和小兔子吗?”

“李娜老师,星星为什么会眨眼睛?”

“老师,地球外面是什么样子的?也是黑黑的,有很多那种……怪物吗?”一个小男孩怯生生地问,眼中带着对窗外世界的恐惧。

李娜耐心地一一解答,她用简单易懂的语言解释着神话与科学的区别,讲述着光在大气层中的折射,描绘着宇宙的浩瀚无垠与地球的独一无二。当她讲到地球在宇宙中只是一个渺小的“暗淡蓝点”,却又承载着所有已知生命时,孩子们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震撼的光芒。这光芒,是这片绝望之地最珍贵的希望星辰。

李峰的身影出现在学堂后门,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静静地靠在门边的墙壁上,双臂环抱,锐利的目光扫过整个课堂。他看着李娜认真授课的侧影,看着孩子们专注求知的小脸,看着这小小教室里洋溢着的、与外面残酷世界格格不入的安宁与求知欲,深邃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欣慰,有凝重,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责任感。

他偶尔会来这里。不是巡视,而是授课。作为据点最高领袖,他深知教育尤其是生存教育的重要性。他给孩子们上的课,内容截然不同。

有时是关于最基础的急救包扎——如何用干净的布条捆扎止血,如何判断骨折并制作简易夹板。孩子们拿着布条互相练习,小脸绷得紧紧的。

有时是关于丧尸的行为模式识别——如何通过僵硬的步伐、低沉的嘶吼和特定姿态判断其威胁等级及可能的行动轨迹。李峰甚至会带来一些详细的丧尸解剖图(由据点医生绘制),让孩子们直观了解其生理弱点(头部、颈椎)。

有时是关于野外基础生存——如何辨别几种常见的可食用野菜野果(用据点植物园采摘的样本教学),如何寻找相对干净的水源并进行简单的过滤煮沸,如何利用摩擦生火(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下演示)。

更多的时候,是关于规则与秩序。他会用最直白、甚至有些冷酷的语言告诉孩子们:“世安军的旗帜和臂章,在这里代表着安全和秩序。看到它,要服从指令。任何破坏据点规矩、伤害佩戴臂章成员的行为,无论他逃到哪里,都将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这是你们活下去的基础。”

他的课程没有李娜课堂上的轻松好奇,只有赤裸裸的生存法则和冰冷的现实逻辑。孩子们起初会害怕他冷峻的气质和话语中的杀气,但渐渐地,他们明白了这位“将军”话语背后的意义——这些知识,是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保护自己、保护家人、延续族群的盔甲和利刃。他偶尔讲完课,会解答孩子们的疑问,语气依旧沉稳简洁,但那份庇护者的力量感,却让孩子们感到莫名的安心。

此刻,李峰没有走进课堂,他只是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李娜给孩子们描绘宇宙星辰的画面,眼神柔和了一瞬,便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孩子们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浑然不觉那位令人敬畏的“将军”曾短暂地停留在他们身后。

下午四点左右,阳光开始西斜,气温明显下降。

据点核心区,靠近蔬菜保温大棚和新建小型牲畜圈舍(饲养着世安军捕获的变异兔子、山鸡和几头山羊)的一块相对宽敞的空地上,正是孩子们下课后的活动区。这里用彩色的油漆在地上画着跳格子、小跑道,还有几个用废弃轮胎和木板制作的简易秋千滑梯。

此刻,活动区却一反常态地陷入了某种安静而奇异的氛围中。二十多个七八岁的孩子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追逐打闹,而是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圈,一个个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小脸上写满了惊奇、兴奋、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害怕。他们努力保持着安静,只有压抑不住的、细微的抽气声和窃窃私语声不时响起。

“看它的眼睛……好黑好圆……”

“它耳朵动了!好可爱!”

“嘘……小声点,它好像不高兴了?”

“它好大只啊……比我以前在动物园看到的熊猫宝宝大多了……”

圆圈的中心,是这次“意外访客”的主角——一只体型远超昔日熊猫纪录片里的成年雄性熊猫!

它并非人们记忆中那种圆滚滚、憨态可掬的样子。长期的野外挣扎求生,让它身上黑白分明的毛发显得有些脏污和黯淡,体型更加精壮结实,带着一种野性的彪悍。肩高目测接近一米!粗壮的四肢末端是锋利的爪子,此刻烦躁地抓挠着冰冷的水泥地面,发出刺耳的“刺啦”声。圆圆的耳朵警惕地竖起,黑色眼圈里那双小眼睛并非呆萌,而是闪烁着警惕、不安,甚至带着一丝被围观的烦躁和凶戾的光芒。一张嘴,露出尖利粗壮的犬齿,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如同老旧风箱般的“呜……呜……”声,警告着周围这些渺小却数量众多、让它感到巨大威胁的两足生物。

这头庞然大物正是世安军一支远距离探索队在搜寻一处废弃的、位于深山边缘的生物学研究所时发现的奇迹。研究所内一片狼藉,大部分设施被毁,但一个坚固的、设备相对完好的恒温动物培育室内,竟然还有生命迹象!这头正值壮年的熊猫,依靠啃食培育室里顽强生长的少量竹子(可能是某种实验品种)和散落的动物饲料(早已变质,但有部分可食用),在人类文明崩塌后的四百多天里,以一种顽强的生命力活了下来!

探索队在意外和震撼之余,立刻上报。考虑到据点目前物资储备相对充裕(得益于对加油站、粮库的绝对控制和对周边区域的持续掠夺),加上熊猫巨大的象征意义(一个活生生的、非丧尸化的生命奇迹!)和对据点士气可能的提振作用,王志刚在请示了李峰后(李峰只回复了“可”一个字),决定将这头珍贵的“国宝”运回碧桂园据点。

一路艰难坎坷自不必说(麻醉、运输、防尸群),此刻,这头刚被从改装皮卡后斗小心翼翼引导下来的熊猫,站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被几十个小不点围着,被从未闻过的陌生气味包围,被远处隐约传来的丧尸嘶吼干扰,它的惊恐和烦躁积累到了顶点!

“呜——吼!!!”

突然,它猛地人立而起!庞大的身躯几乎遮住了西斜的阳光,在地上投下巨大的阴影!粗壮的前掌带着风声挥向空中,锋利的爪子寒光闪闪!它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震耳欲聋、充满野性威慑力的咆哮!如同平地炸响的一声惊雷!那声音低沉浑厚,带着猛兽特有的穿透力和原始的暴戾,瞬间盖过了孩子们所有的声音,在据点相对安静的核心区远远传开!

“啊——!”

孩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咆哮和猛兽立起的威势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向后跌坐或踉跄倒退,小脸煞白,好几个胆小的女孩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负责看护的几名年轻女队员(据点幼教组的)也吓得花容失色,慌忙想把孩子们往后拉,场面瞬间混乱!

更大的危机随之而来!

熊猫这充满愤怒和恐惧的咆哮,如同夜空中的信号弹,瞬间打破了据点外围的相对平静!

“嗬……”

“吼……”

远处,围墙之外,那些被严寒冻得行动迟缓、蛰伏在阴影和废墟中的丧尸,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打!它们腐烂的头颅齐齐转向碧桂园据点核心区的方向!浑浊空洞的眼珠似乎捕捉到了这清晰无比的声波振动!一阵阵意义不明的、却带着极度兴奋和渴望的嘶吼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尸群被惊动了!并且正在循着声音迅速向据点围墙方向汇聚!危险如同乌云般瞬间笼罩!

“糟了!”负责警戒这片区域的巡逻队队长脸色剧变,立刻对着肩头的对讲机吼道:“正门岗!东侧岗!一级警戒!尸群被熊猫叫声惊动!正在向c区方向移动!数量不明!重复,尸群被惊动!一级警戒!”他同时拔出了腰间的信号枪,准备发射示警!

就在这混乱与危机爆发的瞬间!

一道沉稳如山的黑色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活动区的边缘!正是李峰!

他显然刚从c栋出来,准备返回A2栋,恰好路过此地。他甚至没有穿外套,依旧是那身深灰色的纯棉家居服,赤着脚(堡垒内恒温,他习惯如此)。然而,他那挺拔的身形和冰冷的目光,却仿佛带着千钧重压!

他的动作快得超越了视网膜的捕捉极限!

在熊猫那声咆哮余音未绝,巡逻队长的警报声还在对讲机里回荡,孩子们尖叫声刚刚拔高的刹那——

李峰的身影已经闪电般穿过混乱的人群,无视了那头人立而起、张牙舞爪的庞大猛兽带来的视觉冲击力,稳稳地站在了距离熊猫不足五步的正前方!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无视生死的决绝!

他没有丝毫犹豫,右手如同演练过千百遍般,迅猛地探向身后!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滞涩!一把枪身黝黑、线条硬朗、散发着冰冷肃杀气息的54式“黑星”手枪瞬间出现在他掌心!那简洁到近乎粗暴的轮廓,是纯粹暴力美学的象征!

“咔嚓!”清脆而令人心悸的上膛声响起!

李峰手臂平举,稳如磐石!黑洞洞的枪口,在熊猫再次咆哮、前掌作势欲扑的瞬间,精准而冷酷地抵在了它那宽阔额头正中央、黑色毛发覆盖下的致命点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照射过来,在李峰冷峻如冰雕的侧脸上投下坚硬的阴影。他微微眯起的双眼,锐利如刀锋,死死锁定着熊猫那双充满暴戾和不安的小眼睛。眼神之中,没有丝毫孩童般的惊奇,没有普通人面对猛兽的恐惧颤抖,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或威胁!

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如同北极冻原般亘古不变的——漠然!

那是一种超越物种、无视体型、直达生命本质的漠然!一种在无数次生死边缘淬炼出来的、对死亡本身都毫无敬畏的漠然!仿佛他枪口指着的,不是一个数百斤重的史前猛兽,而只是一个随时可以抹去的、微不足道的障碍物!

空气凝固了!

熊猫那高高举起、蕴含着足以撕裂钢板力量的前掌,僵在了半空中!它喉咙里即将喷薄而出的第二声咆哮,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硬生生卡在了喉咙深处!那双原本充斥着烦躁和凶戾的小眼睛,在近距离对上李峰那深不见底、毫无人类情感波动的眼神时,瞬间被另一种情绪取代——那是源于生物本能的、对更高层级掠食者的极致恐惧!是对那黑洞洞的枪口所指之处蕴含的、绝对死亡意志的臣服!

它庞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着,粗重的鼻息喷出两道白雾。它想后退,但身后就是围拢的、被它吓坏的孩子和队员(虽然他们此刻也被李峰的气势所慑,呆立当场)。它想攻击,但那个渺小人类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血腥戾气和漠视生死的意志,像一座无形的大山,死死压在它的神经中枢上!它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的爪子再动一下,哪怕只是轻微地颤抖一下,那颗冰冷的金属弹头就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它的脑髓!

这是一种超越了力量对比的精神碾压!

一秒,两秒,三秒……

熊猫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其低沉、如同哀鸣般的咕噜声,仿佛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高举的双掌无力地、缓慢地垂落下来。它庞大的身躯微微佝偻,警惕凶戾的眼神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种被彻底震慑后的茫然和顺从。它甚至低下头,避开了李峰那冰冷的目光,喉咙里发出细微的、讨好的呜咽声。

败了。

未动一爪,未发一弹,仅仅是一个眼神,一把枪,一股气势,这头在末日荒野中挣扎求生、野性未驯的猛兽,便彻底败下阵来,臣服于这人类个体所散发的、更为纯粹的死亡意志之下。

李峰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缓缓垂下握枪的手臂,但并未收起,黑星依旧握在手中,枪口指向地面。他没有看那头蔫了的熊猫,冰冷的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巡逻队长和幼教组成员。

“带它去准备好的圈舍。用镇静剂,剂量翻倍。”他的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立刻清理围墙外被吸引的尸群。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类似的声音惊扰据点。”

“是!将军!”巡逻队长一个激灵,立刻挺直身体,大声应道,额头冷汗涔涔。幼教组的成员也如梦初醒,连忙安抚受惊的孩子。

李峰不再停留,仿佛刚才雷霆出手震慑猛兽的不是他。他看都没再看那头垂头丧气、乖乖被一名拿着套索和注射器的队员引导着走向专门为它准备的、加固过的圈舍的熊猫,转身,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步履沉稳地穿过依旧有些混乱的活动区,径直走向A2栋的方向。夕阳将他孤独而挺拔的背影拉得很长,很快就消失在了堡垒厚重的合金门后。

据点核心区渐渐恢复了秩序。孩子们在安抚下停止了哭泣,好奇又敬畏地看着那头被带走的、刚才还凶神恶煞现在却无比温顺的“大熊”。巡逻队迅速登上围墙,狙击枪低沉的射击声和刀斧砍杀的闷响开始在围墙外响起,清理着被惊动的小股尸群。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

一场因意外生灵闯入引发的危机,被李峰以最冷酷也最有效的方式瞬间化解。

那头熊猫被安置在了一个由原本存放工具、现在紧急清理加固的仓库改造成的“豪华单间”里。里面铺着厚厚的干草,放着几根从研究所废墟里抢运回来的、它熟悉的竹子(虽然也干枯了),还有一大盆清水和据点厨房特意调配的、加了蜂蜜和米糊的营养糊糊。

夜幕降临,据点亮起了灯火(核心区域允许夜间微弱灯光)。熊猫趴在干草堆里,抱着半根竹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啃着,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茫然和刚才被彻底碾压的恐惧。当据点居民(主要是好奇的孩子,在大人带领下远远观望)隔着坚固的铁栅栏给它送来新鲜的苹果块(难得的奢侈品)和煮熟的土豆时,它犹豫了一下,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勾了过去,塞进嘴里。

据点之外的荒野,丧尸的嘶吼渐渐平息。

A2栋25层,堡垒内一片宁静。李娜刚给吃饱喝足的小奶狗“袜子”和“奶糖”擦完爪爪,用柔软的旧毛巾给它们做了个暖和的窝。两只小家伙互相依偎着,睡得香甜。

李峰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热水,望着窗外据点星星点点的灯火和远处被黑暗吞噬的废墟。他的表情淡漠,高速公路的不欢而散,幼儿园的混乱惊魂,似乎都未曾在他心中留下任何涟漪。

高速路上的赵阎王铩羽而归,带着绝望和怨恨消失在废墟深处;曾经凶戾的熊猫在圈舍里啃着苹果;孩子们在温暖的学堂里认识星辰;搜救队带回的小狗在堡垒里打起了呼噜;世安军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这一切,都构成了末日第446天,在这座名为“世安”的孤岛之上,一幅荒诞、残酷却又带着一丝顽强生机与奇异温暖的浮世绘。

在李峰的绝对武力与冰冷规则之下,生存,已不仅仅是苟活。当掠夺的刀锋足够锋利,控制的疆域足够稳固,连末日本身,似乎也勉强容得下一点奢侈的温情,一点对生命的好奇,甚至是一点对“国宝”的收留与投喂。

生存之上,是秩序的微光;秩序之上,才是人性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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