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玩家队伍达成通关条件:24小时内,抵达欢骸嘉年华九层高塔的最高层,寻找真正的狂欢马戏团团长,并将其击败。】
【欢骸嘉年华关卡通关倒计时:01:11:09,限时规则判定成功】
【欢骸嘉年华·通关成功】
系统通关的公告在耳边回响,但废墟之上,却是一片死寂,无人欢呼。
小狸子依然还保持着那个背后刺杀的姿势,握着匕首柄的右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她的脸上,眼泪莫名的大颗大颗地涌出并滚落,混着脸上早已干涸或未干的血污,冲刷出蜿蜒的痕迹。
小狸子愣愣地看着对面的虞念,大脑一片空白。
身体是迟来的、劫后余生的僵硬,但更强烈的,是一种做了无法挽回的坏事的恐慌和无措。
自己刚刚竟然……用虞念送的、她无比喜爱而珍惜的匕首,亲手刺进了虞念的身体……
对面,虞念肩头的伤口,因为刚才那倾尽全力的斩击而再次崩开,鲜血不断渗出,将她身下的焦土染成一片刺目的暗红。
她喘息着,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掏出灵酒给自己灌了下去,直到灵酒起了效果,虞念才觉得缓过劲来。
方青眉早就没了形象,直接瘫成个“大”字躺在地上,望着被火映红的天,放松下来后才觉得自己连动一动小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胸膛在剧烈地起伏,连呼吸都觉得累。
祝安然那淡金色的领域光芒也终于彻底消散。
她软软地跌坐在地,看着身边有些狼狈的队友们,一直死死紧绷的神经,终于缓缓松弛下来。
“小狸子,傻站着做什么?过来这边。”虞念缓过气,声音还有些哑,她朝那个依旧僵硬的身影招了招手。
小狸子没有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不是不想理虞念。
只是……心里很奇怪。心里又酸又胀,像被什么东西塞满了,堵得慌。
她是猫变的,很多时候不太懂人那些弯弯绕绕的复杂情绪,但这种做了坏事、害了最重要的人受伤的感觉,清晰得让她害怕又无措。
虞念看着她那副丢了魂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
小狸子大概是因为被控制着伤了她,在钻牛角尖了。
她没再等,忍着肩上的疼,一步步走到小狸子面前。
小狸子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握着匕首的手藏到身后,脑袋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根本不敢抬头看她。
虞念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伸出手,动作轻柔地,将那个浑身僵硬、微微发抖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揽进了自己怀里。
这个拥抱很轻,带着刻意的避让,绕开了彼此身上最严重的伤口,却又带着一种坚实的温暖和力量。
小狸子先是一僵,随即,那强撑着的、不知所措的硬壳,在这个熟悉的怀抱里“咔”一声碎了。
她把脸埋进虞念没受伤的那边肩窝,身体微微发颤。
虞念没有说话,只是一下一下,极有耐心地、轻柔地拍着她的背脊。
那节奏,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游戏尚未入侵、世界还安宁平静的那个凌晨,她也是这般,轻轻抚摸着当时还只是一只孱弱小猫的小狸子。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怀里那具小身子不再抖得那么厉害,呜咽声也渐渐低了下去,虞念才用带着浓浓疲惫,却依旧沉稳坚定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做得很好。”
小狸子猛地抬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她。
“哈……真成小花猫啦~”
虞念看着她红彤彤的眼睛和花猫似的脸,抬起没受伤的右手,用指腹有些笨拙地、一点点擦掉她脸上的泪痕和血污。
“记得吗?是我自己算好了角度,主动迎上去的。”她的声音很平静,“而且,最后关头,要不是你自己的身体本能还在反抗,收住了大部分力道,还硬生生让匕首偏开了心脏要害,我为了触发技能,可能真的会把自己捅个对穿。”
“最后那一击,也多亏了你我之间的默契,不是吗?”
虞念的声音平稳而有力,每个字都敲在小狸子心上:
“小狸子,我们能同时干掉那两个家伙,通关成功,靠的是我们四个人,缺了谁都不行。尤其是你,最后可是立大功了的。”
这些话,像是一道温暖而有力的光,穿透了浓重的阴霾,直直照进小狸子被愧疚和恐慌占据的心底。
压在小狸子心头那块沉甸甸的石头,好像一下子被挪开了。
虽然对自己伤了虞念这件事,那份心疼和懊恼依旧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全然信任、被团队需要、被认可的暖流,以及共同历经生死、并肩赢下胜利后无比踏实的归属感。
小狸子吸了吸鼻子,看着虞念近在咫尺的、苍白的脸,还有肩头那片刺目的红,小声地、带着浓浓的鼻音“嗯”了一下,终于小心翼翼地回抱住了虞念。
旁边瘫着的方青眉,歪过头恰好看到这一幕,习惯性地想咧嘴笑,结果立刻扯到了腰腹间的伤口,疼得她“嘶”地倒抽一口冷气,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她悻悻地转回头,继续望着天空,嘴里无声地嘟囔了句什么,但嘴角却还是忍不住向上弯了弯。
祝安然也悄悄弯起了唇角,一直紧握法杖直到指节发白的手,终于彻底松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彻底放松,如同温水流遍全身。
就在这片劫后余生的短暂宁静中,一道光门悄无声息地在仍在燃烧的废墟边缘浮现,柔和的光芒稳定地流转着,等待着胜利者离去。
虞念的目光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光门,她刚要招呼队友离开,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远处出现的人影。
她转头望去,心脏微微一沉。
只见从远处没有被火海殃及的驯兽表演帐篷里,先后走出了几道熟悉的身影。
她们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两拨,彼此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戒备与对峙。
一边,是归零旅社的克洛伊和兰斯洛特。另一边,则是伏羲的安清宴、安和岁,还有一个用黑罩袍遮住脸、看不清面容的陌生人。
几拨人马隔着这片燃烧的焦土与弥漫的硝烟遥遥相望,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谁也没有先开口,打破这片诡异的寂静,只有目光在无声地交锋、审视、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