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僵硬地站在原地,大脑因为艾德里安那句话和递过来的东西,瞬间陷入了一片空白。
他那番激情澎湃、堪称伟大的构想,他那些关于神木、凤凰羽、如尼文的宏伟蓝图……
就这么被一个用素色布料包裹的、丑不拉几的长条形物体,给彻底打断了。
德拉科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他低头,死死地盯着那个包裹。
然后,他像是被烫到一样,有些颤抖地将那块布扯开。
布料滑落。
一截……木棍,出现在他眼前。
是的,木棍。
它看起来就是一根平平无奇的木棍,甚至连表面的树皮都没有完全处理干净,颜色是那种最普通的棕褐色,没有任何魔法光泽,更别提什么华丽的纹路了。
尾部的扫帚枝,看起来就像是随便从哪个灌木丛里薅下来的,扎得歪歪扭扭,毫无美感可言。
这就是他做的?
这就是他说的“也给你做了一把”?
德拉科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一股混杂着荒谬、失望和难以言喻的怒火,直冲他的天灵盖。
“沙菲克。”
他的声音因为极力压抑,而显得有些沙哑和扭曲。
“你管这个……叫飞天扫帚?”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却没有去碰那根木棍,只是在空中虚虚地指着,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我是在跟你谈论艺术!是炼金学的巅峰!是超越火弩箭的传奇!”
“而你,”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给了我一根烧火棍?”
艾德里安没有被他的怒火吓到,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然后伸出手,握住了那根“烧火棍”的柄身。
“它不一样,德拉科。”
他的手指在木柄上一处不起眼的节点上,轻轻按了一下。
嗡——
一声极轻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嗡鸣,在寂静的寝室里响起。
那根平平无奇的木棍,表面那些粗糙的树皮和纹路,忽然开始流动。一道道浅金色的、如同经络般的符文,从木柄内部亮起,瞬间遍布了整根扫帚。
那些原本看起来歪歪扭扭的尾枝,也在一瞬间舒展开来,每一根枝条的末梢,都亮起了一点星辰般的光芒。
一股磅礴、古老,却又无比温和的灵气,以扫帚为中心,轰然散开。
德拉科瞬间屏住了呼吸。
他感受到了。
那股力量。
纯粹、浩瀚,与他之前感受到的任何一种魔法能量都截然不同。
感觉像是……赋予了生命。
“这是……”德拉科的声音干涩。
“我用青城山的雷击木做的,”艾德里安轻声解释,“它被雷电劈过,但没有死,反而吸收了天雷中的一丝阳气。我把它带了过来。”
“上面的符文,是‘御风符’和‘轻身符’的变体,不需要念咒,只要你握住它,将你的魔力或者意念灌注进去,它就能感应到。”
艾德里-安看着德拉科震惊的脸,继续说道:“它可能没有火弩箭快,也没有你设想的那些珍贵材料,但是,它只听你的。”
只听你的。
这四个字,像一道温和的闪电,劈中了德拉科的心脏。
他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好胜心,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他看着眼前这把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的扫帚,那流淌的金色符文,比他构想中任何一种宝石都更加璀璨。
他再也说不出一句刻薄的话。
德拉科缓缓伸出手,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紧紧地握住了那根扫帚。
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仿佛握住了一个跳动的心脏。
他能感觉到,扫帚里的灵气,正在温和地、亲近地回应着他的碰触。
“那……那我们说好的……”德拉科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别扭,“我给你做的那把……”
“还要做。”艾德里安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里映着德拉科的身影,和那把闪着光的扫帚。
“你的那把用来比赛,用来让所有人都看到。”
“我的这把,”艾德里安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用来带我飞。”
德拉科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猛地转过头,不敢再看艾德里安的眼睛。
“知道了。”他含糊地应了一声,手指却将那把扫帚握得更紧了。
……
学期结束的日子,终于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汽笛声中到来。
站台上人声鼎沸,学生们拖着行李,与朋友们大声地告别。
德拉科和艾德里安坐在一个安静的包厢里。
那把被德拉科命名为“惊鸿”的扫帚,被他用了一个完美的缩小咒,变成挂坠的模样,贴身戴在脖子上。
“暑假,我会开始找材料。”德拉科打破了沉默,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我已经让父亲留意昆仑山的建木了,虽然他觉得我疯了。”
艾德里安点点头:“我也会研究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东方的阵法,可以铭刻在扫帚上,用来聚集风元素。”
“嗯。”德拉科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说。
但两人都明白,这个夏天,他们有了一个共同的、绝密的计划。
列车抵达国王十字车站。
德拉科在站台上,看到了前来接他的母亲。
纳西莎·马尔福依旧那么优雅高贵,她给了德拉科一个克制的拥抱,目光却落在了他身后的艾德里安身上。
那目光里,带着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疏离。
德拉科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微微挡住了艾德里安。
“母亲,这是我的朋友,艾德里安·沙菲克。”
“沙菲克先生。”纳西莎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艾德里安也礼貌地回应。
短暂的告别后,德拉科跟着母亲,通过飞路网回到了马尔福庄园。
冰冷而华丽的庄园,一如既往。
卢修斯·马尔福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中把玩着他那根蛇头手杖。
“德拉科。”
他抬起眼,灰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
“过来。”
德拉科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真正的“期末考试”现在才开始。
卢修斯详细地询问了他在学校的每一门成绩,每一个细节。当听到德拉科大部分科目都拿到了“o”时,他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但你不是第一名。”卢修斯平淡地陈述着这个事实。
“一个格兰杰家的泥巴种压在了你的头上。”
德拉科的指甲掐进了掌心。“我会处理好的,父亲。”
卢修斯的目光,从成绩单上移开,落在了德拉科的脸上。
“我听说,你和沙菲克家的那个孩子走得很近。”
来了。
“他很安分,父亲,而且在魔药学上很有天赋。”德拉科选择了一个最安全的角度回答。
“天赋?”卢修斯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冷笑,“还算有一点吧,以前你为了他也学到了一些东西,不过。”
他站起身,走到德拉科面前,蛇头手杖的尖端,轻轻点在了德拉科的胸口。
“马尔福的继承人,应该和更高贵、更纯粹的血统来往,比如帕金森,又或者是达芙妮。”
“你的朋友决定了你的层次,德拉科,别让我失望。”
德拉科低着头,铂金色的发丝垂下,遮住了他眼中的神情。
“我明白,父亲。”
他顺从地回答着。
但内心里,一股强烈的厌烦和叛逆,正在疯狂滋长。
纯粹?高贵?
一群只会抱残守缺、用血统来标榜自己的蠢货。
他们懂什么?
他们根本不知道艾德里安有多特别。
他越是这么说,我就越要……
德拉科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把甩上了门。
他没有开灯,只是走到窗边,看着庄园里那些被修剪得一丝不苟的精致花园。
片刻后,他转身走到书桌前,抽出了一张羊皮纸。
用一种加密的文字,给一个远在埃及的、马尔福家秘密的材料供应商写了一封信。
【寻找昆仑建木之心或同等级别东方神木,另外寻觅可承载‘如尼文’与‘东方符箓’的矿石,价格不成问题,但是要求要绝对保密。】
写完信,他才感觉胸口那股郁气消散了些许。
与此同时,在沙菲克庄园。
艾德里安正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上,他的面前,悬浮着几张古老的符箓。
他的母亲袁茉,一身素色长裙,正为他沏茶。
“德拉科·马尔福。”袁茉忽然开口,她的声音如同山涧清泉,“艾德,你们相处的怎么样?。”
艾德里安睁开眼。“很不错,妈妈。”
“这个学期有没有遇到危险??”
“没有。”艾德里安的声音很平静,但袁莉却摸了摸儿子的头。
他拿起一张空白的符纸,指尖灵气流转,一个繁复的、闪烁着微光的“御风”符文,跃然纸上。
这个暑假会很有趣。
几天后,一只猫头鹰为德拉科带来了一封来自沙菲克庄园的回信。
信上写了很多有趣的事,还有一张画。
画上是一个复杂的、他从未见过的符文,旁边用清秀的字体标注着——“聚风阵,可与‘加速咒’叠加。”
德拉科看着那张图,看着那行字。
他忍不住,唇角勾起了一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笑。
这把扫帚,他们一定会做出来。
这是他和艾德里安之间的秘密。